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周衍将马匹牵住，看向了眼前，高高雄起的宏伟城墙。
淄州城。
三个大字，在巨大的门匾之上，铁画银钩，气势恢宏。
这是尘世唯一一座，目前已知的，没有仙门管辖的城镇，也是唯一一座不需要任何进出入许可的城镇。
而如果你只是一位新来的，无辜的外来者，只有在经过这座城市的毒打之后，才能终于明白过来。
这座所谓的淄州城，实际上。
这里也同样是一处，臭名昭著的犯罪天堂。
在这座城市之中，被仙门通缉的罪犯们肆无忌惮地行走在城镇的街头之中；贩卖寿喜烟的行商走卒遍地皆是；替换机械义肢，顺带贩卖器官的削肾客四处奔波，觊觎着过往的来客；用于消赃的拍卖行日夜无休……
而在这座城镇之中，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有一位河神爷。
在淄州城内，还有着源自无骨庙系的征伐囤军圣人的势力，经营着此处的大部分陆地设施，销赃销金的行当。
而在这伙人的手里，甚至还出现了经过了特殊符箓统一强化后，锻造而成的枪械火铳等军火装备。
这类枪械火铳，即使是由凡人使用，也足以击杀练气境界的修士了。
而若是特制的，交由城主或是大修士使用的火铳步枪，那便更是不得了了。
其上刻有特殊的炼金符文，能够容纳一定量级的修为灌注。
拿上了这杆子火铳，只要尚且还是同级之间的战斗，便等同于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群人却是颇有些过度依赖于这类外物了，再加上尊神赐下的寿喜烟，常年出入销金窟等原因。
只要缴枪之后，这群信仰征伐囤军圣人的军爷，便等同于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别问，问就是在之后的几次模拟之中。
好不容易逃过了毒杀这一关的周衍，又狠狠经历了被信仰征伐囤军圣人的军爷枪杀，被削肾客重创掏走腰子，圣物被扒手盗窃后销赃拍卖……等等。
状况之惨，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这些也并非是全无防范的方法。
再说了，能够不需要通关文牒就可以进入的城市，整个尘世能找到的也就这么一座。
在尊神的庇佑之下，总好过在荒野之中，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元神宗和各路神诡的追杀要好上太多了。
这座城市，早已经在无数岁月的混乱之中，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特定秩序。
更何况，像如今的淄州城一般，如此混乱的地方，适合周衍两人藏匿行踪的需求的城市也不多了。
而在上路之前，周衍便已经将圣物·疑无物交给了马背之上，面无表情的少女。
毕竟。
在经过了数次模拟的佐证之后，周衍算是发现了。
白萤对于这些牛鬼蛇神来说，真就是纯粹的香饽饽，谁见了都要上来咬上一口，分一杯羹。
但周衍自诩上辈子好歹也是个五好青年，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把白萤扔路边等死。
干脆便只能将圣物·疑无物交给了已然生无可恋的少女。
没辙，花钱……圣物消灾吧。
很快，进入了淄州城后，两人便来到了城中的旅馆之前。
“老板，要一壶好酒，一碟牛肉，两碗白米饭。”
用先前冯圣和岑长生留下的银钱开了两个房间之后，周衍顺带便带着白萤，来到了旅馆后头的餐厅之内。
同时，在周衍的手心之中，缓缓浮现的淡紫色的，如同一个活生生取出来的圆润蛇胆的圣物。
圣物·毒囊。
待到店小二将美酒和牛肉端上了餐桌，周衍顺手便用毒囊将毒素尽数收走。
没错。
虽然周衍将圣物·疑无物交给了白萤，遮掩了少女身上的气息和命格。
但下毒，依旧发生了。
尤记得当初，在再一次打出被毒死的结局之后，周衍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到周衍后来留神打听，这才得知。
原来，这旅馆的老板信仰的并非那先前所提到的征伐囤军圣人，而是河神爷。
而每年初春，便是河神爷娶妻之时。
而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之内，便会迎来河神爷信徒的疯狂作案期。
在收获了河神爷赐下的，特有的毒素之后。
他们会在暗中狩猎任何一个他们觉得容貌姿色尚可的女子，将她们活生生毒死，然后将尸骸经过特殊的冶炼之后，再将处理过后的尸骸献给河神爷。
哪一位河神爷信徒制作的尸骸最为美丽娇柔，口感最好。
那么那位河神爷信徒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都会得到河神爷的眷顾。
说是河神爷娶亲，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河神爷食人的饕餮盛宴罢了。
而以白萤的姿色，那旅馆老板看了，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至于周衍，只是一个单纯的附带品。
在被毒死后没多久，哥们的尸体就被大卸八块，卖给了各路有需要的削肾客了，而后再一次开始转手了。
估摸着当白萤的尸骸被献给河神爷的时候，周衍的残肢断臂视网膜已经找到新的主人了。
这波啊，纯粹的买一送一罢了。
尘世的春促，就是如此的简单朴实，且残酷。
很快，一顿饭吃完。
在旅馆老板惊诧而又诡异的目光之中，周衍带着白萤，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
“老板……这两人……”
就在周衍离去之后，店小二凑了上去：“怎么办，要不就算了？”
同为河神爷的信徒，执行下毒程序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下的毒有多么恐怖？
那可是河神爷的毒素。
无色无味，剧毒无比，乃是寻常的人沾着就死的东西。
这一男一女将那一桌子的牛肉美酒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居然愣是一点事儿没有？
甚至，还能站着就这么走出这里。
这就有点儿恐怖了。
“霸气外露，找死……”
看着远去的两人，旅馆老板面色阴狠，随手断起了一旁的茶杯，咽了一口茶水，眼眸之中写满了狂热与虔诚：“算了是不可能算了的，河神爷的贡品，我一定要献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