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外的荒芜赤裸直白，离开人工遮掩地带的二人完全进入了原始世界。
或者说，原始死界。
哒，哒，哒....
昏黄残阳下，干枯的树果垂吊在上，被暮气沉沉的凉风带起，一下又一下地在树干上敲击，发出丧钟般的声音。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在812本来的预想中，外面的世界孽兽蹲伏，恐怖到处，是一个厮杀与哀嚎不断的猩红地狱。
但现在看来自己完全过于乐观了，真实的世界远比自己所想象要悲凉十倍。
紫黑色的干涸泥块绵延千里，龟裂的大地早已死绝多年，天上连一只哀悼的乌鸦都没有。
视线所至，只有成片的斑驳枯树在告诉后人，这个世界曾经活过。
“我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所以我们才要找到改变一切的方法。”
科菱轻轻地拍了拍812的肩膀，她知道初见外界的感受，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难言悲意。
“我们走吧...”
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气，812很快就平复了思绪。万族联合的抵抗都溃败了，这样的世界面貌才是理所当然的...
“别急着走，把这龟息丸吃了，可以降低心率和镇定情绪。”
“归...归西丸？”
“这是我按照古籍里的龟息丹仿制的，其中的很多材料已经无法还原，但我用现代科学的制法以阻滞剂和作用相近的成分代替，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再往前就是孽兽出没的地区，算上生效的时间我们现在就要服用了。”
812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吞服了药丸。
在孽世降临的数百年里，尽管修士们没能找到孽兽刀枪不入的不死秘密，但相关的情报却算得上详尽。
尽管其中的大多听起来都不切实际，可血的教训却逼迫人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记得一条就提到，孽兽的部分感官功能似乎并不依赖实体结构，不以寻常人们认知的形式发挥作用。
以大白话来讲，就是明明没有眼睛耳朵，却能够看见东西听见声音。没有了心肝脾肺肾，却还是生龙活虎。
龟息丸的作用就是在尽量不影响机动性的情况下进一步降低心率，减少被孽物感知追击的概率。
“这归西丸的副作用强烈吗？”
812死死地盯着科菱，以他对科菱的了解可以直接跳过询问是否有副作用。
“有，药效因人而异的不稳定，还可能会导致心肺功能的永久停滞。”
“那不就是毒药吗？你居然真给我吃归西丸！”
“哈哈哈哈，反正你的身体很特殊嘛，大概吃下去也不会有反应的啦！”
说着科菱又大笑起来，变回了慎戎以往熟悉的样子。
“...那倒也是，那你还让我吃？”
“还不是怕你也想吃？小馋猫，万一发现能与你身体反应的成分呢？哈哈哈哈哈！”
“....”
“要笑就笑噢，前面可就不能这样笑了。”
不知从何时起，周边的氛围已然改变，原本死气沉沉的枯木林原终究也只是寂静，但随着残黄的完全落下二人已经进入了一片危险的死寂区域。
这片地区已经被所谓的孽力侵染，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吞噬，以至于孽区内的视野不合常理的暗淡。
科菱轻轻地将一块以软绵包裹的物体塞入812的怀中，轻声示意尝试。
那物体入手结实，一摸就是远望镜的形状，812将旋钮转动，视野立刻变得十分清晰，原本被孽力影响的前方视野也恢复了正常。
“里面储蓄的能量有限，将可见程度调至能看见我的手势即可。”
再次交代并确认了用作沟通的手势后，科菱再度检查了全身便捷背包的携带物，即便如此，在继续前进之前她仍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作好情绪上的准备。
在812的记忆中，科菱并没有荒废武学，即使将大多时间用在了研究上也仍有惊人的淬骨六重实力，只差一点就可以触到灵神境。
辅以她自研微型科技的威力恐怕壁垒下能留住她的人不会超过五个，孽兽的凶名究其是不死，为什么让科菱这样慎重对待...
“如果孽兽这样危险，我们为什么不准备充分后再出来？”
身为壁垒下最聪明的人物，科菱的今天的表现可是一点都不像她。
“所以啊...你一定是捡骨头捡了太久脑袋才会生锈的，与其浪费掉这样好的脑瓜，不如送来给我科菱做实验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开玩笑，看来孽兽也不是那么危险。”
“殷鸿的父亲殷啸带队远行去狩猎虚弱的半染孽物，根据研究所的信标距离计算，他今晚就会回到壁垒。你得罪了殷鸿，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科菱神色自然地归纳着身上的装备，以她计算的可能将所需的物品按顺序排放，这是科菱提高存活率的办法。
“我得罪了他？我只是...”
“足够了，你忘了壁垒说到底也只是一处没有王权的野地，他的父亲殷啸是一位第三境灵神境二重的修士，担负着整个壁垒的安保工作。”
“第三境，灵神境...”
“现在后悔没有好好修行了？行动的意义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所以你今天...”
科菱的话让812如梦初醒，原来科菱今日的鲁莽冲动，目的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用更过激的行为尽可能地覆盖了殷鸿对自己的印象，匆忙出行也是为了避开马上回到壁垒的殷啸。
话未说完，科菱一把将812的嘴捂住，轻声示意他看向前方不远处，模糊中，一个类人的活物正在进行着什么。
仔细看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却立即让812胃里翻江倒海，早时的饭菜竟在瞬间上涌，反应过来的科菱即刻用手捂住了812的嘴。
那是一个似兽非人的生物，苍白发灰的身体上是不规则的紫黑色斑块，青色的经络遍布细长椭圆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是一具过世已久的尸体。
但它绝不是一具尸体，至少不是一具完全死去的尸体，因为此时此刻她就在二人的面前，贪婪地将满地的碎肉红肠吸入腹中。
噗嗤噗嗤...嘶嘶溜...
812早就听闻壁垒中负责收集物资队伍不止一队，分属不同势力的队伍会在临近的地区搜索物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相互照应直到回到符文壁垒。
以现在碎肉涂地的情况来看他们的预想应该是失败了，别说是掩护着回到壁垒，若不是地面残留的布料碎片，二人都不敢确定受害者是不是人。
你，看到，什么？
科菱的小手轻轻地放在812的手背，将812难制的颤抖安抚，指尖慢慢地在掌心内写下文字。
镇静下的812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科菱需要自己的时候。
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科菱，更是为了壁垒下的人，为了在孽世降临后苟活的所有生灵。
氤氲浮现，812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专注，孽兽的幻象也在幻境中被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