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非天(二)

戴着蓝色头带的红发青年与异型食欲者于街道两端遥遥对峙。

妖魔半个头颅与手臂被打烂,正以惊人的速度回复着。青年双拳套着烙印了银蓝色圣刻的指虎,粘稠的深紫色妖血从上面滴落。衣衫破碎,露出宽阔且精壮的后背,上面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亚伯兰,没事吧!”伊卡洛斯挡在青年身前,双手持剑警戒着四周。

“呦~伊卡洛斯!不要紧,还活着!”

亚伯兰回给了伊卡洛斯一个营业式的微笑,随后面色变得严肃,认真的说道“你可不许插手,这家伙是我的猎物!”

“哎~还是老样子,那你可别死了!”伊卡洛斯叹了口气,无奈的退至一边。

“放心!”亚伯兰向前迈出一步,“来吧,继续我们未完的厮杀吧,妖魔!吾等以神之名,神罚执行!”

对面的异型食欲者见两名赏金猎人在场大感不妙,转身欲逃。亚伯兰早有预料,他伸出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神性领域展开,仲裁法庭。”

淡蓝色的领域如水波般扩散,刚好将亚伯兰和异型食欲者一同包围在内。妖魔发觉在这个领域里,自己只能向亚伯兰的方向前进而无法远离亚伯兰。

“混蛋……咕噜咕噜……卑鄙……”妖魔的头颅还没完全复原,说话模糊不清。

“叽叽歪歪说什么呢?嘛~算了!现在与你对战的并不是赏金猎人亚伯兰,而是,【神绶骑士·仲裁之蓝】亚伯兰!首先,让我们彼此间的差异平衡吧!”

亚伯兰话音刚落,后背狰狞的抓伤竟也同妖魔一般缓慢的愈合起来。

“这……这能力!”妖魔大惊。下一瞬,率先回复完全的他直接向亚伯兰发动了攻击。

妖力完全释放,畸形的利爪膨胀一倍有余,利爪带着恐怖的罡风直取亚伯兰头颅。亚伯兰不闪不避一拳轰出,力量竟与妖魔不相上下!

仲裁法庭,能够极大程度上补正领域内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使对决的双方只能凭借战斗技巧取胜。

亚伯兰挥动双拳攻击如狂风骤雨,妖魔疲于应对,身体逐渐被打出一个接一个的血洞,由于实力被拉平,晶体化也无法有效阻挡亚伯兰的攻击。

妖魔不甘的嘶吼,但它既没办法撤退又无法改变现状,只能被动承受着亚伯兰凶猛的攻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妖魔的劣势已然明朗,亚伯兰一拳轰穿妖魔的心脏,随后拧下它面目可憎的头颅。

“我赢了!”

亚伯兰提着妖魔的头颅,胸膛剧烈起伏,仲裁法庭对他的消耗亦是极大。

入夜,四只异型食欲者以全部清剿,可弥川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仍未放松,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异型食欲者是向觉醒者过渡的阶段,往往需要大量的进食从而积累妖力,所以一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这到底……

四周弥漫的血腥味和空气中残留的妖气扰乱了弥川的感知,他需要掌握更为精确的妖气流动。

“还是要用蜘蛛丝吗?”弥川回忆了一下整个村子的建筑分布,“事情有些不太对,你们去保护那些村民,让他们不要出门,我去看看!”弥川交代完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喂,你说老大这次是不是太谨慎了?已经解决了四只异形食欲者了还想怎样?如果有觉醒体存在,这村子早就消失了吧!”

精钢的长刀被一名赏金猎人震去上面深紫色的妖血,缓慢收回刀鞘中。

“正常情况下异型食欲者不会聚集在一起,这村子里……有古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一切交给团长吧!”伊卡洛斯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臂,圣洁的白衣一半被鲜血浸染,略显狼狈。

弥川站在村庄的制高点俯瞰着这里的布局,传教士样式的黑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至高处是一块方尖碑,位于村庄礼堂的正前方,站在上面能将整座村庄的景色尽收眼底。

无数银色金属丝从他指尖流出,向着四面八方爆射,沿途依附在村庄大大小小的建筑上,微不可察的银色丝线逐渐布满了整座村庄,犹如一张盘根交错的巨大蛛网。

忽然金属丝上传回了一丝微弱的震动,弥川脸上的和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残酷,冰蓝色的瞳仁沉寂如同冰川。

“找到了。”

白衣的女孩浑身血污正趴在地上啃食着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奇怪的是女孩并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妖气,忽然,她注意到了弥川的到来。

“吃饭……吃饭……啊,大哥哥,你又回来看囡囡了,这个很好吃,要尝尝吗?”

