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内部,那奇异的空间中。
“老小子,你说……万一他们两个,最后没扛住……”尚云清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迟疑。
“怎么?”奎天冰冷的意志扫过,“心软了?舍不得了?”
“哎!”尚云清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天元这小子……实在是太聪明了,悟性之高,心志之坚,远超我当年所见过的任何所谓天才。若真就这么失败了,被浮屠塔炼化,老夫我这心里……还真他娘的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哼,你似乎搞错了对象。”奎天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天元,是我的。”
“知道知道!是你的,是你的!搞得谁稀罕跟你抢似的!”尚云清没好气地回怼,“我还舍不得拿我家宝贝云芸跟你换呢!”
两位上古存在,透过无形的联系,时刻关注着浮屠塔内天元与云芸的一举一动。听到塔内两人那番关于“终点”与“陪伴”的对话,即便是他们,也不禁心生感慨,沉寂了无数年的心湖,竟也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
浮屠塔内,天元与云芸走到中央区域,盘膝坐下,凝神入定,静静等待着最终试炼的降临。
不久,塔顶高处开始有云雾汇聚。初始只是淡淡白雾,但很快便风云突变,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浓重如墨的乌云!乌云内部,道道银蛇乱窜,沉闷的雷声轰隆作响,仿佛有巨兽在其中咆哮。
乌云越积越厚,几乎要充斥整个塔顶空间。就在这时,塔壁上雕刻的那些祥云仙鹤图案,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微微浮动,散发出莹莹白光,大有要脱离石壁、飞入乌云的迹象!
又过了片刻,那厚重的乌云不再扩张,反而开始向内剧烈压缩、凝实!最终,乌云被压缩回仅占据塔顶约三分之一的范围,但其颜色变得愈发漆黑深邃,仿佛一块凝固的墨玉。内部的电光不再散乱,而是疯狂交织、融合,逐渐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
与此同时,塔壁上的云雾浮雕终于彻底震脱,化作缕缕精纯的云气汇入头顶乌云之中。那些仙鹤图腾也纷纷长鸣一声,振翅飞出石壁,投入乌云!鹤背上盘坐的仙人虚影,则化作一道道纯粹无比的闪电,融入云内!
当所有异象尽数融入后,那乌云中凝聚到极致的雷电能量猛然爆发,竟幻化成一条庞大无比、完全由狂暴雷霆构成的巨龙!它周身缠绕着毁灭性的电光,冰冷的龙目如同两盏巨大的闪电灯笼,死死锁定了下方的天元与云芸!
天元猛地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头顶那条散发着天威般压力的雷龙,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雷劫!”
“竟是人为引动的雷劫!”
“不愧是大能手段!”天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我猜测过无数种最终考验的方式,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能以无上神通,在此地模拟出雷劫之威!哪怕并非真正的天道雷劫,其威能也绝非寻常!”
“能做到这一步……恐怕当年的尚云清与奎天,修为早已半只脚甚至完全踏入了仙班之境!”
“难怪强盛一时的梵宗会一夜覆灭!”
“也难怪后来五大宗派的掌门联手深入此地,发现真相后,依旧无法将你们彻底磨灭,只能选择施加封印,试图用漫长岁月来消磨……”
“我现在反而更加好奇,当年究竟是何等存在,能将两位几乎成仙的人物逼至如此境地?”
“罢了,现在多想无益。”天元迅速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头顶的雷龙之上。
“不过,这雷劫终究是人为模拟,而非真正的天地之威!即便出自仙人之手,我天元……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他对自己经过太古仙府奇遇和前面数层地狱式锤炼后的体魄与神魂有着极强的信心。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身边的云芸。
若是其他形式的考验,天元对云芸的实力和底蕴毫不怀疑。一个十岁的太阴体化极境巅峰,其天赋和背后的资源支撑绝对超乎想象,必然经历过常人难以企及的大造化(虽然天元自己才是那个走了逆天狗屎运的)。
但此刻面对的是雷劫!雷劫乃是天地间最威严、最公正,也最无情的审判之力。尤其是针对心志的“心雷劫”,直指本心,拷问神魂,任何一丝犹豫、恐惧、瑕疵都可能在瞬间被无限放大,导致形神俱灭的惨烈下场!
