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激 战 清 明 节

于建浩心里沉甸甸的回了自己的营帐,正好付振廷来找他商量今日怎么更好的应对,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战。

说实在话,于建浩是他们几个人中,性子最跳脱的一个。平时很少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看到他如此,付振廷很是稀奇的问:“信博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失恋了?”

于建浩叹了口气说:“唉,突然有点嫉妒洛钧舒和宜鹤他们六个。”

付振廷听了他的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惊讶的看着他冷冷的说:“于信博你脑子进水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也喜欢小九儿?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你一顿!”

于建浩神情更懊悔了,语气幽幽的对他比划着说:“不瞒你说,还真有那么一点点。”

付振廷立刻暴起骂道:“你个黑心渣渣敢挖令杭的墙角?看我不打死你!”

于建浩赶紧后退一步避开,急道:“慢着慢着,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边说边揉着自己的屁股接着道:“你可真狠,你听我说完啊!”

付振廷冷眼斜着他怒道:“你还想说啥?”然后于建浩就把他和宜鹤唱双簧,偷看端惠玖信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付振廷。

然后自己还感动得红着眼抽了抽鼻子说:“宜鹤看完都哭了半天,我觉得以前自己格局太小了,没有发现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小九儿就长成了需要我仰望的程度。我觉得自己很惭愧,以后需要重新审视小九儿的心胸和人品。”

付振庭默然了半天,才郑重的对他说:“我们应该为认识小九儿,并有幸和她并肩战斗而高兴。她是一个值得我们去骄傲的骁狼军领头人!”

于建浩听了他的话,抹了抹眼睛点头道:“对,你说得对,能和小九儿从小相交是我们的骄傲。我们该为令杭和宜鹤与小九儿这种纯粹的情谊感到高兴,令杭娶了这世上最值得自己喜欢的女子相伴。以后我要紧跟小九儿的脚步,好好向她学习弥补自己的不足,改变自己以前对女子的偏见。为自己的信仰而战,争取早日建功立业。”

付振廷也激动地附和道:“对,我们一起努力。不丢骁狼军的脸,不辜负小九儿的期望。”两个青年因为端惠玖一封真情流露的信,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这也是让端惠玖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

围困燕梁三个月的城外三十里的军营里,耶律藏带着两个随从装扮成黑苍云的贴身护卫,跟随黑苍云一起赴约。手臂上的伤养了三个月才好,现在还不能太使力。

遇上端惠玖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总是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他想提前摸清她指挥战役的风格或者说习惯和破绽,这样对他们面对面以后的对决,好做到心中有数。

所以他不顾属下的劝阻,提前三天来到了燕梁的西凉军营,并和黑苍云对此次端惠玖的邀约做了详细的部署。

此时的端惠玖已经到达了和黑苍云约定的位置,两军阵前二人的会面,相距对方的军营都差不多远。

她吩咐小七撤掉马车四周的挡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碳炉,调味料和串好的牛羊肉串。自己亲自动手,一个碳炉煮茶一个烤肉串。

然后她语气诚恳的遥遥对黑苍云行了个军礼,高声说:“端惠玖见过大将军!初次见面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招待一位久经沙场的前辈也是端九儿的敬意。前辈,不若今日我们先放下两国纷争,一起围炉品茶吃肉畅聊一番,来日我们再凭个人本事论英雄。如何?”

黑苍云听她用流利的西凉话说完,就看着她静静等待他的回答。即使大战在即在两军阵前,还能用如此平淡真诚的语气相邀。心里也是对她的从容暗暗的赞赏,有气魄!果然不是个寻常的小丫头!

作为三军统帅不能在气势上失了自己的风度,黑苍云爽朗一笑道:“好,就依你这个丫头的意思。”说完驱马上前,摩西和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青年男子一起驱马跟随。

黑苍云来到她的马车上,盘腿坐在她对面。随行的俩人骑在马上,摩西满身防备的看着她,另一个人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就低下头安静的待在一边。

端惠玖不经意扫了那个安静的随从一眼,神情恍若未觉,亲手给黑苍云和自己各斟上一杯茶,自己先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看着他说:“前辈尝尝端九儿煮茶的手艺如何?”

黑苍云回应一声:“好。”就端起茶杯看了看,茶汤红亮醇香扑鼻,仔细的品味了一口味厚绵长带点回甘,果然是极好的茶。

端惠玖微笑着接着说:“前辈虽然是草原人士,吃惯烤熟的牛羊肉。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因为自己是个吃货,嘴巴受不得委屈。所以经过多年历练,唯有厨艺精湛胜过宫里的御厨。我这个用独家秘方亲手炙烤的牛羊肉,连我们皇帝都赞不绝口,您不妨也尝尝。”

她神情自然语气随意,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女孩去邻居家串门一样,全身自然轻松没有一点大战在即的压力。

黑苍云心思就沉了沉,一旁安静的青年眼睫不自觉的快速地眨了眨。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有城府,想必是有些门道的,看来不能等闲视之。她也已经借此将这三人微妙的神情变化看了个明白,看来那个安静的陌生男子也不简单。

黑苍云从善如流的拿起肉串和她对着啃起来,她没有吹牛滋味果然绝佳,黑苍云品尝完毕就下了结论。“嗯,你没有夸大自己,这茶汤醇香羊肉鲜嫩美味。能得大虞骁狼军主帅亲自招待,老夫有口福了。”

“多谢前辈夸奖,那您就多吃点,配着这三云山的雪顶茶正好解腻。”她一边给黑苍云斟茶,一边将烤好的肉串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然后自己也拿起肉串很不文雅的吃起来,就这份波澜不惊的心性,也值得黑苍云从内心真正的赞赏她。

慢慢随着二人的熟稔,她和黑苍云从茶道聊到美食,从各地奇特风俗谈到各地不同俗的教化。根据各地不同的教化,剖析人性善恶和利弊。她丰富的学识不俗的见解震惊了黑苍云,也惊艳了一旁化妆成随从的耶律藏。

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目光不经意的扫了小七一眼,笑着对黑苍云说:“前辈多年辗转各地征战,丰富的阅历和见识是端惠玖所不及的。时辰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我们就聊了这么久。此处土地贫瘠物产匮乏,临别前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前辈。唯有为前辈弹奏一曲略表心意,不知前辈可愿意聆听?”