她双手捧着半截血淋淋的手臂,眼神里满是弥川初见她时的纯真无邪。

“有趣!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这么有趣的觉醒体还是第一次见。我们,是神罚在地上的代行者,我们的职责就是将反抗我主的愚者们,消灭到连最后一丝肉片都不,剩!!!!哈哈哈哈哈!!吾等以神之名,神罚,执行!”

弥川,不,准确来说是非天。

他一边戏谑的笑着,一边向着女孩高速狂奔,戴着秘银特制手套的双手交叉封在胸前,手指不断改变着姿势,遍布整座村庄的金属丝被他牵动,非天脚下的地面与四周的建筑被丝线切割的分崩离析。

女孩金色的竖瞳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她不明白这个温柔的大哥哥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并且还要攻击自己。

未等女孩做出反应,非天就已经出现在女孩身后,锋利的金属丝缠绕在她身上,正寸寸勒进血肉里。

非天勾动手指,妖异的深紫色血花在女孩身上爆开,她幼小孱弱的身体随之变成了一堆恶心的尸块,掉落在血泊之中。非天则立即跳开,避免血污弄脏了自己。

“嗯?手感……不对,这不是一个觉醒体该有的身体强度……”

血泊中,肉块开始扭曲的蠕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重新拼合在一起,深紫色的妖血混着白浊的絮状物在女孩那半张脸上流过,微弱的声音颤抖着,澄澈的眸子中夹杂着丝丝挣扎与迷茫。

“……妈妈,爸爸,痛……痛……好痛,妈妈,妈妈,救救囡囡,囡囡不要……爸爸……不要……囡囡痛……放过……囡囡,求求你……”

见此,非天退后一步,锋利的金属丝在身前拉起致密的防御网,如同银色的壁垒。接着他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非天单手扶着额头表情重新变回了阳光和煦的模样。

“她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不能再刺激她了,必须速战速决,换我来吧。”

“切~”非天不屑的咋舌。

弥川神情凝重,手指灵活的舞动,锋利的金属丝便如银色的蝴蝶般上下翻飞,身前的防御网迅速变换为一张巨大的捕网,接着,如无数刀刃般锋利的捕网向着那堆正在缓慢拼合的肉块扑去。

“为什么?不要……不应该是这样……不……为什么?谁能来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血泊中女孩的头颅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

妖力在这一刻突然爆开吹飞了捕网,恐怖的妖力与之前那些异型食欲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七零八落的肉块超速再生,女孩的外形开始逐渐发生改变。

躯体膨胀得极其巨大,已经抛弃了原本身为人类的模样,高度甚至比及弥川用来布置蜘蛛丝的那座尖碑,外形酷似拥有六条腿的白色巨犬。

猩红的眼珠与口嘴遍布全身,原本金色的竖瞳变为更加炽烈的赤金色,布满獠牙的深渊巨口直裂至耳后。

完全觉醒的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而后俯视着地面上显得极为渺小的弥川。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众人也注意到了这只白色巨犬。

“那是什么?好大!”

“怕不是任务中提到的觉醒者……”

“迅速通知所有人撤离,如果那家伙和这只觉醒体打起来,整个村子都会毁掉了!”

