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死了,玲珑很伤心。她坐在床沿不停地抽噎。
江盼走进房间,安慰道:“你不要伤心了。人都会死的。”
“人是都会死,那样就不会伤心了?我以后再也看不见明花了。”
“好了,收拾一下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走了,你爷爷回来怎么办?”
“我留了一封信给他,信里写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们去哪儿?”
“毒佛寺。那里很偏避,离这里也很远,富乐宫的人不会想到。”
富乐宫。
龙霸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地歪靠在麒麟祥云屏风前豪华大气的主位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此刻身体有些疲乏。他在等消息,可是这个消息迟迟不来。
龙鳞走了进来,禀道:“家主,有消息了。”
龙霸睁开眼,有气无力道:“继续说。”
龙鳞道:“任务失败了,七个人全部殒命。”
龙霸垂头丧气道:“在我预料之中,江盼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她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龙鳞狡黠道:“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
龙霸并不在意,道:“玲珑,把江盼杀了?”
龙鳞道:“这倒没有。是家主一直梦寐以求的玄天神功秘笈到手了。”
龙霸听了惊得差点跳起来,有点不相信,问道:“这是真的?龙珠得手了?”
龙鳞淡淡道:“是真的。龙珠终于得手了。”
龙霸惊喜万分,道:“龙珠呢,快让龙珠来见我。”
龙鳞拍了拍巴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款款走了进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
龙霸一眼就看见托盘上的那本秘笈,大步迎了过去。
龙珠道:“拜见家主。”
龙霸小心翼翼拿起那本秘笈,道:“龙珠,你可立了大功,你说你要什么奖赏,我全都满足你。”
龙珠道:“只求家主让珠儿回富乐宫,珠儿在那儿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好。”龙霸道,“秘笈已经拿到手,你回去也没有意义了,就留在宫里吧。”
“谢家主。”
龙霸仰天大笑起来,已毕,道:“我终于拿到玄天神功秘笈了,天鹰教,看你还怎么跟富乐宫斗。”
龙鳞单膝一跪,呼道:“恭祝家主早日神功大成。”
无忧庵——无归林外的一座小尼庵。慕容云海望着庵门的那块有些腐朽的小匾额,有一种感觉,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七层台阶并不太高,他很轻易地就上来了,然后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一个小尼姑开了门,双掌合十一礼,低头道:“小庵从不招待男客。”
慕容云海透过庵门,看见屋檐下坐着一个女人,道:“我找她。”
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神情呆滞,嘴唇不住地动着,似在念叨什么。话声极小了,不及蚊蝇。
女尼让开路,慕容云海不慌不忙地转动轮椅靠了过去。这个女人正是陆无情,但慕容云海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并没有因为找到她而起丝毫波澜。
他从容地拿起陆无情的右手腕把起脉。已毕,又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套银针,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开始针灸。
此后,他每天都过来给她做一次针灸。陆无情的头发慢慢不再凌乱,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嘴里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了……
毒佛寺。
在寺里已经平静地度过了十五天,江盼心里越来越烦躁。一个月了,他的爷爷还没有来跟他会合。他爷爷要把他父亲带来,到如今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父亲哪怕对他们母子有一点情意,也不至于十几年也不来看他们一眼。想到此处,江盼伤心泪流。
寺里没有米了,江盼不得已到外面去买。回来时,不见了玲珑。玲珑外出了?他不觉得玲珑被抓走。直等到傍晚,才朝富乐宫的方向赶。他轻功极好,连夜赶路,用了一夜一天才来到富乐宫府门前。一夜一天没有进食,此刻他疲惫不堪,就在府门前躺下休息。
一夜眨眼而过。
天亮了,江盼被人踢醒,富乐宫的黑衣弟子想赶他走。等看清他的样子后吓得跑进府里。
早晨富乐宫庭院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名杂役打扫庭院或浇花浇树。
一连进了三层院,龙鳞、宣紫烟才领着豫北五怪和豫南三杰,以及一帮黑衣弟子匆匆赶来。江盼对富乐宫很熟了,知道龙霸住哪个院子。这第四道院就是了,然而要想到达第四道院先要解决眼前这些人。今天,他其实并不想找龙霸报仇,只想救出玲珑,于是问道:“玲珑在哪儿?”
