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们一行人沿着溪流走了约有一个小时左右,不知从哪里开始早已不是正阳大学的校园区域内了。这条小溪在树林中穿梭而过,慢慢变成像是一条小河一样的宽度和深度。渐渐地,他们看到眼前的树林似乎就快到了尽头,前方隐约有午后的阳光照进幽深的树林。

“总算到头了。”杨嘉恩如释重负地说。

从树林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颇有些惊讶。这里是Y市著名的明日桥区域。明日桥是自古就有的桥,但这里出名是因为发展了繁华的商圈。而明日桥之下的河,如果没记错的话,不就是秀河吗。梁心依默默地想,她看了看其他人,似乎他们也都在想同样的事情。

还是杨嘉恩最先开口:“没想到那条小溪竟然是秀河的支流。”因为到了这里,那条小河已经消失不见,汇入了Y市最大的河流。

“杨嘉恩,你个大头鬼,你就是研究水文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灵秋在一旁数落他。

“哎呀,也不是研究什么就要所有细节一个不落地全知道嘛。你这样就相当于让学历史的背各个朝代的皇帝名表,外加生卒年月。”杨嘉恩委屈地说,不过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明朗了起来:“或许,我还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研究课题。”

所有人都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他们望着眼前穿流而过的秀河,在城市的繁华之下默默地流淌着。这下他们的调查难度可大大增加了,如果那个女孩是溺水身亡的,那整个秀河可太大了,他们到底从何查起呢?

期末考试之后,很快便到了暑假。由于梁心依和秦凯毅缺考了期末考试,而补考又对其他同学不公平,所以他们两个竟然就被算成了挂科当天的两门考试。这样,他们也不得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暑期补习班。

参加补习班的都是一些和这所学校沾不上一点边的学生,爆炸头口香糖是标配,有刺青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基本都是俗称的“学区生”,因为正好住在这里的学区,而被划分到这个学校的。所以,每次去上补习班,梁心依都战战兢兢的。她每次都尽量坐在不显眼的位置,上课也基本不讲话,这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

“喂,优等生。”这一天,她还是被爆炸头一号盯上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冲他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你的笔记借我一下。”爆炸头一号之所以叫爆炸头一号,是因为他的头发实在是太爆炸了,每根都像是天线一样在接收信号。

“笔…笔记?”梁心依更加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补习班上讲的都是她们学过的知识,她根本没有记过什么笔记。

“啧,”爆炸头咂嘴道:“笔记你听不懂吗?”

“对…对不起,我没记笔记。”梁心依也只好实话实说。

“你不是优等生吗?不记笔记坐这里干嘛?”那爆炸头暴跳如雷,瞪了梁心依一眼。

“我…我从今天开始记…”梁心依不知道怎么都开始打结巴了,说完还不忘补充道:“记给你。”

“什么叫记给我?”爆炸头不知道为什么又火了。

“到…到时候,我的笔记你拿去复习吧。我…我不要了。”

“怎么?你敢瞧不起我?”爆炸头听到这话还是暴怒了,他站了起来,对着用手捂住脸、不敢抬头的梁心依吼道:“我碰过的笔记本都要不得了是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心依快要哭出来了:“你别打我。”

“喂…wait…”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梁心依本来紧闭双眼,低着头打算挨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慢慢睁开一只眼,看到秦凯毅挡在自己和爆炸头的中间。

“哎,兄弟,别这样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犯不着对女生动手吧?”秦凯毅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

“谁要动手了?”爆炸头愤愤不平地说:“我从来不打女生。都是她说我碰过的笔记她不要了。”

“梁心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她有的时候说话是有点口吃。”说到这里,梁心依瞪了秦凯毅一眼:“但我保证她从来不会故意说伤人的话。来,这里是我的笔记,我可是每节课都认真听讲,这里都是总结下来的精华。保你考试通过。”说着,秦凯毅递出了一本整洁的笔记本。

爆炸头接过笔记,对秦凯毅点了点头,说:“谢了。”