天元很难想象,年仅十岁、心思相对单纯的云芸,她的道心是否经得起这般残酷的拷问和冲击。
“无论如何,”天元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若中途出现万一,我便是拼着元神受损,也要将轰向她的雷劫全部引渡过来!”
若非他已修成道胎,神魂达到大圆满之境,可以元神出窍,他绝不敢有此想法。届时,大不了让元神“小天元”硬抗所有劫雷!
定下对策,天元再次缓缓闭上双眼,将状态调整至巅峰,静待雷劫降临。
反观云芸,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深沉的入定状态之中,小脸上一片宁静,仿佛尚未意识到即将降临的是一场何等恐怖的浩劫。
…
塔外,石棺空间内,两双“眼睛”也紧张地注视着塔内的一切。
“要开始了!”尚云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妈的,当年老子自己渡那九死一生的天雷劫时,都没现在这么心慌手抖!”
“云芸!宝贝徒弟!争口气啊!为师看好你!”他忍不住为云芸鼓劲,随即又嘀咕了一句,“至于天元嘛……臭小子,老子也挺中意你的,你自己也努力吧!千万别挂了啊!”
“闭嘴!”奎天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响起,“你能不能安静点?!”
“切~”尚云清被呵斥,小声啐了一口,“装什么装,好像你自己不紧张一样!”
奎天沉默不语,但他的意志的确前所未有地聚焦在天元身上。他生性孤僻寡言,自己也时常困惑,当年怎么会与尚云清这个话痨唠叨鬼成了生死兄弟。
两人道不同,却曾相谋——曾联手覆灭梵宗。
也因道不同,最终相悖——他曾联合梵宗残余力量反制尚云清。
出于心中坚守的“道”与某种大义,他亲手参与了封印尚云清。
却又因那份割舍不下的兄弟情义,在最后关头保下了尚云清的一缕神魂不灭。
恩怨交织,是非难辨。就这样,两人在这石棺之内,相伴相争,度过了数十万载的漫长光阴。
直至今日,等来了天元与云芸。
他们再次……选择了合作。
…
浮屠塔内,乌云中那条完全由毁灭雷霆构成的巨龙已然蓄势待发!只听一声震彻塔身的龙吟咆哮,电光巨龙如同天罚之鞭,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瞬间撕裂空间,直劈向下方面容沉静的两人!
“轰——!!!”
雷电及体的刹那,天元和云芸浑身肌肉猛地剧烈痉挛收缩!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彻底碳化的灼热剧痛,霎时间传遍全身!
云芸原本红润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牙关紧咬,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这一击之后,狂暴的电弧在他们体表肆虐了片刻,才缓缓消散。
天元强忍着那深入骨髓的剧痛,第一时间侧头看向云芸:“云芸!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云芸也艰难地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都跳跃着细小的电火花。她看着天元,努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倔强:“我…没事,能撑住。”
“刚才这一击只是试探,真正的雷劫才刚刚开始,会一波强过一波,持续不断地轰击!”天元语气无比郑重地提醒,“记住!如果感觉撑不住了,千万不要逞强!立刻告诉我!听到了吗?”
“嗯,云芸知道了。”云芸乖巧地点头,眼神却异常坚定。
天元见状,不再多言。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依旧残留的麻痹刺痛感,将心神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迎接接下来更加狂暴的雷霆洗礼。
塔顶乌云之中,更加恐怖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第一条雷龙消散的能量并未浪费,反而被乌云重新吸收。紧接着,一条体型更加庞大、通体闪烁着刺目金光的雷龙缓缓凝聚成形!
与之前那条湛蓝色的雷龙不同,这条金龙周身缠绕的不再是银蛇般的闪电,而是更加凝练、散发着煌煌天威的金色雷霆!其湛蓝的龙躯之上,更是覆盖上了一层氤氲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淡黄色气流,平添了几分诡异与不祥。
金色雷龙蜿蜒盘踞,硕大的龙首缓缓低下,那双完全由血色闪电构成的龙目,冰冷无情地锁定了下方的两人。龙口微张,内部是压缩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
突然,雷龙仰首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更加威严的龙吟,声波震得整个浮屠塔都微微颤动!它庞大的身躯围绕着塔顶盘旋一周,汲取着乌云中所有的雷霆之力——
而后,携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猛然俯冲而下!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