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参加一场游戏,好好享受这场旅程。】
【篝火很重要,是转折的关键。】
当埃泽最初在便利店看到在自己快递盒上印着这两句话的时候,他只想笑。
恶作剧吧?哪个中二病在自己快递盒子上写的。
他不以为意,只觉得是自己苦闷生活中的一剂调味,便转身走出了快递站点。
当他刚刚站在马路旁的过道上,一块红色的戏台幕布梦幻般从天而降,盖在了他头上,当他揭开幕布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钢筋水泥铸作的城市之中。
他又看了看快递盒子上的这两句话,目光中充斥着迷茫。
抬头望天,根本望不到天空。头顶,是离地十来米重重叠叠的茂密树冠;脚下,是丛生的蕨类某种蔓生植物无叶的下端以及层层叠叠的黄红色落叶。
空气湿润而略显冷意,大概是秋季。周围一片静谧,阿泽只能听到自己踩到落叶时才有点沙沙声,没有虫鸣,这很不正常。
真穿越了?被某个所谓的幕后黑手拉进了某个局里面?或者说,这一切都如快递盒子上的那句话所言,只是一场美好的旅程。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脑海里肯定是充满着回家的念头。但埃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无比得空洞而虚无,那点小急切就好像一滴水掉进了沙漠,吸干了,被瓜分细碎了。
现在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即完成所谓的【游戏】,就像某人写好的代码,只能为了完成那个目的运行。
埃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食指轻触开机键,看了看。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二零二四年九月十六号十九点整,阿泽觉得这就是他被迫加入游戏的时间。
他拇指再一按开机键,然后打开时钟,从闹钟界面再点开世界时钟,三根指针一动不动地指在七点整的位置上。
时间静止系?还是手机出现了问题?
他想了想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当他看到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满电状态后,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想。
现在年轻人的手机在日常的使用中,几乎没有可能是满电的状态。
埃泽又看了看快递盒子上写的那两行字,思索着。
【篝火】?哪里?
他看了看四周略显阴暗的树林,都没有火光传出,抬头,也不见有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间透下来。
热带雨林?有可能。看周围环境的亮度,只能确认是白天,没办法更进一步确认是哪个时间段,也没办法确认方向。
方向?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里的指南针,结果发现无论他怎么转,指南针都直愣愣地显示北0º,看得阿泽心里直骂娘。
算了,碰碰运气吧,听从命运的指引。
埃泽从地面上捡起一片黄色的落叶,向头顶一抛。阿泽没去看它飘落,只是直直盯着地面。
当那片叶子落地的时候,阿泽看了看它枝梗所指的方向,将它再次捡起,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当埃泽离他丢树叶的地方好一段距离后,一棵棵巨大的树木拔根而起,根部缠绕起来,形成九根粗壮的“大腿”,向着埃泽离开的方向慢慢走去,步履蹒跚,宛若僵尸。诡异的是,这个过程居然没有一点声响。
……
Emmm,接下来是……这边。
埃泽看着那片叶子所指的方向,将叶子捡起来,继续前行着。
突然,他发现前方的树木稀疏了许多。继续前行,前方有一大片芒草所占据的大片开阔地带,一棵巨大的树兀然地立在那儿。在极高极蓝极干净的天空上,没有太阳,那片空地却异常地明亮。
这很不正常啊,太阳哪去了?没有太阳,四周应该一片漆黑的才对啊。
埃泽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向着那棵巨大的树木走了过去。
他走近了那棵树,树皮上的纹路千沟万壑,他用手一摸,表面却很光滑。
他开始绕着树走动,一路跨过树木几条遒劲的巨大树根,抬头看,树木宽大的树冠上细细密密的枝叶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却有一缕缕纤细的光从顶上投射下来。
在绕到树背面的时候,发现树的底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里边有些阴暗。虽然看不真切,但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窝在里面。
埃泽从兜里掏出手机,轻触开机键,上面依旧显示九点,满电量。往下一拉,打开手电筒功能,往树洞里头照了照。
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干燥地面,埃泽把手机往深处扫了一下,发现有金属物品的反光。
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他谨慎向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快递盒子丢了进去,往旁边一躲,听到快递盒子与树洞内壁碰撞发出的声音后,就没再听见其他声响。
埃泽这才慢慢地走进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群庞然大物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前进。
……
埃泽进去后不久就看到了自己的快递盒,再抬头就看到那个在黑暗中反射手电筒光亮的金属物件——那是一把枪,一把左轮。左轮下垫着一张羊皮卷,阿泽砍到上面写着一句话。
【如果你看到了这把枪的话,那么它就是你的了。】
埃泽将左轮拾了起来,有些沉甸甸的,大概有两斤多,他仔细端详着它。
这把左轮的金属枪身配着皮革包裹着的握把,枪管上有用金银错工艺焊着的紫铜藤蔓与叶,握把的皮革中间则纹饰着日轮,日轮上蔓延出金丝联接到转轮,转轮上镂刻着的某种铭文。看上去颇为精美,大概是某种手工艺品?
这是谁故意落在这里的?给我的?
