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忆(一)

恩格华兹,隶属于枫大陆的弹丸之国。因统治者的荒淫无度,昏庸无能于四年前的一场赌局将整个国家输给了一个男人,随后国王被激愤的国民推上了绞刑台。

男人自称是全知全能的真神[安]的使者,并自封为[真言教皇]随即建立了“神言教”,下设[十三教廷]施行政教合一,国家被治理的井然有序,国民幸而安居乐业。

但这一切要从一场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邂逅开始。

至高神轻轻拨弄着善恶的天平并赐予了世界一个礼物,一个能够左右善恶的权柄。

这一天,拉图小镇迎来了它熟悉的早晨,一个衣衫不整的邋遢男人慌乱的在街上逃命。

“站住,抓住那个混蛋!”

“滚开,别挡路,可恶都给老子闪开!”

男人在人群中推搡着前进,后面的一伙人穷追不舍。男人拐进了一个胡同力竭的靠在墙边坐下。

“呼~呼~该死!出千被发现了!本来想着能在新开设的赌场狠狠的捞上一笔,哎~结果我这点小伎俩终究瞒不过那帮老狐狸呢。但没想到那个地方也是吉夫那个混蛋的地盘,这下好了,这次被抓到一定会被那家伙剁碎了拿去喂老鼠!咦?那是什么?”

原本昏暗的巷尾不知在何时多出来一团白色的东西,男人走进查看那团东西突然站了起来,男人吓得跌坐在地,太阳徐徐升起,借着微弱的光线男人看清了那团东西真正的样子。

那是个年幼孩子,一头银发,面容精致的仿佛瓷娃娃一般,银色的眼眸如同钻石般璀璨夺目,男孩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切~吓老子一跳,是谁家的小屁孩走丢了吗?不过……这等子的皮相如果能卖出去一定会是笔大价钱!可惜就是太小了…”

“他在这!找到他了!”就在这时抓捕他的那伙人找到了这里。

“先给我狠狠的揍这小子一顿,然后再把他交给吉夫老大!”

“等等,你们住手!再宽限两天,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凑够钱还债的!”

“别听他废话,给老子打!”

“别动!我……可恶!这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们看怎么样?应该够一次性抵清我所有的债务了吧!”男人一把扯过那孩子的手将他挡在身前。

“可恶,本来能卖个更好的价钱的,这下只能拿来抵债了吗?亏了亏了!”

“你的儿子?老子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个儿子!不过这孩子……嘿嘿,不错!但只能抵你一半的债务。老子再给你宽限两日,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哼~就等着喂老鼠吧!哈哈哈哈!”

“喂!等等!这么好的货怎么就只能抵一半欠款?而且这可是我唯一的儿子,还要给我养老送终你不能就这么带走!”

男人急了,如果不能一次性抵清全部债务他要上哪去弄剩下的那些钱。突然一柄钢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养老送终?信不信老子的这口大刀现在就能给你送终!”

男人悻悻的收回了手,一众人则带着那个男孩扬长而去。

这种事情在拉图小镇已经是屡见不鲜,国家的动荡导致了许多同拉图一样小镇成为了法外之地,在这里人命如草芥,法律成为了一纸空文。甚至在白天你能看见有人当街拿行人发泄野兽的欲望而后随意砍杀。然而没有人出来阻止,这里已经烂透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是有自己的规则的,这种规则通常由掌握着经济命脉的人制定。

拉图小镇由三方势力共同经营,吉夫控制着赌场和酒馆,汉克控制着奴隶和娼馆,德莱瓦控制着毒品小镇内的税收,三个人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但却又各自为政。然而这三个人对于更大的城市来说只是小角色,对于整个国家来讲更是不值得一提。

“可恶!“

男人郁闷的走在街上,一是因为一笔横财就这么从眼前飞走了,二是对方就给了自己两天时间,两天后自己还是避免不了喂老鼠的命运。

“要不要再去赌场碰碰运气?”可惜的是男人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他停下来脚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艾洛娃,呵~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

