第29章 交锋

“摊主,既然是物件,就有价格,多少银钱你尽管报便是。”

薛姓管家看向石勇峰,眼神中的出乎意料,表明了石勇峰的拒绝让他很是意外。不过说来也是,一直以来,他在这月城之中行走办事,从来还没有被拒绝过,不曾想今日竟是破了例。

“这位客人,要不,您再看看我这摊上的其他商品?”。石勇峰毕竟是以买卖为生,商道营生的经验教会了他生意沟通之道,他并未陷入薛姓管家的话术节奏中,而是在推介其他商品中暗示拒绝之意,语气虽仍旧客气委婉,但态度坚持。

“摊主,这位是我们城主府的颖公子,公子难得有看得上的物件,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眼见石勇峰态度坚决的再次拒绝,令得薛姓管家内心的恼怒之意翻涌而上,但此地毕竟秋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发作,毕竟这城主府的脸面还是要的。于是薛姓管家便说明了小男孩的身份,试图以此来威压石勇峰,迫使石勇峰屈服,表面上看诚意真切,但实际上强买的意图展露无遗。

“小民,见过颖公子。”

石勇峰虽然根据随从的四名耀月军战士猜出了他们来自城主府,但却没想到来人竟是月城城主最喜爱的小公子,石勇峰当即对着眼前的小男孩行了一礼。

颖公子看了眼石勇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傲慢的上位者的姿态不显自露。一旁的石磊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瞳之中怒意更盛。

“可是拿好主意了?”

薛姓管家内心判定石勇峰在得知颖公子身份后,该是会同意出售,便再次问道,薛姓管家看着石勇峰,脸上神情阴鸷,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成竹在胸的轻蔑与玩味。

“小民,实在为难。”

石勇峰再次委婉表达了拒绝,但城主府颖公子这帮人的强势求购,让他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已是笃定这个罐子必不简单!只是,这个罐子,到底为何物?

而石勇峰的回答,使得薛姓管家当即是眉头一皱,他万万想不到石勇峰在知晓是颖公子后,竟然还如此不识抬举,看向石勇峰的眼神多了一丝怒意。

颖公子依旧没有说话,微微侧目,再次看了石勇峰一眼后,竟然是转身向后走了几步,而后看向薛姓管家并点了下头,仿佛示意了什么。

薛姓管家在得到颖公子的授意后,便来到了颖公子先前站立的位置,右手在腰间一挥,一袋银钱出现在其手中,随后便径直将这袋银钱扔在了摊位桌上,对着石勇峰利诱威逼道:

“这袋子银钱足够你接下来的生活富裕无忧了...而且你也要想清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城主府的后果。”

闻言,石勇峰眉头紧皱,他当下已是明白,这颖公子虽然年龄看上去和云凡、石磊差不多,却如此傲慢跋扈,显然今日他对这个黑色罐子是势在必得了,哪怕是用些其他手段。

眼前的形势,让石勇峰这个踏实本分、正直刚毅的汉子犯难了:不卖的话,就得罪城主府了,怕是以后就无法在这月城生存了;卖的话,实在有违其本心,那种憋屈恐怕会让他终生无法释怀。

“摊主,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啊?可别因为这件小事牵连他人!”

薛姓管家将石勇峰的思虑和纠结看在眼里,当即低声威胁道。此话也意在告诉石勇峰:若是再如此不识抬举,他不介意明抢,到时不仅连银钱都是休想得到,甚至连他家人都会受到波及。

薛姓管家那亮明刀锋般的刺裸裸威胁,无疑精准扎中石勇峰的软肋,令石勇峰眉头拧得更紧了。此刻,生存和罐子两者之间,显然罐子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就在石勇峰要屈服之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这个罐子,确实售卖不了。”

众人闻言,当即循声看去,说话之人,竟是云凡!!!

薛姓管家正欲张口申饬云凡,却是被一道声音给抢先了。

“什么意思?”

这次开口的是一直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切、但又有能力左右这一切的颖公子。

“因为这个黑色罐子已经卖给我了。”

云凡看着颖公子,不卑不亢。

颖公子也是聪慧,云凡的话让他霎时明白了:云凡跟这个摊主并不是一家人。

两个少年老成的少年,在这秋集,开始第二次交锋!!!

