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终了

巨狼咬住小恶鬼的喉咙,用力撕扯,鲜血四溅,小恶鬼慢慢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第二个,还差一个。豆大的汗珠顺着燚炎苍白的脸庞划下,淋漓的汗水将衣服与身体紧紧粘在一起,就像刚从暴雨中走出来一样。凭燚炎的剑术和身法,他打不过小恶鬼,他只能靠兽魂。他依靠聚灵丹激发的灵力为巨狼提供灵力,只要灵力足够,巨狼就可以一直战斗。

修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对决开始到现在,燚炎吃了不下十颗聚灵丹,再这样下去,就算活下来,燚炎也会变成一个再也用不了法术的‘废人’。他的泪水止不住留下来,近乎哀求道:“小炎,算哥求你了,快走!”

燚炎不为所动,他不能丢下老大,老大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哥哥,如果老大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又吃下一颗聚灵丹,黯淡下去的灵力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些。身体深处的灵泉,渐渐干涸,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灵泉传出剧痛到大脑,痛的燚炎几近晕眩过去,他咬牙忍住,汗如雨下,心中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守护老大。

恶鬼群突然传来一声低吼,鬼群安静下来,由外向内,让出一条道来,鼓鼓达一手握着王冠,一手举着鬼王的尸体,他快步走到圈子中间,将鬼王的尸体扔在地上。一抬头看到了脸色煞白的燚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燚炎,一下午没见,燚炎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

燚炎看着这身上发着淡淡黑光的小恶鬼,不由得将剑一紧,这小恶鬼,似乎比一般的小恶鬼更加凶猛。

鼓鼓达小声的打了个招呼:“燚炎。”

鼓鼓达?燚炎心中燃起了希望,又不确定,试探的问道:“你……来帮我的吗?”

鼓鼓达微微点了点头,他将王冠带在头上,用小恶鬼的语言对小恶鬼们道:“我现在是你们的王,我命令你们立刻撤退。”

“荣誉对决,不能半途而止。”新王上任,自然有不服气的,一只看上去颇为强壮的小恶鬼从鬼群冲出,扑向鼓鼓达,鼓鼓达身形灵巧的躲过扑击,一只爪子如利剑般刺穿了小恶鬼的肚子,小恶鬼惨叫一声,没了生气。

鼓鼓达踢开小恶鬼的尸体,威严的扫视鬼群,冷冷的道:“还有挑战者吗!”

小恶鬼们默不作声,新王的力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挑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鼓鼓达吼道:“奉我为王!”

小恶鬼们一个接一个的拜伏在地,喊道:“拜见吾王!”

鼓鼓达命令道:“撤退!”

小恶鬼们起身,纷纷向股苦山撤退。

由于鼓鼓达和小恶鬼交谈用的它们自己的语言,燚炎不知道它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现在这情形,他和老大应该安全了。

为了不让小恶鬼们发现他俩的交集,鼓鼓达瞪着眼睛慢慢走到燚炎身旁,嘴唇微动挤出声音道:“燚炎,后会有期!”说罢,加入小恶鬼撤退的队伍,消失在撤退的潮流中。

燚炎双手耷拉下来,剑掉到地上,他心情复杂,又感动又开心,又想哭又想笑,泪水悄然划过脸庞。

老大,我们得救了,感谢上天,感谢鼓鼓达!他跪到地上,深深的拜了一拜。

此刻,他想好好的躺下休息一会,他很累,只是老大仍身处险境,他不能休息,他手忙脚乱的爬到修罗身前,激动的道:“老大,老大,我们得救了!”

修罗紧紧握住燚炎的手,又感动又难受,本该他保护的人现在却反过来保护他,他很自责。他抬头凝视燚炎瘦削的脸庞,想要说什么,却不敢说出来,过了好一会,才乞求一般的道:“小炎,你能叫我一声哥吗?”

“哥!哥!”他畅快的一连喊了两声,这个字,从修罗说他是弟弟的时候他就想喊,只是他怕老大是和他开玩笑的。老大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敢奢求。

修罗欣慰的笑了,能有一个这样的弟弟,这辈子知足了,虽然脑袋不灵泛,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脑袋沉重,很想好好睡一觉,但他不敢睡,他心里清楚,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在燚炎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想睡了,看着燚炎为自己拼命他一直强撑着。另外,他还想见个人,想看她最后一眼,不过,似乎是见不到了。

他抖擞精神,忍住疼痛,嘱咐道:“小炎,哥累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人,欺负,了,有人欺负你,你就,找你,沫姐姐,另外,替我,和她说声,对不起。”

燚炎明白修罗这话的意思,他泣不成声:“我不帮你说,你自己去说。”

“听,听话。”

“哥,你撑住,你可是圣武城大名鼎鼎的修罗大侠,这点小伤算什么。”

“臭,小子,说的,轻松,受,伤的,又不是你。”修罗无力的微微一笑,要是平时,他可以敲一下燚炎的头以示警告。

燚炎站起身,向四周看去,一个人也看不到,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他多希望龙神能从天而降,救好修罗。

活着的每一刻对修罗来说都是煎熬,他想休息,看着扯着脖子大喊的燚炎,眼皮不自觉的慢慢合了起来。

“哥,沫姐姐来了。”燚炎看到了远处疾驰而来的几人,他认出了幽沫,开心的喊道。

沫儿!她来了!修罗奋力睁开了即将闭上的双眼,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幽沫翻身下马,看着躺在地上的全身是血的修罗,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想去抱他,却不敢碰他,怕动了他身上的伤口。