男人的父母是商人,一直和军方有着密切的往来。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军官很喜欢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经常带着他出入赌场,酒吧之类的场所。那一身戎装挥金如土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男人眼中。后来他娶了其中一位军官的女儿艾洛娃。好景不长,军官贪污受贿的事情东窗事发,军官被处死,男人的家里也受到了牵连,于是他和他的妻子连夜逃到了这个小镇。男人不甘心白手起家,于是他选择依靠赌博谋取暴利,尝到甜头的他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越陷越深。他抵押了父母留下的家产,变卖了珠宝首饰,然后是房子,然后是自己的妻子……好在妻子的弟弟及时出现赎回了艾洛娃。

“我们的父亲就是个混蛋!你也一样。”他们临走的时候这样告诉男人。

“呦!拉普拉斯,你是怎么从那帮家伙手里逃出来的?”这时另一个男人搭上拉普拉斯的肩膀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滚开菲尔德,老子现在没空!”拉普拉斯没好气的推开菲尔德说道。

“喂喂,别那么小气嘛拉普拉斯,说说你是怎么甩开他们的哥哥晚上弄几个漂亮妹子给你耍耍!”被推开的菲尔德毫不在意又一脸猥琐的贴了过来。

“其实…”

拉普拉斯突然噎住了,他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因为刚刚被那群人带走的男孩现在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嘿,这是谁家的小鬼头长得蛮可爱的嘛!”

“别碰他!”

菲尔德伸出手想要摸摸男孩的头却被拉普拉斯厉声喝止了。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是一个臭小鬼而已,怎么?难道你和他有亲戚吗?”菲尔德对拉普拉斯流露出的恐惧感到很诧异。

“对!他……他是我儿子!”拉普拉斯脱口而出,但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这个称呼是否为眼前这个男孩所接受。

“你儿子?你在开什么玩笑拉普拉斯,这孩子可一点也不像你!”

“菲尔德,我晚点再和你解释,晚上我们老地方见!”

“莫名其妙!”

拉普拉斯抱起男孩离开了留下了菲尔德在原地一脸懵逼。

拉普拉斯抱着男孩回到了之前那个胡同。

“喂,小鬼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孩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仓库,拉普拉斯认得那是吉夫的小弟们聚会经常用的一个废弃仓库。拉普拉斯牵起男孩的手若无其事的缓缓朝着那里靠近,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却仍然想要亲自确认一下。淡淡的血腥味从仓库中传出,越是靠近血腥味就越加浓重。

拉普拉斯确认了四周无人后,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推开了仓库的大门,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映入眼帘的血腥景象还是令拉普拉斯呕吐不止。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像这样诡异残忍的死法拉普拉斯是第一次见到。

仓库里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尸块,浓腥的鲜血泼墨般撒满了整间仓库,一柄伤痕累累已经折断的钢刀静静卧在尸块中间,似乎就是这柄钢刀造成了这间仓库里如今的惨状,一整条手臂正紧紧握着它,拉普拉斯不敢想象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群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他近乎疯狂的颤抖着从血泊里捡出了所有人的钱袋,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而男孩始终面无表情,此刻拉普拉斯深深的相信,身边这个男孩就是纯粹的恶,没有伪装,真实的,没有感情左右的绝对理性的恶!

当晚拉普拉斯去了和菲尔德约好的那个老地方,一家廉价的妓馆,白天积蓄的压力也的确需要宣泄一下。他并没有带上那个男孩,而是把他留在了自己的住处。并不只是因为他看起来只有5岁,拉普拉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他觉得那个男孩似乎会绝对服从他的命令,这听起来很荒诞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同时,拉普拉斯托人调查了有谁家走失或者正在寻找一个银发银眸的小男孩,以确认男孩不是哪个魔法师一类的存在制造的人偶,从而避免自己知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而被灭口。

“咦?拉普拉斯你的那个儿子呢?没带着一起来吗?”菲尔德调笑着问道。

“他还小,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拉普拉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呃……他该不会真的是你儿子吧?”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我请客你可以随便挑!”拉普拉斯丢给了菲尔德一袋金币。

“这么多!哪里来的?”菲尔德惊讶的看着手中满满一袋子的金币。

“白天赚了一笔。”拉普拉斯没有告诉菲尔德金币的具体来历。

“你不会把自己儿子卖了吧?”

“……”

“嘛~算啦!我还是找我熟悉的那两个就好,毕竟钱可不是这么用的。你慢慢挑我先上去了!”

