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回的纸鹤,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张凡手中。
“师傅,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小青狐仰头看着张凡,却见张凡将纸鹤收回后,遥指北方,轻念道:“青州!”
苍州北郡已在身后,出了北郡,继续北上,便是青州。
也不知那位刚逢丧女之痛,现又闹出笑话的陈员外,心情到底怎样。
骑着毛驴,心有所感的张凡,轻轻一笑。
“后事之事,自有后世之说。”
重回野狐岭的老狐,居于竹林小居静养修身,忽有一刻,心生感应,似在丘岭深处,听到了一阵嘤嘤呦呦小野狐的叫声。
“重振昔日野狐一族的荣光,有望矣!”
大喜过望的老狐,化作一股妖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觅而去。
……
行路三五日,张凡一行人总算到了青州边界。
尽管这里只是青州地界的外围,可四周的天空,却已是阴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来上一场瓢泼大雨。
坐高望远,前方山岭起伏,狭长的山道,弯弯曲曲,延伸至张凡一行人的脚下。
沿着山道继续往前,不多会儿便看到了自青州境内逃出来的一些难民。
这些难民,大多是房舍田地被淹,断了生存之本的平民百姓。
他们拖家带口,三五成群的往南方迁移,想要借此寻求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顺着张凡身边走过时,隐隐能够听到他们的吐槽声。
“也不知是谁偷走了那龙王爷的宝贝,害得我们流离失所,真是倒霉!”
“谁知道呢?幸好我们走的早,要是再迟几天,可能就要喂鱼了。
“那可不,我听说咱们南郡有多段河堤快撑不住了,照我估计,再有几日,那些河堤就得被淹,到时整个青州南郡可就玩完了……”
“唉,快些走吧,这里估计马上要下暴雨了!”
看着渐行远去的难民们,张凡心中若有所思。
“难怪自己方才推演会有失偏颇,想来龙宫失窃的宝贝,必是与其奇物金锁同层次,乃至更高一层的宝贝,不然何以会遮掩天机?”
“也罢,就让贫道姑且去看看!”
一行人翻山越岭,又行了两日。
这天,忽有一阵大雨落下。
张凡骑着毛驴在后,牛二带着大老黑几人先行,找到了一处向外突出的岩壁,躲在下方避雨。
牛二手搓木棍,升起了一堆篝火。
几个大老黑在等候张凡的过程中,围着火堆,同牛二讲起了他们都城内的快活日子。
“啧啧,牛哥,我不是和你吹,那都城里的妞,长的可美了,那大屁股的,是一个比一个翘!”
牛霸天率先开口,讲起了他们在都城内的光辉史。
虽然他们四个,如今已化形成人,可对于这个曾经将他们从周庄解救出来的牛二,还是十分敬重的。
通俗点说,牛二就是他们四个心中的白月光。
有了牛霸天带头,另外三个骚包,扯着嗓子便叫唤了起来。
“难怪妖怪都想变成人,单是这人吃的饭菜,有滋有味,就足够让老牛我留恋忘返了。”
“不说吃的,玩的也多啊!什么骰子牌九,过去哪听过呢!”
“还是当人好啊,要不是师傅不允许,我必要出去好好地耍一耍……”
四个大老黑围在牛二的身旁,唾沫纷飞,同他讲诉着过去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眼下,时至傍晚,上有乌云盖顶,四周有山石草木遮挡,岩壁下早已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团篝火,散着亮光。
四个大老黑还在张口说着,可牛二却两耳微微抖动,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道。
“嗯,有人来了!”
顺着牛二所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一队客商,约莫着十来人,他们正推着车,挑着担,向着这边走来。
因为进山的山道湿滑,加之上有大雨落下,所以不少人的衣服都打湿了,且满是泥巴。
“咦?那边有人在躲雨?”
“我瞧瞧,还真是的,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要不咱们也过去休息一宿?”
“李公,你看如何?”
一群客商,转头看向了其中一位上了年纪,但颇有威望的老者。
这位老者,仰头看了看天空中连绵不断的雨水,而后又目视前方,扫了一眼模糊不清的山道,想了想后,叹道:“那我们就先行歇息一晚吧!”
说着,领着身后的一群客商,朝着岩壁这边走了过来。
好在岩壁下方的空间足够宽敞,倒也能容纳这些人过来歇脚。
“几位师傅有礼了,我们从苍州过来的,现在天色渐晚,想过来此处歇歇脚,还望师傅们能够行个方便!”
上来的老者,向着牛二几人抱拳行了一礼。
毕竟,这地方是牛二他们几个先来的,打声招呼,也算是知道礼数,免得惹人心里不舒服,后面产生误会。
“方便方便,你们随便坐吧!”看老头还算懂礼数,牛霸天大方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就坐。
牛霸天虽然这么说,可带头的老者却懂得分寸,刻意与他们几人拉开了距离,坐到了岩壁下方稍外的位置。
这位置偶尔会有上面的雨水滴落,其实多少有些不便,不过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打扰牛二几人。
待这群人坐下后,很快便从推车上取来了一口大锅,接着各有分工,当着牛二几人的面,架柴、生火、烧水、分起了干粮。
“来来来,几位师傅也吃一点!”
