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之中，热火朝天。
“他娘的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大厨的咆哮声在其中不时响起：“不要这样做……这样做人肉会发酸！”
“是，是……我知道了……”
乍一听之下，这似乎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厨房罢了。
只是这不看不知道，这看上一眼，厨房之中便是另外一番地狱景象。
厨房之中，那灶火熊熊燃烧着，漆黑的一口大锅里不知道在煲煮着什么，淡红色的液体时不时夹杂着一声声哀嚎溅出锅外，厨房内的灶台上更是沾满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鲜血，显得异常肮脏。
天花板上挂着一些垂落的铁钩，锈迹斑斑但却尖锐无比的铁钩上面勾着一块又一块或是完整或是残缺的肢体尸骸。
而伴随着铁钩的晃动，那些尚未完全风干，却保存完好，没有腐烂的肢体甚至还在向下滴落着鲜血。
细看之下，这肢体残骸那里是什么其他动物的。
那分明是一块接着一块的人类肢体！
而就是在这么一幅，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画卷之中。
几个一身粗布上已然四处都是层层血液的厨子们不断地忙碌着，有的负责砍剁血肉，有的负责掌控火候，有的负责腌渍调味，有的负责大火爆炒……
“啧啧……”
看着眼前的景象，周衍咂了咂嘴。
这样的景象，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
仙门守护的，不过是那一城一池。
至于像这里一样，被洛魄用作隐秘监狱的犄角旮瘩。
这些灵气资源匮乏之地，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古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虽然算不上客观规律，但生活艰难，自然要不择手段获取短期的生存条件。
活都活不下去了，哪里管得了道德不道德长远不长远？
在这神诡乱世之中，饮鸠止渴，同类相残，易子而食都不过是常态。
这些厨子杀人，也无非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这和周衍有什么关系？
模拟里头自个儿都被这群厨子给炖到铁锅里头了，现在实力上来了，当然是有仇……替天行道了。
杀人偿命暂且不说，他周衍的心眼可小着呢。
“几位，晚上好啊。”
那边几位厨子正忙着呢，冷不丁之间，便听得耳边一阵阴恻恻的问候声响起！
……
不多时。
在一阵阵骨断筋折的哀嚎声中，一股大火瞬息之间便在那厨房之中燃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跃动着，很快便蔓延到了周围的建筑上。
正所谓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原本还不温不火的火苗，在周衍不断地添柴扇风之下，几乎没花上多少时间，便烧成了一条火龙。
刹时间风助火势，这藏污纳垢的漫山遍野之间，便是一番火光烛天，溪水如沸的景象。
山脚之下，周衍掸了掸身上落下的泥土尘灰，骂骂咧咧地朝着山外走去。
这洛魄长老怕不是也知道，这暗中将弟子抓走当成娈童，是一件缺了大德的坏事儿。
也不知将这老登快乐屋给建到了哪里。
这也就导致，周衍就是想回去元神宗内，也找不着路了。
真该死啊……哦，这老登已经被自己亲手干下线了。
那没事了。
好似喵。
……
一路上，穿过了一片幽深的树林，这林子初极狭，才通人。
周衍拨开周遭横生出来的枝干，复行数个时辰，就连天都亮了的时候，方才豁然开朗。
然后，周衍便看到。
在自己的面前，一群没有修为，衣衫褴褛的民众乌乌泱泱地跪倒了一片，正对着树林不断地磕头。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片破落的房屋，以及一个歪歪扭扭地刻着字迹的，斜斜地插在地面之上的木牌。
钟离村。
“山神爷息怒，息怒啊！”
“是山神爷，山神爷显灵了！”
“山神爷终于看不惯那帮人了吗……”
“噤声！你不要命了么。”
一连串虔诚中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声调混杂在了一起。
他们似乎在祈求着所谓“山神”的原谅，声音中却又带着几分快意。
这是在干什么？
周衍微微一愣，但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在这群民众的身后，有着一大片用废料，木头和钢筋搭建起来的，扭曲的建筑。
这些建筑围在一起，勉强也算是形成了一个聚落。
根据周衍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这群人，被那些上位者们称为“尘垢”。
他们祖辈所在的地方，灵气稀缺，资源稀少，也就没有了仙门的庇护。
于是他们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弃子，祖祖辈辈如同卑贱至极，微不足道的“尘垢”一般，游荡在这尘世之上。
最后，这些人有部分选择聚集在了一起，一同挣扎着在这尘世之上生存下去。
久而久之，有些尘垢聚落甚至产生了属于自己信仰，有了自己的尊神。
虽然那些所谓的尊神……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甚至于有些个尊神，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尘垢们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而身为生存在这个地方的“尘垢”，这群有着尊神信仰的人们显然见过洛魄一行，估计也遭受过不少顺手而为的欺压。
毕竟，对于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来说，尘垢的命也叫命？
自己昨日深夜放火烧山，山火至今尚未断绝。
怕是让这群村民们认为是自家尊神显灵，降下天谴来了。
“吾乃山神爷坐下令使。”
看着眼前不断向着自己叩首的村民们，周衍一身的修为加持，话音扩散而出：“如今，山上恶首洛魄及其帮凶，皆已授首。”
他并不介意让这群可怜人获得一点点精神上的安慰。
顺手还能把锅，甩到这钟离村中，那个莫须有的山神爷身上。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跪倒了一片的尘垢们，亲眼见得周衍走出，一开口更是大气磅礴，哪里还能不信。
纷纷又是再度俯首，纳头便拜，嘴里高呼令使大人，唯恐跪拜得慢了，引得山神爷怪罪。
“站起来，不准跪！”
眼瞧着那磕头声梆梆梆响成一片没完没了了，周衍轻叱一声：“皇上虽然还在，但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你们跪！”
“令使大人！”
然而，周衍这番话语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山呼海啸着，尘垢们再次机械地弯下腰去。
这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生活，早早地便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棱角，甚至洗去了他们身为人类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