菲尔德已经走上了楼梯但却突然回头问道,“对了,今天抓你那帮人的据点好像失火了,听说没有人逃出来。”

“是吗?”拉普拉斯表现得很平静。

“看样子你貌似躲过一劫呢!”

“也不见得,吉夫派来抓我的人死了,他保不准会怀疑到我头上。”

“那你可要小心了!”

“嗯,知道了。”

菲尔德走后拉普拉斯甩给老鸨一袋子沾血的金币而他丢给菲尔德的那袋是干净的。

“给我挑两个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送到我房间里来。”

老鸨看了眼沾血的金币面色一惊随后陪笑道,“呦~这位爷来的真巧,汉克大人今天白天刚差人送来两位姑娘给咱们压馆还没有客人点过,这就让她们准备一下马上过去伺候您。”

“嗯。”

此刻的拉普拉斯内心很纠结,他盼望着那个男孩就这么离开但又不想那个男孩离开,心思并不在这间妓馆上。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进来的是两个15,6岁花魁打扮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姐妹,似乎是第一次接客紧张的像是受惊的小鹿。拉普拉斯觉得她们是那样的美好,他野兽般的扑了上去,撕碎她们的衣服,疯狂的压下,陶醉的听着她们的哭喊,贪婪的渴求着她们的美好,他死死掐着她们的脖子,他杀了她们。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他已经拥有了能够肆意摧毁这些美好的权与力!她们虽然是汉克的人,但汉克会在意这两个奴隶吗?随便编个理由说她们不从,自己失手了再赔些钱就能够了事。而自己早晚也会成为像汉克那样的存在,不,甚至更高一层的存在。到时候自己杀了他的人,他反而觉得是他的人脏了自己的手。看,在权与力面前,人命算得什么呢?

拉普拉斯急于回去确认男孩是否还在自己的住处,而妓馆一如他所料并未追究他的责任。拉普拉斯回到家中男孩正安静的坐在床上,就像他刚刚杀死的少女一样安静。

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似乎是饿了,拉普拉斯拿出了从妓馆带回来的糕点,这种糕点甜的发腻,是他从来都不喜欢吃的,但他觉得小孩子就是应该喜欢这种甜的发腻的点心。

男孩捧起糕点一口咬下,冰冷的脸上似乎第一次有了温度。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金碧辉煌的赌场人声鼎沸,衣着暴露的服务生端着餐盘在人流中穿行,只要你支付足够的钱就可以随时带走她们进行一场肉体上的狂欢。赌桌上清一色都是身材样貌极好的荷官,如果你的目光只顾着黏在她们妙曼的胴体上,那么你毫无疑问会输得倾家荡产,甚至横尸街头。

这里是赌徒的主场。弹珠,花色牌,骰宝,牌九他们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空间里直到压上最后的身家性命。

实际上这里所有人都是输家,唯一的赢家始终高高坐在阁楼上品尝着杯中极致的权与力。

吉夫,拉图小镇的管理者之一,小镇上所有的赌场与酒庄真正的主人。但是今天这位主人的心情似乎极为的不好。

楼下,一身猎装的男人在与庄家对赌,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

游戏内容是赌大小,色盅里有三颗骰子,庄家摇动色盅而其余玩家赌猜色盅内所有骰子点数之和,猜对玩家赢反之赢的人是庄家。

男人双腿交叉放在赌桌上笑容慵懒而惬意,数双纤纤玉手在男人身上游走,仿佛正在进行赌局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每场赌局在开始前他就早已随意抓起一摞筹码扔进了“大”或“小”的判定区内,仿佛早就已经预知了赌局的结果,虽然偶有失误但无疑是胜率更高。

很快周围许多赌客放弃正在进行的赌局来围观这个赌运极好的男人并且开始跟着这个男人下注。

此刻的他仿佛赌场内的台风眼,又或者聚光灯下的首席舞者。银发银眸的男孩安静的立在男人身边,与赌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男人注意到阁楼上投来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而吉夫却注意到了,这分明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哼~拉普拉斯,你,很好!”

吉夫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带着一行护卫走下了阁楼。作为赌场的主人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做出任何行动那么他的颜面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