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云簪

宫里的马车很早就到了将军府外,如此大的阵仗不免引得路人纷纷议论,乔羡鱼整装完毕便出了府,马车旁的刘公公道:“将军,皇上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还请与杂家快些进宫。”

乔羡鱼微微点头上了马车,与其说是邀请进宫还不如说是抓进宫去,看似皇上诚意十足,实则满满都是威胁,乔羡鱼一阵头疼。

乔羡鱼把随身携带的剑交给宫人便进了大殿,按理说在宫中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坐马车出行,她却一路畅通,于理不合。

“来人,给爱卿赐座!”男人一身黑色龙袍,漫不经心的坐在堂上,乔羡鱼有些失神,直到宫娥提醒她才坐下。

“不知爱卿的伤势如何啊?”苏烬开口道。

乔羡鱼微微欠身:“回皇上,微臣已无大碍。”

“朕今日召你进宫只是有事与你相说,今日不论君臣,陪朕如同幼时一样说说话可好?”苏烬温柔的笑笑,随即屏退了众人。

乔羡鱼正色开口道:“君臣有别,皇上如此于理不合。”

苏烬也不理会她说什么,只是夹起盘中的菜送到她碗里道:“想来你我十年未见,有些生分也是应当的,但是鱼鱼,朕这些年来一直在思念着你,多次召你进京你却总是推脱,可是生朕不去看你的气?”

乔羡鱼软了语气:“皇上何等尊贵,挂念着臣已然是给臣最大的赏赐,臣岂敢生气。苏烬说的不假,他确实换着理由想要乔羡鱼进宫,这点他从未变过,幼时他人微言轻便总是软软的说希望乔羡鱼明日还能进宫,亦或者是跟在苏林烈屁股后面只为能出宫见她,而现在也是,但他的目的早已不那么纯粹。

“鱼鱼,我这些年从未立过皇后,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苏烬目光炙热,乔羡鱼只是微微低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她恨透了皇家,如何能接受他的心意?

“皇上厚爱,微臣必会替皇上守好这江山。”乔羡鱼愣了许久才憋出这一句话。

“………”苏烬眼神微眯,笑容却不减道“也罢,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说着理了理乔羡鱼头上的流云簪,轻笑:“快些吃菜吧。”这流云簪是幼时他用最普通的木亲手打磨出来的,上面有他刻画的花纹,不名贵甚至很廉价,只镶嵌了零散几颗宝石,过了这么多年也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在微微发亮,一定是有人好好保养才会如此,苏烬心中了然。

她心里怎么会没有他呢,幼时他过的比宫女太监还不如的时候,那时被宫女诬陷是他偷了淑贵妃的首饰将上面的珠宝嵌在流云簪上,被打的半死不活,那上面的珠宝是他给御膳房里唯一一个对他好的苏嬷嬷干活换来的,有了苏嬷嬷的证明才不至于死,她知晓后匆忙赶来,只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她望着他虚弱的面庞眼泪扑簌簌的掉,从未体会过爱的他心头一热,他原是不疼的,从他有记忆时便是任人打骂,就是这时他也只是觉得麻木,可看到她流泪居然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拂去她的泪,还是那样阳光的笑着说:“鱼鱼不哭,啊烬不疼,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送你,以后我会送你更多更好看更名贵的簪子!”说完把手中的流云簪插进她的发间,歪歪扭扭的,乔羡鱼闻言哭的更凶了,一边哭着一边给他上药道:“你傻不傻啊,我只要这个就够了,你并未做错什么,为什么却要被如此对待…..”

苏烬倒抽一口凉气,乔羡鱼立马道:“可是很痛,我轻点!”

他笑着道:“鱼鱼不哭了啊烬就不疼了,不然我还要安慰你。”

乔羡鱼只觉得心疼,道:“从第一次见你被欺负时便是一直笑着的,就是这时你也要对我笑着,好假,我不要你如此对我!”

“因为笑才会少挨一点打骂啊。”苏烬开口道,却把她说的话真真听了进去,拉住她坐下然后把头枕在她腿上道:“鱼鱼就这样跟我待会吧,好温暖。”心里也是….

乔羡鱼不再哭,只是轻拍着他没伤的地方,年幼的他就是睡着也是皱着眉的,良久苏烬才沉沉睡去,往日他睡觉都会惊醒,唯有这次他睡的香甜,等醒来时乔羡鱼早已被接出宫去了,而他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回过神来的苏烬笑的开朗,只是她在身边他便安心了,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乔羡鱼抬眸便撞进了他炙热的目光里,苏烬不禁轻抚上她的脸颊,慢慢游移到她的朱唇上,轻抚。

“启禀皇上,丞相求见!”刘公公在一旁道,苏烬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叫他去明德殿候着吧。”

乔羡鱼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开口道:“陛下公务繁忙,微臣便告退了。”

苏烬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一笑道:“无妨,爱卿身子既已完好那明日早朝便不能再缺席了。”

明德殿内,苏林烈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见到来人拱手道:“皇上。”

苏烬颇有不悦,这苏林烈消息未免太过灵通了点,他摆摆手,坐在椅上道:“皇兄有何要事禀报啊?”

“胡楚那边来信说愿听陛下差遣,现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苏林烈道。

“襄王最近也有些不安分啊。”苏烬淡淡道。

“襄王是块难嚼的骨头,既然他蠢蠢欲动倒不如我们来一记先发制人。”苏林烈道,嘴角勾起一抹笑。

两人相视而笑,苏烬起身拍拍苏林烈的肩道:“丞相所言极是,倒不如就把他放在眼前任他搅搅这滩浑水,皇太后的位置那位也该坐够了。”

苏烬继位以来,朝中实力错杂,以皇太后陈淑的弟弟陈柏为首,陈柏是朝中元老,更是前朝功臣,先皇在时曾有百年难遇的株洲水患,株洲位于枢纽地带,是陈柏出谋划策解决了水患才没导致更多周边地区受牵连,便是这些人助苏烬上位,但也架空了他,其后便是以金晨为首的武将,其次就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墙头草,苏烬便是要将皇太后一脉的势力彻底铲除,如若不然他将顶着皇帝的空名渡过一生,他这些年一步步走来的不易,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要不停前进才对得起以往打碎牙往肚里咽的苦,这条路即使是血路,他也要踏着那些白骨登上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