“快去叫大夫来!”幽沫焦急的对侍卫命令道。

“是。”一名侍卫转身向城内疾驰而去。

幽沫蹲下身子,一只手握住修罗的手,一只手轻轻抚摸修罗的脸庞,心疼的道:“修罗哥哥你挺住,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修罗此刻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他看着爱人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煞是怜惜,多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哄哄她。

“沫儿,对不起。”他再也陪不了她了,曾经的誓言回响在耳边,但已经实现不了了,他现在只能说一声道歉了。

“大哥!”绝刃、灵宇两人几乎同时来到这里,他们翻身下马,跪倒在修罗面前,痛哭流涕。

修罗没想到还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见到这两个朋友,他很欣慰。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吧,他这样想着。

“绝刃,虽然你,不相信,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要,自责了。”

“灵宇,好兄弟,谢谢你。”

“沫儿,找个,好人家,别被天狼,骗了,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的。”

“小炎,照顾好自己,替我,照顾你,沫姐姐和小妤。”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在这回光返照之时拼尽全力一口气交待完这些,末了,他看向沫儿,人世间的最后一幅画面在脑海中定格。

知足了,该走了,他实在撑不住了,双眼不受控制的闭上了,意识渐趋模糊,身体越来越轻,飘到了空中,沫儿、小炎、灵宇、绝刃,照顾好自己,永别了。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

“骗子,你…说过…要…娶我的。”幽沫泣不成声,每个字都吐的十分艰难,她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心中像被针扎一样。世界仿佛消失了,她孤零零的无助的走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数面目狰狞的恶鬼向她投出长矛,无一不扎在她的心口,它们在狞笑:你的修罗哥哥死了。

一口闷气猛的直冲头顶,幽沫只觉得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小姐!”一个侍卫赶紧扶住她,对其他侍卫道:“快送小姐回去!”

一个侍卫念动口诀,唤出一副担架,几人小心的把幽沫抬到担架上,往圣武城而去。

绝刃噙着泪,双拳紧握,咬牙发誓道:“大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总有一天,我会杀光这世上的小恶鬼!”

“大哥……”灵宇看向地上躺着的血迹斑驳的黑武神,心中凄凉,自责不已,“我没用,这辈子我都没能力保护大哥。”

“大哥都不在了,你们还有什么用!”灵宇忽的从身上扯出一卷图纸,发狂般撕了起来,泪水伴随纸屑飘散在地。

老大…死…了?燚炎心头一颤,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擦干泪水,屏住呼吸,仔细又认真的盯着修罗,生怕吵醒了修罗一样小声的道:“老大,你动一下,快动一下。”

可是纵使多认真多仔细,修罗也没有动一下,他轻轻摇了摇修罗的手臂,他多希望修罗能睁开眼睛看一眼他,但修罗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哽咽道:“老大…求求你动一下呀…老大…”

老大…再也…回不来了…吗?他不相信。

“老大!老大!”燚炎站起身,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他安慰自己老大只是睡着了,没准声音大点就能叫醒他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没有回应他,他绝望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是自己在转还是天地在转。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缓缓转身,心如死灰,拖着剑失了魂一样缓缓向前走着,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呆呆的吐着一个又一个词“英雄碑…”“墓地…”“决斗场…”“龙神岛…”“黑武神…”

还有很多很多,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帅气又仗义的老大再也见不着了,此刻他多么希望时光可以重来,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更加努力的提升灵力,他一定会紧跟老大,他一定会把黑武神给老大驾驶,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老大。

他在心里默默祈求,祈求用自己的生命换回老大的生命。可是,什么回应也没有,或许神都是假的吧,或许,这样的事对神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他想不起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事或物了,万念俱灰,紧了紧手中的剑,既然你守护不了我要守护的人,那就送我一程吧。

他转过头,擦去泪水,深情凝望着老大苍白的脸庞,将老大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不断提醒自己:什么都能忘,老大的模样一定不能忘。

冰冷的剑锋划过喉咙,刺心的疼痛,滚烫的热血,燚炎只觉得一阵舒慰,这是解脱的感觉。时间仿佛回到了刚相遇的那一刻,圣武城的石碑旁,那个黑衣少年,“嘿,那小子,是新来的吗!”

“老大,希望来生还能相遇,我还做你小弟。”燚炎缓缓闭上双眼,想着老大的容貌,重重的倒在地上,任凭生命流逝。

众人在听到仿若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后,才发觉燚炎已自杀。

“表弟——”

“小炎——”

莯蜓气喘吁吁的跑在路上,她远远看见燚炎举剑自刎,急促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只觉得时间静止了一般,泪水划过脸颊,瘫坐在地上,哽咽着吐出了两个字“傻瓜”。

天狼与天隐各自骑着一匹披着银色甲具的角驹,远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

天隐脸上泛起得意的微笑,这两个他不喜欢的人都死了,他调转马头,轻快的道:“哥,两个都死了,走吧。”

天狼神情严肃,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天隐催促道:“哥,走了,两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滚——”天狼突然吼道,天隐吓了一跳,兀自骑着马走了,心里嘀咕道:“脑子烧坏了吗。”

天狼下马,向着修罗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大哥,一路走好。”

在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坡上,几个全身裹在白袍中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的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领头的那人道:“把那个人的灵魂带来。”

“主神,我们不应插手凡人之事。”一人道。

“就当是缘分吧。”

“那另一个人的灵魂呢。”另一人道。

“一起带来吧。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