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衣人

  • 元始源灭
  • 占开
  • 3261字
  • 2025-09-06 18:37:01

“这次樱姐外出进货,不知道又要多久才会回来……”

天元一大早就爬起来,无精打采地打开店门,然后像一滩软泥似的瘫回柜台后面。

经过昨晚三魁帮那么一闹,加上粒米未进,只灌了一碗要命的蚀骨草粥下肚,他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那粥的药力发作,又让他在茅坑里排了一夜的毒,整个人都快拉虚脱了。

早上起来更是觉得浑身无力,胃口全无,连早饭也省了。

他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半点精神,干脆两手一摊,直接趴在柜台上发起呆来。

“喂——店里有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将天元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来人。

“姐姐,你要买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呦,是天元呀!我还以为店里没人呢。”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看样子是刚买完菜,顺路拐进易品居想买点东西。

“你家樱姐在吗?”

“樱姐她去进货了,你要买什么,跟我说也一样。”天元打了个哈欠。

“哦,不在呀?那…那算了!等她回来我再来吧。”妇人说着,正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天元病恹恹、脸色发白的样子,不禁关心地问了一句:“唉,天元呀,我看你气色很不好哦,是不是生病了?”

天元这时才完全清醒,看清了来人,连忙道:“噢,是翠花姐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刚没认出您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回头补一觉就好了。”

翠花住在隔了两条街,也是早年逃难到鬼寂岭来的,早已为人妇,有个儿子和天元年纪相仿——昨天带头嘲笑天元的那群小屁孩里,就有她家小子。

天元平时嘴甜,见到这些大妈大婶一律喊“姐姐”,所以在鬼寂岭的妇女圈里,人缘相当不错。

被天元这么盯着,翠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也…也没啥特别要买的,就是路过,进…进来看看。”

天元瞬间就明白了。

这类“进来看看”的妇人,十有八九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妇人病,又不好意思跟男人说,只会趁着樱姐在的时候,偷偷来问诊拿药。

如今樱姐不在,她自然就想走了。

“哦,你等下哈。”天元不等翠花拒绝,利落地抽出一张桑皮纸,然后搬起小板凳走到那排高大的药柜前。

他站上板凳,踮着脚,精准地抽开一个标记着“延胡索”的药盒,熟练地抓取适量药材放在桑皮纸上。接着跳下来,又打开“当归”的盒子,同样抓取一些。

他回到柜台,将桑皮纸四角折起,包成一个规整的小药包,说道:“延胡索配当归,活血行气、调经止痛的效果最好。你拿回去加水煎服,一天三次,这是三天的量。”

说着,他把包好的药递向翠花。

“你…你这…!”翠花看到天元手里的药包,瞬间臊得满脸通红,仿佛心里的那点秘密被彻底看穿,一时手足无措,愣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看翠花僵在那里,天元又把手往前送了送,还故意抖了抖手中的药包,脸上带着一丝孩童式的无辜。

翠花只觉得脸上滚烫,简直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猛地伸手,几乎是抢过天元手里的药包,话也顾不上说,转身就慌慌张张地往店外跑。

“喂喂!翠花姐,还没给钱呢!”天元在她身后喊道。

听到喊声,翠花猛地停住脚步,扭身又跑了回来,看也不敢看天元,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啪”地一声扔在柜台上,然后再次转身,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跑掉了,只留下了一句满是窘迫的嘟囔飘在风里:“这樱姐…真是的…怎么什么都交给天元呀!”

“喂!钱给多了,还要找钱给你呢~”天元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听着翠花最后的嘟囔,天元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自语:“这可不是樱姐教的…是上辈子老子亲身实践积攒下来的宝贵知识啊!”

想起前世有女朋友的日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化身“贴心暖男”,端茶送水揉肚子,久而久之,倒也被动学到了不少妇科用药的常识。

回想起往昔种种,天元心里很不是滋味,仰天长叹一声:“唉,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现在的我,是‘天元’!”

“不是天天还元宝的‘天元’!”

“是‘天道’的‘天’!‘乾元’的‘元’!是大道之始的‘天元’!”

