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谢你”

两个多月来，这已是第三次。

错乱的时空，清醒之后身体对食物、能量的渴求，是能总结出的唯二特征，他姑且称之为“失控”

第一次发生在大年初三，因为刚刚解封，高峰和婷婷怕把病毒带回去传给老人，所以留守帝都。

当时婷婷拉着高峰一起看综艺吃零食，他突然觉得头昏脑胀，然后晕了过去，清醒过来的时候，综艺里那个嘉宾发言都还没有说完。

当时他以为只是身体不适，可随后汹涌而来的饥饿感，说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一次，他消灭了厨房里几乎所有的存货。

第二次是上个月初在咖啡店，约好的朋友还没来，因为戴了一块老式机械表，他看着咖啡馆墙上的钟正了正时，然后盯着表盘发呆。

恍惚中手表越变越大，充斥天地，而他就站在表盘上，那表针转动，如同巨人在挥舞大剑，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向他横扫而来，油然而生的恐惧之下，他下意识想要阻挡这把“大剑”，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就晕了过去。

清醒后，高峰的脑袋疼得快要裂开，当时他以为离奇的场景，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发现，机械表的报时比咖啡店的钟慢了3分钟！

而刚刚的“幻境”中，他下意识去“阻挡”的，正是宽度和长度都是中等的分针！

那一刻，高峰心头满是对未知的恐惧，甚至掩盖了身体强烈的饥饿。

脑海里由27年生命的记忆和现实所构筑的认知大厦，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摇晃揉捏，轰隆作响。

一切“理所当然”都被摔碎的感觉，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如被万根针刺，很久才回过神来......

“叮，1层到了”被播报的女声打断回忆。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高峰发觉衬衫和西裤都被一层黏腻的汗贴在了身上，左手里手机硌得骨头生疼，右手正用力地抓在轿厢后侧的扶手上，有几滴汗水正缓缓流下。

西装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那女孩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冲出了电梯。

红裙女子没有按过楼层，也没有从1楼离开，显然也是去地下停车场的，这时她侧身回头，眼睛里满是关切。

一个外卖大叔，冲进电梯，注意到这是继续下行的，急忙又退了出去，手上还对着电话喊道：“在等电梯了，别点超时啊！”

西装男低头重重地按了两次关门按钮，电梯开始向下行驶，女子观察着高峰：“要帮忙吗？”

尾音上翘，是略带沙哑的烟嗓，高峰觉得很是好听。

脑袋里脑浆被搅拌过又静置下来的感觉，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难受，都在提醒着高峰，刚刚的一切真实发生过，他的大脑还在惯性地观察和思考，但感官已经恢复正常，大脑的运转速度骤降，这种错位的感觉颇为奇怪。

听到关心的询问，看着漂亮明艳的女子，高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叮，负2层到了。”

高峰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嗯...我没事儿，只是...呼...”

“真的没关系么？”

“嗯，可能是昨晚熬夜，身体不舒服了。”

女子听他说话顺畅，点点头，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高峰双手用力撑着扶手，站直身体：“谢谢你。”

已经看不见的女子停步，上半身后仰，出现在高峰的视线中，回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发丝飞扬，而西装男早已快步离开。

高峰浑身的关节发出牙酸的“咯咯”声，没有了支撑，每个部分都在孜孜不倦地向大脑发出抗议。

晃了晃脑袋，高峰想起自己是要去1楼的，连忙向前抢了一步，按亮了“F1”

电梯门缓缓关闭，高峰举起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汗水，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巾。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总是要在兜里揣两张纸巾，出门在外难免用到。有几次洗衣服时忘了拿出来，酿成“惨剧”，被婷婷疯狂吐槽，现在每次洗衣服都得好好掏掏兜。

纸巾因为汗水微微湿润，但好在还能用，手机微微一震，婷婷发来的消息：“面试还没结束呀，我都已经吃完了，今天吃的螺蛳粉哦！[图片]”

高峰生命中不知道第多少次欣赏照片上黄婷婷的笑容，从那一天开始，已经换过4部手机，但锁屏壁纸从来都是这一张。

“叮，1层到了”

向外走去，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怕婷婷担心，急忙打开手机回复：“面试结束了，刚下楼，一会儿视频[亲亲]”

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地图软件，查找周边有没有便宜实惠又量大的饭馆。

上次在咖啡馆的教训足够深刻，那一次，不断强化的饥饿和眩晕感，压制了他对于未知的恐惧，无视店员越来越惊愕的表情，消灭了20多块高热量的小蛋糕，才勉强止住饥饿感，结账时732块的账单，让高峰肉疼。

这次明显不是二十多块小蛋糕可以搞定的，他可不想破产。

这栋写字楼比较陈旧，没有自带的商业，只有几间小门面，都是便利店、瑞幸咖啡、花店等等，没有高峰想找的目标。

打开点评app，快速划拉几下，找到马路对面的底商里，有一个25元无限续面的自助打卤面“就是这里了！”

老城区的马路不宽，看清两边来车后，高峰踉踉跄跄像被围殴过一样，横穿过马路，颇有些丧尸的风采。

高峰进到面馆时，腿有些软，已经开始打摆子了，胃也在疯狂叫嚣，伸出手机边扫码付款边说道：“招牌自助打卤面，快快快！”

先吃了三碗垫底，抽出空来给婷婷打了个视频，正在窗口取第四碗时，外面马路上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面馆对面，就是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出口，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从地库出来，车速过快，刮到了一位骑电动车的胖大妈。

车主没有下车查看，反倒狠狠一脚油门扬长而去，胖大妈气得直接放倒电动车，边骂边掏出手机对着离去的宝马车拍摄。

老城区道路狭窄，本就只能双向单车通行，两边还停满各种违停车辆和共享单车、快递车、小电驴，路况复杂，宝马车却加速到了60以上的时速，快速消失在视野里。

大妈看车已经走远，气得在原地跳脚，骂得越来越难听，高峰莫名地想起那个表情包：“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