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望

到了厂子附近才发现,很多人聚集在那。

村长也在,看到厂子被烧了,白建国心在滴血,苦心经营这么些年,一朝功亏一篑。

“建国啊,厂子没能救过来,抱歉啊。”

说话的人,是村长李莽。

白建国望向村长,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群里李婶子眼神怪异的看向李莽身后的二狗,但随后又收起眼神,低下了头。

“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

李莽欲把人都叫走,随后白建国谢过了众人,就失魂落魄地回家了,拖拉机和车上的桑蚕也没管。

白建国心里想着,这些没了大不了东山再起,只要自己老婆孩子没事就行,就是又要苦了他们陪自己过清贫日子。

回到家,白建国唤了几声,李华却是没有回应,他查看了房间也不见人,只见到熟睡的白决。

“娃,看到你妈没”

“嗯?妈不是在厂子办公室吗?”

白建国顿时冷汗直冒,一个不妙的想法从脑子里迸发出来了。

他发疯般跑了出去,夜里挨家挨户问自己的妻子的消息。

可无一例外,都无人见过。

除了,李莽家和李婶子家。

李莽开门时,看到白建国,先是一愣,然后听白建国说着什么,但二狗看到是白建国就要送客,关门。

可毕竟是自己的小姑父,李莽制止了他,可也没有有用的消息。

到了李婶子家,李婶子一家直接装睡,咋也不开门。

李全看着他妈,很不解,小声地为啥不开门,但李婶子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白建国走了,她紧绷的弦才放下。

她叫了李叔,就往厨房走,神神秘秘的。

“老头子,我给你说,我看到是李伟放的火。”

“啥!”

“嘘,隔墙有耳。”

“我给你说……”

不料,李全趴在门口听的一字不差,老两口结束交谈时,李全已经上了床,装睡起来。

翌日

白建国一夜无眠,寻了自己妻子一夜,找遍了整个李庄,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白决已经去了学校,昨晚一晚自己父母都不在,只记得好似做梦一般,被父亲叫醒了一次。

“白决,我给你说,你不能和别人你说。”

李全神神秘秘的在课间叫过来白决,要给他说悄悄话。

“啥啊。”

“你家纺织厂着火了你知道不。”

“啥!?”

白决声音可大了。

吓得李全赶忙捂住他,让他小声。

“我知道谁干得,是二狗。就是村长的儿子李伟。”

白决一头雾水,怎么自己上个学,自家纺织厂就被烧了。

但白决还是把这话记住了。

放了学,回到家,看到的是一个精疲力尽的父亲,是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

“咋了爹,你咋了?”

“儿啊,你看这是啥”

白建国声音嘶哑的看向白决,脸上的泪痕也未干。

只见白建国手里拿着一小块带着黑色胶状的金子,显然是被烧化的。

“爹,这是啥啊?”

白决一脸问号。

“这是你妈妈的戒指啊!”

白建国一下子没忍住,竟又有些许泪珠,像水流般往下滴。

白决用袖子去擦拭父亲的泪水。

“爹,到底咋了?”

“你娘,你娘八成是被大火烧死了!”

“啥……”

白决一下子瘫倒在地,恐惧和担忧从内心深处涌来!

“爹,不会的,怎么会啊!”

“你娘不会摘下这个戒指的,我昨晚问遍了所有人,今早又去了村子附近,都没有消息,我就回了纺织厂,可中午就看到厂子地面上啥东西晃眼睛,走近一看就看到了这个!那地上,还有个人印儿啊!”

说到这,白建国再也忍耐不住了,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他这时候就像孩子一般,也需要别人的安慰,但是他没有。

白决一下想到了李全给他说的,放火的是二狗,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

白建国像是有了目标一般,拖着沉重的身体,带着白决,就去到了李莽家门口。

“二狗,滚出来!”

白建国嘶吼着,想让这个杀妻仇人出来。

但闻声而来的,是李莽。

“建国啊,你这是咋了,这和我儿有啥关系啊。”

李莽看着眼神凶恶的白建国也感到脊背发凉,忙招呼着。

闻声赶来了很多村民,把白决和白建国围在中间,李莽则是在家门口。

“李莽!你儿子杀了我妻子!我要他也死!”

这不说不要紧,这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再叽叽喳喳,人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那李婶子和她身边的几个女人一副看穿了真相的表情。

“建国,这,这你不能乱说啊!”

“你放屁!我看到你儿子放的火!”

白建国没看到,但是此刻他需要一个宣泄点,再憋着,就要疯了。

人群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建国啊,二狗他不在家啊,他去市里和朋友喝酒了啊,等他回来,我肯定收拾他,问清楚。”

李莽哪敢说话激进,像白建国这样几乎啥也没了的人,最是不分轻重。

他害怕。

“爹,咱家今天杀猪请客啊!”

突然,人群里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是二狗。

“李伟!”

白建国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掐住了二狗的脖子,二狗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不轻,被白建国掐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莽看到赶忙拦着,这才有村民把白建国和李伟拉开了。

二狗惊恐的看着白建国,李莽把他拉过去问话,自己的崽自己最清楚,二狗的颜色已经把他出卖了。

李莽恨铁不成钢,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但又是害怕与担忧,自己的儿子杀了人,李家就这一个独苗,二狗不能出事。

李莽从害怕担忧变得几近癫狂。

“白建国!你说我儿杀了人,你有证据吗?啊”

李莽癫狂的看着被众人控制住的白建国道。

白建国满眼猩红,挣脱开了束缚,

“有人看到了!”

这一句话,让人群又讨论了起来。李莽死死盯着这群人,让人群又回归了平静。其实早在今早李婶子和村口的妇女聊天时,就已经告诉了她们。

“我给你们说,你们别给别人你说啊……”

循环往复,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村长权力大,况且,听说县上还有大领导是村长的亲戚,他每年都害怕被村长针对,就算是知道真相,也无人敢讲。

“俺那天下午看到,厂子里的工人不小心把酒精倒进了机器,失了火,李华为了把厂子办公室的现金带出来,才被烧死的。”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俺也看到了!”

“……”

一时间人们乱作一团,根本无人敢说真话,都是在帮二狗洗白。

“大叔大娘,这些年我赚了钱就给咱村子花钱修了水泥路,我也没自私的自己用啊,有能力的,我几乎挨家挨户都通了吧,白庄都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李庄都是水泥路了!”

“那是你方便自己去隔壁村子收桑蚕的!”

“对对对!”

“就是!”

白建国满脸失望。

“这些年我让婶子们来厂子里上班!在我们农村啊!和市里的工价一样,我们还管三餐,难道这不是我们做的好事,帮帮我们吧!”

“那是你们压榨农民,欺负俺们不懂事!”

“就是,还要俺们每个人一个月交一块钱的电费!我们不该交!”

“对啊,建国啊,这个一块钱,你不该挣啊!这都是乡亲们的钱啊!”

白建国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人丑恶的脸都在自己面前转,一下大一下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逼我!”

“都要我们家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建国疯了,彻底疯了,所有人都逼他,丧妻之痛,麻木的乡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喘不过气。

白决上前抱住了发疯的父亲,村民们都散了,害怕白建国疯了报复他们。

更有过分的婶子们捂住孩子的眼睛和耳朵。

“别看!别听!你也想疯啊!别被传染了!”

白决看向二狗,这个仇人。

可二狗,居然在笑,像是如释重负,像是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