一上午,梁心依都提心吊胆的、看都不敢看那个爆炸头。等到放学的时候,她看到秦凯毅等在校门口。

“今天谢谢你了。”梁心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哪有。其实,那些不良少年也不全是坏人。你看那个爆炸头还问你借笔记学习呢。”秦凯毅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们足球队是不是很多这种人?”不知道为什么,梁心依觉得秦凯毅为那个爆炸头辩护多少有点不爽。

“嗯。”秦凯毅有些傻乎乎地挠了挠头,说:“刚开始觉得他们既粗鲁又头脑简单,但接触下来会发现都是还不错的家伙。”

梁心依第一次看到秦凯毅这个样子,她在心里已经骂了他半天了,而且对他的性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对了,上次你说去查失踪人口,怎么样了?”梁心依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火气,问道。她现在只想赶快把这个事件解决掉,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也不至于暑假还天天早起来补课,也不至于被那个爆炸头吓成这样。

“哦,我去问过我叔叔。他说他这个礼拜之前就会给我答复,不过他提醒我这个不一定查得到,因为我们既不能提供给他姓名,也不知道年龄,还有什么时候失踪的这些信息,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也不一定能查得到。”提到这个,秦凯毅也有些消沉。

“的确。”梁心依赞同道:“希望至少能得到一些线索吧。”

梁心依和秦凯毅在景曦小区的门口分开,虽然他们两家的小区只是一街之隔,但景曦小区却是本市有名的高级小区,小区的房价也是天壤之别。得知秦凯毅住在景曦小区,梁心依虽然并不是特别的惊讶,但还是在心里小声地嘀咕了一下造物主的不公。

告别了秦凯毅,梁心依独自往家里走去。她家的楼下是一片儿童游乐和健身器材,此时还是中午,幼儿们都还没放学,所以远远看过去冷冷清清。但她走近了一些,却发现有一个秋千椅在孤零零地在荡来荡去。那是一种可以两面相对坐人的秋千荡椅。

梁心依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她继续走近了一些。突然之间,她看到那个白衣女孩正坐在荡椅上,一边摇,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吓得立刻向后退去,只想赶快逃回家里。但这一次,那白衣女孩没有披头散发,或是眼角充血。她只是好像很开心地在荡秋千。她远远地看着梁心依,似乎在邀请她一起玩。

当过后梁心依回想起来的时候,她竟也丝毫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境,或是怎么走到那女孩身边的。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坐在了那女孩的对面,周围的世界随着秋千慢慢摆动着。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这个白衣女孩。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面容,只是头发更长一些,皮肤更白一些。此时,她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让人无法想象她就是之前那个凶狠可怖的幽灵。

“这是我第一次玩这个东西。”白衣女孩开口说话。“你玩过吗?”

“小时候玩过吧。”梁心依战战兢兢地说。

“小时候?”白衣女孩好像有些困惑地说,不过她很快就又专心致志地开始荡秋千,似乎忘记了梁心依的存在。

“你小时候不玩这些东西吗?”梁心依问。

“我小时候?”女孩被梁心依从游乐中拉了回来,她似乎思考了一下,说:“我记不太清了,我应该没有玩过。”

“你没玩过秋千吗?”

“你说这个叫秋千?是啊,我没玩过。”

“那你小时候都做什么?”梁心依不禁反问。

这问题让女孩再次陷入了沉思,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然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回答道:“我只记得,我很痛,浑身都很痛。我一直躺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会痛?”梁心依问。

女孩似乎在回忆着,但似乎这让她十分痛苦,她用手捂住头,只是不停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你多大了?你叫什么名字?”梁心依着急地追问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女孩只是痛苦地捂住脑袋,似乎仍在努力回忆。

突然,女孩儿抬起了头,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愤怒,头发被她抓的十分凌乱,她用充满了怨恨的眼神看着梁心依,一字一顿地说:“温.之.馨.儿.童.之.家,你去问你爸妈。”

说完,那白衣女孩就消失了。

梁心依捂着不断起伏胸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