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源

周朝,北衡郡。

远山城外,肴河渡口。

……

昏黄的太阳逐渐落下,余晖落在“渡来客”的招牌上。

“谢谢工头!”

秦源接过今天的工钱,连声道谢。

“明天工钱再次减少三成。”

把这句话记在心里,秦源扫一眼围上来的人群,死死握紧铜板,躬着身体,用力挤出去。

好不容易出了渡口,秦源找块石头坐下歇歇,用手撩开盖着面庞前凌乱的发梢,出一口长气。

因为从小到大都营养不良,显得很瘦弱,和竹竿子那样,看起来没几分力气,不过和周遭的流民相比,步伐也算得上稳定。

蝗灾肆虐,边境被侵,导致北方大乱,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家乡待不下去,纷纷往南求生。

远山城蜂蛹而进数万嗷嗷待哺的饥民,为了一口吃的,什么活都能干。

秦源争不过了。

歇息之后,他抬头望一眼夕阳,才向着家走去。

家住在城外小村庄,非常简陋。

走在扬起灰尘的泥路上,避开路上的动物屎尿,捂着鼻子少吸几口臭气,七绕八拐,就看到了家。

低矮的外墙很斑驳,看起来加把力气就能翻过去,里面建了一层平房,梁木上可以看到坑坑凹凹,还支撑得住。

停下脚步,秦源伸手理顺头发,揉揉脸,露出个笑容,这才推开大门走进去。

“娘,我回来了!”

伴随着嘶哑的咯吱声,木门打开,面容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妪从里面走出来。

其实,母亲今年还没到四十岁,可生活的重担,让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早早衰老。

“孩,今天好吗?”

“好的很呢!朝廷要赈灾,物资就要走水路,渡口的工作更多,我有的是力气,今天的工钱翻倍了,我打算攒着,过几天买些酒肉开开荤。”

“好,好啊!”

“娘,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没事!”缓了两三秒钟,又说道:“牛麻子,他一个人来了,要买地,买咱家的地。”

“买他的头!”秦源怒目一睁,“就是只有我一个人,也有办法照顾好十亩水田,绝对不可能卖给他那个麻子。”

“无所事事的家伙,能拿出几个碎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想一口气买下咱家的十亩水田?放屁!”

“孩,你懂事了!你爹还在,那该多好……”话说到这里,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出现,只是响了一两下,就被咽进了肺腑之中。

“不卖地,有地,就能给你找媳妇!”

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结婚生子,是他们人生最大的意义之一。

看着母亲眼里的光芒,秦源的心被狠狠抓一把,生疼,疼得很。

秦源笑着咧开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娘,晚饭你自己吃,全吃了!我等下还要去渡口,工头管饭呢!这可是大好人啊!”

“好人,好啊!”

两人沉默下去,只有“吸溜吸溜”小口喝粥的声音,以及秦源漆黑的面庞。

秦源是穿越者。

上辈子,他也算是小有成就,三十出头,就能拿到稳定的工作,凭借一己之力买房买车。

穿越之后,他一开始雄心勃勃,要拼一个远大的全程,可在现实面前,梦想是那么遥不可及。

赚钱的点子很多,然而自己是种田的,什么都做不了,要么赚不到钱,要么赚到钱后被搜刮走。

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就让三口之家付出所有努力,哪里还有更多的时间、金钱、精力去发展?

更何况,周朝社会落后,官府就算没有怠惰,一百多号人也管不了北衡城周围数万百姓的身家大事,对乡下村子更是鞭长莫及。

于是,在各种角落里,明的暗得、黑的白的、大的小的,规矩多如牛毛,足以把人全身皮肉都刮干净。

最初,他曾经想过一个人跑到远山城去讨生活。

可是,看着老迈的爹娘,他终究狠不了心,被牢牢束缚在原地。

有一天,家里遭难,财物被抢,老爹被打得重伤,等到秦源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他卖出老黄牛,请城里的郎中出诊,可惜为时已晚,什么也做不到。

那个时刻,他眼里的光消失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狠狠烙印在心中。

如果不是秦源去渡口过苦力,母子两人早就已经饿死了。

“孩,渡头做工,不长久。家里的田,你也种不下。牛麻子他们,惹不起啊!”

“我可以请叔叔伯伯们帮忙一起种地,来年有收成了,分他们一半。渡头没工,那我就去钓鱼、打猎,天下这么大,我肯定可以赚到钱、买到粮让娘你喂饱的。”

“……娘去休息,孩长大了,要出门打拼。”

“嗯,我来收拾碗筷。”

看着锅里剩下的大半碗粥,一小蝶咸菜,秦源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囫囵吞入腹中。

很淡,没有味道,让他紧紧皱着眉头,可目光越发冰冷坚毅。

来到这个世界,身份低微如草芥,可是秦源有所倚仗,就是面板。

【姓名:秦源】

【年龄:16/42】

【武学:八段锦(不入流)(10/10)(不可进阶)】

姓名和年龄不用多说,至于半段锦,是上辈子在大学期间参加社团所学习。

有助于锻炼身体,腰腿更有力,坚持更长的时间,所以就每日一练。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保持这个习惯,不然的话,渡口的工作早就把他的身体给累垮了。

八段锦用处虽有,但只是不入流的武学,除了强身健体,达不到更大的效果了。

秦源明白,熟练度提升到了极限,想要进阶,需要满足其他条件。

想来应该是和武学有关。

既然有不入流的存在,那么自然有入门,以及更高级别的存在。

秦源试过其他办法,单一动作的蹲马步没用,略微复杂的广播体操也不行,其他尝试也没有效果。

他知道,必须去获取武学。

村子里自然没人会教,想学,就要去北衡城。

城里有正统武学教导的地方不少,但是条件都非常苛刻。

漕帮需要打拼提拔成小头目,才能够得到传授;武馆需要高昂的拜师礼,才能进去学习;兵所自不用说,那是官府,没有关系别想进去。

至于其他偏门途径,比如加入大户人家当牛做马,去花街柳巷当龟做奴,在赌场卖命搏杀之类的。

秦源处理完家里的事情,爬上床,裹紧衣服,脑子里纷纷乱乱,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反复复。

“孩长大了,要出去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