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山,山峦奇绝,怪石嶙峋,远看像一昂首啸天的狭长兽首。
其间北麓的一片,草木欣颀,树丛稠密,一男一女快步走着。
打头的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年纪,眉眼柔和略狭长,两三分女子气,相貌清秀。
他看了看周遭,轻声说道:“画眉,我听此处兽鸣渐少,怕是进了那妖虎的领地,再往前需掐得敛息诀了。”
“切记小心,虽说有家族长辈替我们兜底,但等到长辈出手我们此次历练评价是要在族里降一个档次的。”
少女笑容明媚,温软的肉体贴了上来:“我自是晓得轻重的,元生哥愿意带我历练,我自然不会拖你的后腿。”
齐画眉亮晶晶的眸子满是依恋,漂亮的脸颊已经有几分成熟的韵味,十六七岁的少女又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这一番景象让人心跳加速。
齐元生有些难以招架,但想着前身与少女的关系,依着前身的做法将少女往身边搂了搂,感受了一番温软入怀。
自从自己随着那道符箓穿越而来已经两三年过去了,时移世易,说话变得文绉绉,又多了眼下这个青梅竹马,倒是难办。
这几年自己其实已经多有回避,但是前身见到齐画眉便巴巴地贴上去,自己倒不好做的太反差。
温存片刻,他才开口:“画眉,继续赶路吧。”
“慢着,元生哥,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说话间,少女自衣襟里掏出一枚贴身香囊,上面绣着双色鸳鸯,针脚细密,两边挂着流苏,看起来相当精致。
他接过香囊,清淡花香扑面而来,掂量掂量,有些压手,用料十足。
“母亲曾经和我说,喜欢一个男子便亲手做一个香囊送给他。元生哥你与我从小一块长大,我的心意你应当知道...”
她的眼神略有些躲闪,脖颈微红,少女怀春的可爱让人心动。
他盯着香囊止不住心中发笑,面上却露出难色:“画眉,仙道多艰,我们年纪还小,还应当抓紧些时间修行,儿女情长不如暂且一放,这香囊...”
说着他想把香囊重新塞回她手中,少女一下子从刚刚的浓情蜜意中脱离,脸庞有些发白。
“莫非全是我一厢情愿?元生哥你不喜欢我?”
“不不不,我懂你的心意,我想你应该也懂我的心意。过去十几年我对你如何你最是清楚,每次我见你便不由得欢喜,见不得你受苦,你平时修行缺短了什么,我能帮你的又何曾拒绝过?”
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最是深情。
“我是小宗出生,你更是不入族谱只能算是支脉,可如今族长看重我、家族也愿意在我身上投下资源,未来步入描箓可以说是板上钉钉,抬入大宗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可以说是齐家嫡系。”
“元生哥…”
看着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继续说道:“非是门当户对的事,只是族长不舍得那些嫡亲,到时候难免让我与其他家族联上姻亲,我可不愿看你在别人那伏底做小。”
说到这,他一脸的无奈悲痛,甚至几分水光已经在眼眶打转,一份忍痛割爱、为她着想的表情。
齐画眉的眼神复杂,失望、无奈、伤心、释然...种种情绪往上涌,一时到说不出话来了,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放你那吧,为了你,我做小…也是愿意的。”
“当真放我这吗?”