修罗队的众人伤口已悉数包扎好开始组织村民们撤离村庄。

“老大他……”亚伯兰有些担心弥川。

“相信我们的团长吧,他可是这一代最强的代行者,是那位神父最看重的学生啊!”提到那位神父伊卡洛斯眼中满是敬畏。

白色巨犬抬起一只爪子向地面上的弥川踩下,爪子上数不清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着将弥川撕碎吞下,密密麻麻的眼睛令人倍感反胃。

巨大的力量令地面轰然塌陷,尘土飞扬,使得整个村庄都剧烈摇晃,弥川搭建的蜘蛛丝在这一刻已成无用之物。

弥川跳上屋顶,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巨爪的踩踏,并顺势将锋利的金属丝缠缚于巨爪之上。

“……这就是深渊级的力量吗?如果放任成长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成长为下一个深渊者!但是你不会再有机会继续成长了。以神之名,神罚执行!”

然而巨犬却轻易挣开束缚,能顺利切开异型食欲者坚硬身体的金属丝,竟无法对巨犬造成一丝伤势。

“普通的攻击已经对它没有用了吗?那么,圣枪·朗基努斯!”

无数的金属丝在弥川身前汇聚,逐渐构成了一支银色的投枪,弥川牵动丝线,投枪爆射而出狠狠没入巨犬肩头。

“爆!”

紧接着投枪在巨犬体内炸开,银丝狂舞,血肉横飞,巨犬的一只爪子被生生炸断,深紫色的妖血喷涌而出,如瀑布般流淌。

巨犬痛苦的哀嚎,眼神在凶暴与纯真之间不断切换。弥川趁机将金属丝缠绕上去封住伤口,使其无法再度复原身体。

巨犬猛然甩头,张开深渊巨口咬向弥川,而弥川则提前察觉到巨犬的攻击敏捷的跳开。

“断钢丝!”

质地更为坚韧的丝线自弥川指尖激射,而后丝线缠缚在深渊巨口上迫使它闭合。

弥川猛然跳至地面,顺势用力牵动丝线将巨犬拽倒,硕大的头颅重重砸至地面,四周的房屋也被这恐怖的震动波及,连同地面也一并摧毁。巨犬嘴角溢血,赤金色的瞳孔黯淡下来。

弥川翻身跃至巨犬身上,双手如银色蝴蝶般美丽且致命,丝线如长鞭般轮舞,刀锋一样切割着巨犬的身体,每一击都使丝线深深埋进巨犬体内,防止觉醒体那恐怖的回复速度使躯体再生。

令弥川感到诧异的是,女孩自始至终没有完全释放妖力,就好像故意任由弥川杀死自己一样。虽然心存疑惑但手中的动作却未曾停下。丝线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巨犬颈部,弥川手上加重力道将巨犬尸首分离,赤金色的瞳孔中纯真最终战胜了凶暴,却缓缓失去了光彩。

“结束了,生命燃烧之人即为病状,血肉脆弱,人智消融,那么救赎即在土中,唯有安息才是吾等故乡。愿吾等神之恩泽在世界的彼方与汝等同在。”弥川低下头向女孩的尸身行祝福礼。

良久,直到修罗队其他成员来寻弥川,弥川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团长?”伊卡洛斯关心的问。

“伊卡洛斯,我在想,妖魔到底是如何出现的,他们又是基于什么目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呢?”

众人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弥川。

见众人不说话弥川继续说道,“很少有人去探寻这个问题,人们只知道人类与妖魔的对峙已有400年之久,人类方一直处于劣势,400年前的妖魔之潮将妖魔带来了人间,无人知道那场暴乱的起因,也无人知道妖魔从何而来……”

弥川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力感袭来,这股无力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使他看不到人类的未来,甚至看不到圣堂教会存在的意义,弥川突然有些累了,以至于连克劳德走近他身后都没有察觉,这是拥有魔力【感知】的他,第一次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

“我们曾经跟随团长去讨伐西之莉芙路,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仍然获得了一些零星的情报。”克劳德突然开口说道。

“是什么?”弥川转头看向克劳德。

“百万人级的杀人鬼,红色的死神。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个男人有关。他极度危险,几乎所有国家都对其避如蛇蝎,但是他又四处清剿着妖魔,维系着四大深渊之间的制衡。有人说他是第五名深渊者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关于他的目击情报甚至于200年前就有记录,但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的样貌只有30多岁……哼~真是有够离谱的!”

“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男人,真想见上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