龙鳞道:“你来得倒快!不错,玲珑就在我们手里。你想救她,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江盼道:“废话少说,一起上吧。”
龙鳞道:“我们的确很想杀了你报仇,不过家主有令他要亲手宰了你这个白眼狼,所以我们暂不会跟你交手。”
江盼道:“你们不动手,那我去找龙霸。”说着欲要往里闯。
龙鳞、宣紫烟上前一拦道:“江盼,你别急,家主片刻就到。”
江盼道:“好吧,我就等等。我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龙霸自己上门,免得我在府里到处找他。”
过了片刻,一条白色身影翻滚而至,这一手轻功绝技端得高超无比。来人正是龙霸,笑道:“江盼,你来得正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完挥掌来攻。
才交手几回合,龙霸双掌一合,硬生生夹住江盼的剑,江盼暗运玄功竟刺不进,拔不回。正惊讶时,被龙霸一扯一放,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他还没起身,龙霸已欺到近前,一掌击胸,江盼感觉浑身骨头都碎了,气血翻涌,一口血喷出。
龙霸轻蔑笑道:“义子,跟义父斗你还差很远。如果你肯悔悟,从此效忠于我,我就饶你一命。”
江盼宁死不屈道:“你害死我娘,我与你不共戴天!龙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饶不了你!”说着欲要起身。
龙霸一怒,将他抓起,掌拳齐攻,一番殴打之后,江盼滚出老远,剑也脱手了。
恰在这时,两条人影翻滚而来,眨眼而至。这二人正是海龙神剑江云和天鹰教教主南宫燕。
江云本来打算让其子江颖一起来,适逢南宫燕的玄天神功秘笈被龙珠盗走,于是南宫燕便替代江颖而来。她替代江颖而来自然打着她的小算盘,她一是怕秘笈落入江颖之手习练神功,怕他从此如脱缰的野马再难驯服;二是,怕龙霸已练成神功,江颖不是对手,万一念儿舍己而有个闪失,那么她的女儿就没有父亲了。
江盼喊了一声“爷爷”,江云走过来,扶他起来,道:“没事吧?”
“我没事。”江盼惊喜道,“爷爷,你终于来了。”说着眼睛湿润了。
龙霸瞧了江云和南宫燕一眼,傲然道:“一个老了,一个是个女流,我已练成玄天神功,我怕你们不成?”
南宫燕厉声道:“把龙珠和秘笈交出来,否则本教主血洗富乐宫。”
龙霸冷笑一声,飞身而至,挥掌便打。不三合,四掌一对,“啪”的一声响,二人各后退三步。南宫燕一弯腰,呕出一口血。
龙霸大笑道:“我终于打败了南宫燕,我才是天下第一。”
江云身形跃起,施出万宗剑绝招“流星火雨”,万千剑影朝龙霸裹去。
龙霸暗运玄功,脚似生根,用双掌硬生生将剑夹住。江云暗运内力,剑也不能进丝毫。他并没有顿住,身形一跃,一个空翻来到龙霸后面,双掌击背。龙霸受掌击后,身体往前一俯,手中剑刺入前胸。剑刺得并不深,他硬生生将剑拔去,弃于地上。
江云又一脚踢出,龙霸翻滚在地。江盼持剑欲刺,龙霸问道:“你们凭什么杀我?”
