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儿双手交互,叠放在身前小腹处,她上身挺直,端着身段儿,身后跟着画儿,彩儿两位婢女,一主二仆去往后院的正堂先见过了林家三叔,前庭已经摆上了宴席,府上丫鬟下人们时不时穿梭忙碌,府上早早准备了各式糕点,瓜果,吃食,此刻人群汇聚在外院,等着开席。
管家林昭、林杰分立在林府大门口,迎接前来祝寿的客人们,门口马车罗列,排起了长龙,宾客络绎不绝,七八个小厮抬着贺礼来回奔跑,时不时高声唱名,通报来客的身份及礼单......
按说为长者寿,须得是家中长子在门前迎客,但此时的林家长子林狩远在天赐府,二爷林语堂入朝为官,均有要务脱不得身,已经早早备了礼物,也写了书信回来。林家三爷林海在门口迎了片刻,此刻正在后堂作陪各色权贵,只留下管家林昭,林海两位林府大管家迎客,却也不失了体面。
此刻二人皆是一身喜庆的红衫,分立左右,林海浓眉肃眼,开口谈笑也给人一脸严肃的感觉,他眼窝凹陷眉骨外凸,身形瘦弱似竹竿,年余三十五,鬓角已然微微斑白,发量也日渐稀疏,足见操劳用心,倒是与大腹便便的林昭相得益彰,外传林府两位管家一外一内珠联璧合,至于两人之间具体实际怎么样,唯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已然临近午时,此刻接来送往的人明显少了不少,林杰轻轻晃动发酸的肩膀,顺便斜了一眼身旁气态自若的林昭,他算盘珠子数的明明白白,各种生意往来,倒也不怵,但这迎来送往的活儿计,真真有些勉强了,倒是比不得这位心细的内务大总管,于是只好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林昭兄,眼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回了?这是商量的语气,府上庶务本非他的专长,没必要争什么。
林昭抬头撇了撇斜斜的日头儿,也在暗自跺脚,站的腿都麻了,脸也笑僵了,此刻虚喘了口气,身后有小厮极有眼力的端着茶碗递上。
林昭接过抿了一口凉茶,笑骂道:快给林杰老弟也沏上,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下人诚惶诚恐。
林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两人稍一合计,各自吩咐手下人在此候着,以防来晚的客人,这才悠悠的走向大院。
‘林昭老弟啊,不如就由你去复命,我先去招呼客人,林昭气喘吁吁的喊住了越走越快的林杰,不由暗骂自己身子骨不争气,此刻林杰尤自回头颔首,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去。
林允儿双手流纹袖口在贴着小腹握持,穿过厅堂跨过一座座拱门,去往后院女眷聚集的一处院落,隔着院门口便能听见莺莺燕燕,各种娇笑女声。
此时院里有家族女眷也有前来祝寿的官宦名媛夫人,小姐儿们喧闹嬉笑声不断,在门口稍稍顿步,放缓了呼吸,林允儿姣好的小脸扯出笑容。
怎么样?林允儿回过头扯了扯嘴角,示意身后的两人看一下自己,两名侍女齐齐点头,她这才挺着小腰迈着小碎步走进了院儿里。
两名随侍侍女顾自去到角落一旁候命,林允儿则快步走向人群,与相识的、不相识的各家长辈们打着招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和煦笑容。
-伯母您气色真好啊!
许久不见,郭家妹妹倒是出落的越发可爱了!
姨娘今天可真漂亮啊,瞧着可真嫩,不知道的以为您是我家远房姐姐呐!
哪有,哪有这么说话的,应该说年轻才是,你这孩子,在外边都待野了,说话也忒不着调了些。某位姨娘掩嘴嗔笑,用手指点了点林允儿的脑袋,带起一阵香风,林允儿顺势揽住美妇人的手臂晃了晃,撒起娇来。
姐姐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啊?
娘啊,她还要陪着爹爹呐,真是的!两个人都一把年纪的,还如胶似漆的,瞧着可真腻歪。林允儿啧啧两声,她撇着小嘴,模样乖巧,脸蛋圆润带着些许俏皮。
你啊你,一群女眷拿香帕掩口娇笑,林允儿自然而然的与周围人迎和着,调笑作声,一群女眷围坐在院内石凳上,石桌上摆着各色时令瓜果,小食,一群人磕着瓜子相互寒暄着聊着,和和气气。
祖母呢?