真的只是品茶畅聊一番就完了?怎么感觉她这么做的目的,这么不真实呢?黑苍云现在也摸不清,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点了点头道:“如此本将就洗耳恭听了。”

端惠玖揭开身后的琴,十根葱指划过琴弦试了试音,然后就见她十指翻飞,一首气势磅礴的乐曲从她的指缝里流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词配合她故意压低的嗓音,曲调唱出且吟且叹苍凉悲怆的意境。黑苍云和耶律藏心里都对她在如此场景下,唱出的这首词震撼无比。

一曲终了她从马车上站起来,对着黑苍云深深一拱道:“大将军,今日你我各自为国而战,端惠玖以一曲词酬前辈一身冲天胆气,然战场峥嵘立场分明,如今你我煮茶谈笑论英雄,九姐儿冒昧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不待她最后一个‘涵’字说完,就见她猛地扯掉外袍飞身而起,手里捏着两根银针如鹰爪直刺黑苍云的膻中穴。

黑苍云来不及和她客套,一时大意没有防备。大惊紧急之下看她身形跃过来,急忙一侧身后退。虽然扎偏了一点,但还是被她刺中了。他立刻觉得胸口一阵心悸,浑身无力四肢酸软,这一迟疑就被端惠玖迅速近前制住了。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摩西和一旁的陌生男子微微一愣后,立刻反应过来想上前援手,可惜为时已晚。黑苍云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受制于人,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蛮力硬拼。

随后发生的情况就不受他们控制了,随着一道耀眼的烟花升空,十三和小七上前联手拖住了摩西和乔装的耶律藏。

就在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飞驰而来,摩西和耶律藏躲闪不及各中了一箭。端惠玖借此空当,已经抽出自己的双刃斧将黑苍云抹了脖子,黑苍云一腔滚烫的热血溅了她一脸。

耶律藏哪里会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半路上会直接刺杀杀人!愤怒的大喊一声:“端九儿,我们应君子之约而来。你竟然下黑手无耻!”

这一声彻底让端惠玖认出了他,闻言对他嘲讽道:“嘁,大元帅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么你和二十八万西凉士兵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你们西凉入侵中原时,可是遵循君子协定得了我们大虞的邀约而来的?俗话说兵不厌诈,天意如此!大元帅真是给我一个惊喜,你我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相遇?何况两军交战时,将帅岂能被披着羊皮的狼蒙蔽了双眼?你已中了我的毒箭,不想成为我的斧下之鬼。我发发善心对你罔开一面行个特例。姐儿还是缺个马童,你要不要来应征?”

耶律藏被她说的脸色一红,恼羞成怒吼道:“你找死!”说着就提着弯刀向她砍来,半路上就被端十三拦住了。

护卫黑苍云的亲卫一看黑苍云死了就慌乱起来,黑哲普更是心里骇的差点灵魂出窍,悲怆的惊叫一声:“父亲!该死的女人!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为我父亲报仇。”他说完这话就放了调兵信号。

耶律藏阻止不及,气的大骂了一句:“蠢货快撤,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看着混乱的局势不利于自己人在此恋战,立刻高喊道:“后军变前军防守,所有人不要乱,立刻有序撤退!”

端惠玖立刻让手下五百人用西凉话大喊:“快跑啊!黑苍云大将军死了!大将军死了!”这一喊后面不了解详情的士兵就慌了,果然就如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

端惠玖立刻指挥陈劲松和越扬趁乱追杀,让宜鹤带着十几个亲卫换上西凉士兵的衣裳,佯装溃逃的西凉兵,边往西凉军队里跑边喊:“大将军死了!大将军死了!摩西副将吩咐所有骑兵出击,大虞军队只有几万人,副将说趁着我们人多好为大将军报仇!兄弟们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我们快冲啊!”

混乱中西凉士兵也分不清是真是假,果然上当一股脑的集结起来往前冲去。等到盾兵攻到埋酒的深坑前,拓跋利纵然内力浑厚,在几万人的冲杀声中,他的命令传递到后面也就晚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烟尘中,夹杂着西凉士兵的残肢尸体和哀嚎,遍布周围的战场。前面幸存的士兵转回头惊叫着往后奔逃,被随后自己军队疾驰而来的骑兵践踏而死。

随后所有人就听到前方发出一声动物哀鸣,烟尘滚滚中火光冲天的几千头疯狂的牛群,直对着西凉人的军队横冲直撞的冲过来。

一时西凉兵哀嚎遍地死伤无数,随后杀来的骁狼军士兵如出笼的猛虎,出手利落遇敌就杀,双方就杀声震天的混战在了一起。

耶律藏被端十三缠住脱不开身,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几次冲杀都感觉力不从心的发晕,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瞪着端惠玖恨得咬牙切齿,赶紧拉住摩西说:“箭上有毒快撤,不然我们将全军覆没。”

他面对端惠玖这个狡诈如狐,出手狠辣又灵动聪慧的女子又爱又恨。最后他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用尽全身内力和摩西带着百十来人且战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