他紧盯着眼前这个有些发抖的少女,一点点把香囊往少女手里塞,眼见着她脸色越发苍白,两颊已经生出冷汗。
少女倔强地攥紧拳头,不愿接过香囊,全身抖动更剧,像是又怒又悲,难以克制。
他看在眼里,有些想笑,心中想着:“两世为人,自己如今倒是做了回渣男了。”
“也罢,那便放我这吧。”
“画眉…”
“别说了元生哥,我是情愿的。”
少女此时眼泪已经流下,不再言语。
他也不说话,摇了摇头,掐了个敛息诀,继续往北走去,没管身后有些阴郁的齐画眉。
路途虽远,行则将至。
半天的功夫后,齐元生攀附在一颗大树后,远远望着几十丈外窝在大青石上的硕大老虎,扭头回望:
“好大的妖虎,怕是堪比描箓,我二人是对付不了了,我在这盯着,你去通知族里长辈吧。”
少女此时已经收拾好情绪,笑容明媚,一如往常般温柔体贴:
“元生哥小心,等我回来。”
说罢,她身姿摇曳似柳叶般轻飘飘下树,几个纵跃已消失在稠密树丛中,显然是极高明的身法。
他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收敛起往日的温煦笑容。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青石上的猛虎慵懒地打个哈气。
拳头大的虎瞳睁开亮出三尺金光,四肢站起像是撑天的四个柱子,皮毛顺滑油亮如绸缎,一条虎尾钢鞭般来回摆动,打的噼啪作响。
粗么估计,体长三丈,小山也似,不是凡物。
恰巧此时,他腰挂着的香囊突发一声脆响,整个炸开,馥郁花香淋个满身。
他不及反应,远处那虎妖已经不见身形,眼前一黑,妖虎已在眼前。
他松手往后一跃,拉开距离,抬眼一看虎妖一跃三十丈,虎尾甩动,整颗大树已经炸的四分五裂。
要是他反应不及时,还在原先那个位置,怕是已经炸成血雾。
“好妖物!”
他对上那一对硕大虎瞳,金光闪闪,残忍高傲,心头想的却仍是那个香囊。
虎妖又是一跃,他呼出一口青气,趁着青气迷了虎妖的视线再偏过身去,饶是如此那一尺长的利爪也把身上衣衫抓破,金石利气刺的他肌肤生疼。
金光刺破青气,虎尾卷来,抽出凌厉的风声。
他似是反应不及,整个人像飘飞的柳絮倒飞十几米,生生砸断几棵树再重重砸在地上。
受此重创,心头又念着齐画眉,吐出一大口鲜血:
“画眉!齐画眉!你!”
话没说完又是一大口血呕出,整个人更是郁气上结,彻底昏倒过去。
虎妖庞大的身形走起路来却悄然无声,三两步走到跟前,虎尾灵活将他圈起送到头颅前。
……
远处山峦上,齐画眉旁边站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操持着法诀,两道灵光自他双眼处升起。
在符箓加持下他清楚看见齐元生倒地被妖虎衔在口中,回身往虎洞里去了。
“齐画眉,你与齐元生分开后,他便落入妖虎口中,此刻已经尸骨无存了。”
齐画眉脸色微变,有些惶恐:“正如叔父所说,我本想通知叔父,岂料他贪功冒进,我们赶到时已经被妖虎吃了。”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叔父,那个香囊…”
“香囊?什么香囊?我从未听说过什么香囊。”
见男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她整个人终于彻底颓唐下来。
“你亦不必担心,等家族追查过来已经是三五天后了,族中没有修行加强五识法诀的,发现不了什么端倪的。”
“再呆两日,两日后随我禀报家主。”
听得此话,她刚刚稍微好转的面色再度苍白。
……
与此同时,虎洞里,硕大的虎头正对着齐元生,腥气扑鼻,虎瞳摄目,好像下一刻他便要成为肚中餐食、血溅当场。
血盆大口张开,不是虎啸却吐出人言:
“齐元生,那两人已经走远。”
“哎呦,山君刚刚真是下好重的手啊。”
齐元生拍了拍衣衫上的灰爬了起来,环顾虎洞,大刺刺地靠着妖虎,半个身体陷入柔软的皮毛。
“按照道契,此番事了了,山君与我自是路归路,桥归桥。”
“只是…”
话音未落,他明显感受到靠着的柔软皮毛根根利气,若非自己是个纳气修士,非得身上扎满血窟窿。
“不受道誓,你齐元生莫非想试试一辈子困在纳气不得寸进?!”
“非也,只是此间还算不得事了…”
说话间,他隐隐觉得胸口的神秘黑箓开始发烫,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