他摸索着枪,发现转轮旁有一个按钮,按了下去。咔的一声,转轮弹出,里边有六个弹巢,弹巢里各有一发子弹。
我丢?真家伙?!
埃泽将转轮合了回去,弯腰低头检查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子弹。
一阵搜查后,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子弹,这不禁让他有些气馁。
或许,这六发子弹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倚仗了。
但他又有些幻想。
我的手机的电量都能一直是满电状态,没准这枪附魔了无限呢?
他又把手机往四周的树壁上照了照,发现有一处异样。那上面刻了一段文字,是汉字。
【若要离开森林,闭上双眼,原地自转三圈即可。】
原地转三圈?Emmm……恶作剧?魔法?还是这个游戏的某些规则?
突然,埃泽听到外面有一阵沙沙声,那是类似树林里枝叶被狂风吹动而左右倾倒,发出的沙沙声。不禁让他联想到海浪拍击石崖,激起白花花的泡沫与浪花。
他收起手机,拿起快递和枪,走出去瞧了瞧,前方并没有什么动静,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
他有些疑惑地朝他来时的方向走去。刚绕着树走了不到两秒,就听见一阵剧烈的风声,然后是沉闷的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刚才的大树上。
下一刻,迸裂的泥土从大树两旁飞溅而且,埃泽下意识地蹲下。
什么玩意儿?
他有些疑惑地慢慢站起,然后后退几步,再绕着树缓缓往后退。
什么东西要来搞我?游戏开始了?
埃泽觉得那是长有眼睛的生物,也可能是配备了红外线的武器。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发起了攻击,绕着大树这一遮挡物进行移动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在他慢慢移动的时间里,又有三四声泥土与树木的撞击声,并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嘎嘣声。到最后,泥土甚至从树洞里飞溅了出来。
看来这棵树是撑不了多久了……发射物不是炮弹,而是泥土。看来是某种大型生物或者投石机,也不排除是先进的无人红外线抛土设备进行攻击的可能。
埃泽提着手枪,慢慢地移动着。
要用枪吗?我能打吗?能赢吗?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身体压低着行走。终于,埃泽看到了那东西的边边,他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着。
他向那个方向一探头,瞳孔一缩——一块比他本人还要高大的泥土朝他极速飞来,他赶紧往来时的方向一躲。
嘣的一声,泥土在芒草地里犁出了一条浅而长的沟壑,飞溅的泥土迸射到埃泽的腿上,将他黑色的裤子染黄。
跑!赶紧!这还打个屁啊!
阿泽没有心思去看那是什么玩意了,只想躲进与那个未知事物相反方向的林子里。
埃泽刚跑了几步,脚下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他看见,前方十余米高的树木纷纷拔地而起,长出腿脚,长出巨大的类似手掌的结构,并将那“手掌”深深地插进地里。
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东西想干他了,那东西身后才有吗?不,那玩意到处都是……是树啊。
咋搞?没地方跑啊。用枪?用左轮打直径看起来超过两米的树人?会赢吗?会死的啦。
闭眼原地绕三圈,对!
在剧烈的心跳声与耳鸣声中中,他突然想起树洞内壁上刻着的那段话。
只能瞎猫逮死耗子了。
在他眼皮完全闭合的前一刻,他瞄到了一个树人正将枝干弯下摆出蓄力的姿势。
埃泽快速在原地转了了三圈,微微张开眼皮瞄了一眼,一块块巨大的泥土带着树根正向着他极速坠来,他眼睛陡然睁大。
那土块在他的视线中急剧变大,一根由树根断裂而成的木刺朝着他的眼睛压来,那刹那,他甚至可以闻到树木根部与泥土混合着发出的芬芳。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即将被山峰压死的小蚂蚁。
要被压死了碾碎了扎穿脑袋要死掉了死掉了……
突然,他眼前一黑,身体突然一轻,意识仿佛坠入了深渊。
那和着树根的巨大土块压在地上,深深地犁出一道有着鲜红血迹的沟渠,骨片、血肉、脏器碎片和着衣服碎片填充在沟渠的缝隙中,一块结实的土块深深嵌在沟渠的尽头。
一个个巨大的树人向着沟渠的尽头靠拢过去,但谁都没再向前,只是默默等待着什么。
鲜血在沟渠中无声流淌,不多久便满溢了出来,向着周遭的树人流去,那沟渠仿佛是大地的一道伤口,鲜血在大地上奔流。
天空黯淡下来,一轮血色的月亮从天边慢慢升起,向着天空中间靠近,最终占据了天空的正中间,不动了。
无声的树人们站在大地上沐浴着鲜血和血色月光,茁壮成长着。二十米……五十米……百米……千米……
大树们向着天空生长着,企图攀及月亮,树身被血色海洋淹没,海洋下不断冒出气泡。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树即将触及月亮的时候,一道白花花的身影在血海中浮现,那是一具紧闭着双眼没有披挂衣物的残破人偶。
血液从人偶的破损口和关节处喷涌而出,不断填充着血色海洋。
它仿真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张开了无神的眸子,倒映着天空的树影,以及那轮血色的月亮。
下一刻,仿佛时光被抽离了一般,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就像病人陷入了永恒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