林允儿跟众人寒暄一阵儿,方才出声询问。
在里边休息呢,允儿先去跟老夫人请安吧。
林允儿跟所有人都打过照面后,径直去往伫立在院落里的大宅子。
在里屋,见着了正候在内堂的大丫鬟如月,林允儿与这位专门侍奉祖母的大丫鬟也是相当熟络,轻轻唤了声如月姐姐,便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环住了这位姐姐的胳膊,探头冲里张望,
祖母呢?林允儿小声问道。
高挑的大丫鬟如月含笑,伸手指了指里堂,也不说话。
更里间的一处满是香烛的方寸内室,供奉佛牌,檀香袅袅盈室,捻着黄玉佛珠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正跪坐在蒲团上,微微闭目,林允儿见状,不敢打扰,自顾自的走到厅堂内坐了下来,这一等就是约莫一炷香,老妇人方才睁眼。
‘是老大家的三儿,来啦!
林允儿忙上前搀住,又递上搁在一旁的龙头拐杖,咕囔着小嘴,婢女如月原本想要上前,见状,又悄悄退回一旁守候。
老妇人接过拐杖,跨过内堂看着小跑过来搀住自己的小姑娘似是笑了笑,只不过面容苍老,皱纹太多,笑容便不甚明显,老来七十五,不过精神状态还好,老太太握着佛珠的右手绕后轻轻锤了锤后腰,撇了一眼搀住自己的孙女,
去喝口茶,别噎着喽。
林允儿鼓囊着小嘴,终于是咽下嘴里的糕点,端起一旁的青釉茶盏啜饮了一大口,胡乱抹了抹嘴角又抱住了老妇人的手。
年纪大了,见不得人多,雍雍嚷嚷的,便觉着心烦,老妇人拍了拍小姑娘的手低声开口道。
林允儿撒着娇,抱着祖母的胳膊娇憨出声:祖母才不老,您那拐杖我双手托着都嫌沉,祖母您单手就拎起来了,就这力气我都佩服的不行。
老妇人闻言脸上皱纹更明显了:你家哥儿前几日就来过了,都是有公务在身,我就没多留,你这会多住几天,挺大个宅子,平时不住人,多点人气也不显的清冷。
老妇人拍着林允儿的手说着话,两人在内堂叙话,聊着家长里短,多是老太太在絮叨,林允儿一脸乖巧,点头不停。
白辰循着灵觉在廊檐间飞快奔跑,时不时轻盈跳跃,也不怎么避人,小巧的身子飞快的穿过一座座屋檐墙壁,外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是一只狸猫在嬉戏,他时不时停下来环顾,辨认方向,约莫一刻钟,渐渐的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子旁,此处僻静人少,在诸多宅门里并不起眼。就是这里了,白辰眸子闪过一丝疲惫。
眼见四下无人,院墙高耸,白辰侧耳倾听片刻,院子里显得空寂,瞧了瞧那木制的门隙,还封的挺严实。瞧不见内里情况,于是又用爪子敲了敲,
梆梆。
好家伙!还是木包铁,白辰围着院门外徘徊了一阵,小巧的鼻子微皱,它感应到了此地还有阵法守护!
呵,相当粗糙的阵法痕迹。
白辰眼里紫光闪烁了几下,很快围着院子慢慢踱步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处墙角儿,亮出了两只短爪,开始刨土......
此时林允儿正陪着老妇人说话,并不知道这一幕的发生,白辰很快在墙角刨出了一个可容己身通过的小洞,何曾想过竟沦落至此境地,白辰摇头晃脑的感慨一番,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是林家的一处仓库?小巧的身子穿过窄窄的地砖洞口,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原来是径直刨进了里间,白辰喃喃恍然。
视野可见,昏暗寂静的暗室却是幽光暗生,此处内部空间还算宽敞,不远处金元宝、白银锭随处堆放,闪着橙晃晃的光泽,近旁的几排木制阁架上放着字画、瓷瓶等古董,入眼处尽是些黄白之物...白夜快速的打量着这间密室,不由的有些失望。
不应该如此才对,如此俗物何至于设下阵法,白辰不由有些无语,心里颇有些不满。
本着捡漏的心态,白辰在这间暗室四处晃荡打量着,‘咦,在翻开一座金灿灿的小堆之后,白辰于众堆砌的金银一角扒拉出一古色古香的檀木小盒。
白辰凑近木盒轻轻嗅了嗅,眼神一亮,就是它了,迫不及待的拨开盒子。
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被打开,猝不及防闪的晃了下眼,晃了晃脑袋,再次看去,里装竟是满了泛着幽光的各色宝珠,有大如龙眼的雪白夜明珠、翠绿的猫眼石头,殷红的玛瑙珠子...粗略看去,几十颗宝珠陈列锦帕丝绸包裹的盒子内、白辰却是将这些珠子慢慢拨开,瞧见了一颗模样黝黑的表面坑洼的墨绿珠子,他微眯起了眼,有些沉吟,果然是一颗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