“银钱,我已经付过给石叔叔了。”

不待颖公子说话,云凡继续说道,显然云凡吸取了之前玩偶摊一事的经验教训。

云凡说的同时,已经走向了黑色罐子,而后提起罐子,这黑色罐子上手提起时,倒是很轻,并没有云凡想象中的那般重量,上提时的用力过猛,却使得云凡一个趔趄。罐子入手后却并未有陶土烧制的粗糙手感,反而像瓷器的釉面般光滑,通体黝黑,近观更显神秘。

云凡一手将罐子环抱在怀里,另一手伸进罐子里,并从中摸出了先前他放进去的十钱,而后五指揉搓,将手中银钱逐一再放入罐中。

“我要逛秋集,付完银钱,我便将罐子寄放在石叔叔这暂存保管。”

云凡看向颖公子,这一系列的言行,仿佛是对颖公子有所预判一般。

“你之前为何不说?”。颖公子淡漠道。

“因为,石叔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罐子‘不在售卖之列’,但我不曾想你们会这般纠缠。”

云凡的话,令在场的围观人群开始有了稀稀疏疏的议论声,显然对城主府强买的行径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石勇峰则是转头愣愣看着云凡,他是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竟然有这般的勇气和玲珑的心思。

就在众人等着颖公子会如何处理时,不料颖公子却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了仍在发愣的石勇峰,而后一字一字的说道。

“我问的,是他!!”

颖公子的话音刚落,众人也是随即看向了石勇峰,围观人群在短暂安静后,议论声则是再起:

“是啊,既然已经售卖了,就应该及时言明。”

“没错,倒不能怪城主府手段偏激了。”

“这摊主竟是隐瞒所有权,城主府也只是求物心切。”

“......”

颖公子只一句话,便瞬间扭转了场上乾坤,不仅为先前的强买取得了宽容,还转移了方向,将矛头指向了石勇峰隐瞒‘罐子已是售出’的事实,更是为以‘欺瞒城主府’为由追究石勇峰不敬之罪打下基础,最终达夺取黑色罐子的目的。

而石勇峰这边,整个人则处于哑然蒙圈状态,云凡的突然解围,本就让他大感意外,只能沉默配合,而现在颖公子的这一手翻转,倒令他这个成年人被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来回左右,这种情况也算得上是一番奇景。

就在石勇峰不知该如何应答时,云凡突然上前半步,看向薛姓管家道:“这位管家,您可有问过罐子是谁所有?”

云凡的话音才落,不待薛姓管家说话,围观人群便又再次开始另一番议论:

“是啊,城主府并不曾问,如何能责怪摊主未说明。”

“更何况摊主也只是帮这个少年代管而已,自不便说嘛。”

“......”

薛姓管家并未回答云凡的问题,但他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眼下想要用强,来取这罐子已是不可能了,毕竟今天是秋集,人来人往,众目睽睽,毕竟这明面的基本秩序和规矩,无人胆敢撼动。他也不由得看向了颖公子。

一旁的颖公子那冷漠的脸庞竟是罕见露出了微笑,他摆了摆左手,薛姓管家便是退至一旁,而后便是再度走上前,小小年纪的这般模样倒也有些风度。看向云凡道:

“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之中甚是诚恳,看向云凡的目光竟然有些真诚。

“云凡”

云凡的回答,使得颖公子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自小生长在城主府,又是城主最喜爱的孩子,自幼便被其父亲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但眼前这个同自己年龄相仿少年,竟也能有如此的心思逻辑,想必是来着某个世家,可是这月城之中稍有名望的世家里,似乎并没有姓云的。

“我城主府愿意支付百倍甚至更多的银钱,求购你购买的黑色罐子,不知可否转让给我?”

颖公子略一思忖后,便不再纠结,再次说道。依旧面带笑容、语气诚恳。

颖公子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前的强势竟在下一刻变为怀柔,软硬并施下,也再次是让他们从围观人群的负面议论中突围而出,并再次掌握了主动。

当然,颖公子此举也是不得不为之,因为他的内心其实更加清楚:现下的情形,已非如玩偶摊一般。

而这般年纪所就能有如此的心智,围观的众人心中不禁感叹:颖公子,果然了不得。

“很抱歉,这个罐子我得带回家交差,颖公子再看看其他的?”

云凡看着颖公子,面露难色道。

云凡的话,似乎在颖公子的意料之中,只见颖公子再次微微一笑,也不再纠缠,微微一笑道:

“好,有机会再见。”

而后颖公子便是率先转身朝外走去,薛姓管家在短暂怔神后,也是立即带着随行护卫跟上离开,围观人群则自觉分开一条道。

围观的众人似乎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就这么结束了?但是,也有些人猜想:或许不会就这样结束。

而颖公子接下来的做法,倒是证实了“有些人”的猜想!那薛姓管家走到一半,突然从颖公子一行中独自离开,而后没入人群之中不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