见牛二几人盯着他们,老者拿着几个馒头走了过来。
这一去一来,整的牛霸天几人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不不,老人家你不用客气……”
几个大老黑推迟着,可一番拉扯过后,还是将馒头喂进了嘴里。
“哟,这馒头做的真香!”
牛霸天眼睛出奇的看着手里的馒头,认真地给予了评价。
正当他赞不绝口之际,不远处的山道上又来了一群人。
转头望去,约莫着有六七人,不同于刚才的这群客商,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身形彪悍,乍眼望去,不是镖师,就是盗寇。
这几个壮汉,嘴里念叨叨的咒骂着这鬼天气。说话间,不讲一点客气,直接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今晚他们也要在这儿躲雨,和那些客商不同,他们进来以后,直接自找位置,坐在了牛二几人与那群客商的中间。
似乎看出了牛二几人有些不好惹,所以特意朝着客商们那边挪了去,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就有些淋雨的客商队伍,这下向外露的更多了。
“这!”
几个暴脾气的大老黑,有些看不过眼,想要出手教训他们。
可就在这时,骑着毛驴的张凡赶了过来。
“这位老师傅,这里空间太小,我看怕是坐不下了吧!”岩壁下,牛二几人还未开口,坐在中间的那些壮汉,便先声打趣了起来。
只是几人的话音才刚落下,牛二与几个大老黑便站了起来。
“师傅!”
“师傅?”
居坐在中间的几个壮汉,听到这话,大眼瞪小眼,有些发懵。
回头再一瞧牛二几人,那明显高出他们一头的体格,只能暗道倒霉,又朝外挪了挪,给张凡腾出了空间。
张凡将毛驴放养在外,而小青狐则居于他的袖中。
待张凡坐下后,转头看向了岩壁下方挤成一团的客商队伍,心中微微一动,似乎知晓了这其中的因果。
见张凡是牛二几人的师傅,刚才送他们馒头的老者,随即又送来了一碗热汤。
“这位大师傅,山中阴雨绵绵,小心受了风寒,一碗热汤,聊表寸心,还望莫要嫌弃!”
说着,老者将手中的热汤,递给了张凡。
见老者情真意切,张凡也不好多加推迟,接过热汤后,将其一饮而尽,而后将老者递来的瓷碗又还给了他。
“多谢老丈!”
接过瓷碗的老者,避开了居坐在中间的几人,原路折返,回到了客商队伍中。
只是老者这边堪堪坐下,山道上便又走来了一人。
这人无视大雨湿身,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走来。
一边走,一边冲着岩壁下方躲雨的众人,大声招呼道:“老道林半仙路过此地,现周身尽湿,还望各位能够行个方便,腾个位置,让老道能在此处栖身一晚!”
看对方只有一人,先前曾对张凡出言刻薄的几名壮汉,不禁笑道:“老道,这里已经坐不下了,依我看,你还是去别处吧!”
说着,几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往别处。
无奈,老道只能摇了摇头,准备折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张凡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道友,前路阴雨绵绵,不如先在此将就一晚,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听到张凡想要留下这人,居坐中间的几名壮汉明显有些不满,但奈何牛二几人看上去也并不好惹,没办法,几人只能再次向外挪了挪,给这位算命老道腾出了位置。
靠在最外面的客商队伍,眼下只能人挤人,勉强就坐。
围着火堆就坐的算命老道,坐下后并没有闲着,而是自来熟的同张凡主动攀谈了起来。
“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从何处来,准备去往何处?”
“贫道姓张,从苍州来,准备去往青州!”张凡笑着回道。
说话间,目光在算命老道身上打量了少许,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于是当即笑问道:“道友方才自称‘林半仙’,可是会排字算命?”
算命老道摇摇头道:“老道不懂排字,但若是测字,倒可以一试!”
“测字?”
听闻老道懂得测字,岩壁下方避雨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张凡也不禁来了兴趣,于是笑道:“既然道友懂得测字,可否为贫道测一测,此行青州,前路如何?”
闻言,老道轻轻一笑道:“既然道友有此心意,那老道就献丑了!”
说着老道看向张凡,笑问道:“不知道友要测何字?”
“道友且看这个字,如何?”
张凡意有所指,用手指在地上写下了一个“人”字,而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老道。
看着地上的“人”字,算命老道眼神轻轻一触,似有所动。不过,很快便让他用笑声给遮掩了过去。
“好字,好字啊!”
望着老道在哪儿莫名发笑,牛霸天几人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这字好在哪里?”
闻言,老道笑着解释道:“我等脚下乃是虞山,一个人,一个山,合在一起,便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