他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走到店门前,在一块小木牌上写下“店主有事,稍候即回”,然后挂了出去。

嘴里哼着即兴编造的不成调的小曲:“无聊的日子~无聊的我~无聊地过着~无聊的生活~”晃晃悠悠地朝着内堂厨房走去。

他并不担心店门开着会丢东西。易品居的安全系数,在鬼寂岭堪称顶级。这主要得“归功”于那位不幸的“鬼罗刹”同志。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母夜叉樱姐”的凶名和危险系数,直接飙升至鬼寂岭排行榜首位。

而“没人要的臭娘们”这句话,也成功晋级为鬼寂岭十大禁语之首,无人敢再提。

来到厨房,天元先把昨晚那个脏碗刷了,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饿坏了可不行。”他嘀咕着前世的名言。

一通忙活,吃饱喝足之后,强烈的困意再次袭来。天元没有强撑着回店铺,而是直接拐进卧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然漆黑。

“我去…我这是睡了一整天啊?”天元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看来昨天是真的累垮了。”

“挺好,午饭都省了,可以直接吃晚饭咯~”

“哦对了!店门还开着呢!”他忽然想起这件大事,自己竟然把店铺扔那儿一整天没管!

他原本打算去厨房弄吃的,此刻只好先往店铺走去。

“小友,你终于醒了。”

天元刚走到店铺与大堂的连接处,正准备去关店门,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吓了他一跳,猛地后退了两步,心脏怦怦直跳。

他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嚓”一声点亮,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循着声音,警惕地望向前方。

只见店铺内堂的桌子旁,竟然坐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仿佛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看面相大约五十岁上下,满脸浓密的络腮胡,一双浓眉之下,眼眸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下显得炯炯有神,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你是谁?”天元压下心中的震惊,强作镇定地问道,“店铺已经打烊了,有事的话…请您明天再来吧。”

他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在鬼寂岭生活了八年,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不少。无论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还是刀口舔血的散修,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多是戾气和血腥味。

但从未有人像眼前这个黑衣人一样,给他一种深不见底、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并非来自凶恶的表情或夸张的动作,而是源自一种绝对的平静和掌控感,仿佛他才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小友不必惊慌,”黑衣人似乎看出了天元高度紧张的状态,声音依旧平和,“我并无恶意,并非来寻衅滋事之人,不必急着赶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天元身上,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叫天元?”

天元没有立刻回答,大脑飞速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定!一定要淡定!如果他想对我不利,恐怕早就动手了。先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再见机行事!”

他悄悄地将手中的火折子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后半段紧紧攥在手心。

这火折子是他自己改造过的“防身利器”。

前半段是正常的引火物,玄机全在后半段——里面包裹着他偷偷磨好的蚀骨草粉末。就是为了防备这种万一遇到的紧急情况,关键时刻捏碎撒出去,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虽然在鬼寂岭有樱姐的凶名罩着,平时无人敢惹,但这里毕竟是法外之地,鱼龙混杂,保不齐哪天就遇到个不开眼的疯子或者像眼前这样深不可测的不速之客。

黑衣人似乎瞥见了天元那细微的小动作,眼中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赏。

“此子年纪如此幼小,面对突发状况和远超自身的压力,竟能临危不乱,甚至瞬间就能想到准备后手试图反击…这份心性和急智,实属罕见!若不是那该死的‘噬元体’…此子将来必定非池中之物!”

“哎!真是…可惜了!”黑衣人心底暗叹一声,语气却依旧平淡。

“既然你就是天元,那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黑衣人继续说道,语气笃定。

“您…认识櫻姐?”天元听到黑衣人的话,脑子飞速划过几个念头,试图判断对方的来意:

此人认识櫻姐,且关系匪浅(可能是旧识、同门?)——这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

此人认识櫻姐,是敌非友(可能是来寻仇的,或者是来抓自己作为人质要挟櫻姐的)——情况不妙。

此人并非冲櫻姐而来(或许是为了八年前城门口那场厮杀和那几具尸体,是冲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原本身世来的)——福祸难料。

他倾向于希望是第一种,于是小心翼翼地用试探的语气反问,试图从对方反应中捕捉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