江盼道:“你杀我娘,还问为什么。”龙霸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你娘?”江盼道:“是司徒明月和慕容云涛亲口所说,难道有错?”龙霸道:“我也可以说是司徒明月和慕容云涛干得,也可以说是这个女人干的,空口无凭,难以信服。”江盼道:“龙霸,你是怕了吧,现在开始狡辩。你刚才的傲气呢?”龙霸道:“只要你们能拿出证据,我随便你们处置。”
三人面面相觑时,又一条人影跃入院中,道:“我就是证据。”
来人正是齐鲁四莽之一的高屋。此刻,继续道:“龙霸,你派人在无归林小酒馆先毒杀我们四兄弟。因我闹肚子晚喝了一口酒才幸免于难。我眼见这个女人,带着一伙黑衣人,把我那三个兄弟的尸体掩埋。我本想为兄弟报仇,但见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人寡不敌众,便隐忍了下来。我返回酒馆,没想到西门前辈和陆姑娘也遭了他们的毒手。西门前辈为保护陆姑娘被杀死。陆姑娘拖着中毒之体逃走,她和慕容云涛紧追不放,直至崖顶。最后,陆姑娘……”高屋已是泣不成声。
此事以后,高屋一直活动在富乐宫附近一直想找机会刺杀龙霸,只是一直苦于机会。今日又来打探,见院落中好热闹,才现身说理。
江盼怒喝道:“你还有什么可说?”龙霸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了,无话可辨,道:“我……”
江盼似又想到什么,问道:“桑家爷孙是不是也被你所害?还有陆叔叔?”
龙霸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道:“没,没有……”
江盼怒道:“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英雄好汉!”话毕,又有五条身影飞跃院中。
这五人正是华山派陆星楠、赵田广、马天星,以及无忧庄桑客来和桑天震爷孙。
江盼见了桑家爷孙喜出望外,道:“原来你们没有——桑震——”说着大步奔过去,俩人抱在一起。
桑客来叹道:“我们爷孙的确被人毒害,只不过幸免于难。老朽不想惹事,便选择了隐忍,带着孙儿离开了无忧庄。”
一晃过了数年,桑客来打算回庄看看,路经这里,听见庄里好生热闹便进来瞧瞧。他这一凑热闹不要紧,桑震和江盼得以相逢。故友相见,情深义重。
华山派三人是应江云之邀来助一臂之力。
龙霸见对方又来五位高手,完全没有了翻盘的心思,叩头求饶道:“饶命……”
江盼道:“饶了你,陆叔叔和我娘能活过来吗?血债血偿,拿命来——”
陆星楠缓缓拔出剑,飞身一跃,来到近前,挥剑一削。龙霸脖颈上立时出现一道口子,鲜血喷出,他伸出双手捂住那口子挣扎了一会儿,便倒地毙命了。
江盼见龙霸一死,问道:“玲珑在哪儿?”目光一扫众人,落在龙鳞身上,道,“龙鳞,把人交出来。”
龙鳞“嗯”了一声,便往四层院而去,片刻带着玲珑来到。江盼欲要靠近,玲珑却大声喊道:“你不要过来!”江盼一愣,不明所以。玲珑笑了笑,问道:“你喜欢我吗?”江盼答道:“我当然喜欢你。”玲珑问道:“真的?”江盼道:“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玲珑泣道:“你喜欢我就好。”说着抬起右手。
她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猛地朝自己的胸膛刺去。江盼大惊,上前扶住她,哭泣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玲珑苦笑一声,道:“因为我,我也是富乐宫的人。江,江盼,我骗了你很多,请你原……”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流下一滴泪。
玲珑死了,江盼痛哭不止。他轻轻放下玲珑的尸体,道:“在我离开这里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南宫燕,这一剑,是我替我娘给你的。”说完疾步上前,一剑刺出。
南宫燕身子一闪避过,与此同时右掌击出。江盼一挥左掌迎着她这一掌一击,“啪”的一声响,犹似晴空打了一个霹雳。江盼平稳落地。也许是因为南宫燕已受内伤的缘故,身子一震,向后倒地。
江盼看了一眼倒地的南宫燕,然后走到玲珑面前,抱起她,向富乐宫外走去。
江盼把她安葬在富乐宫外一个小山坡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富乐宫大半个院落。
慕容云海转动轮椅缓缓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他道:“江盼,你看她是谁?”
江盼抬头看去,那女人蒙着面纱,神情激动,目光晶莹。她抬起右手,缓缓地摘掉面纱。
江盼再次看到那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不禁喊出一声:“娘——”眼泪如泉涌出,似有万千委屈一起倾泻,投进她怀里大哭不止。
陆无情和江盼回海龙岛了,他们不再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值得他们去等待。他们母子从此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