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侍卫们纷纷翻身下马,分立站开,其中一个侍卫上前掀开了车帘,吴凤仙踩着小凳当先走了出来。
待她站定,那精壮黝黑的侍卫统领来到近前抱拳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将军了,嫂子您看,咱们是先回府上还是...
不待侍卫统领说完,她摆了摆手,双手伸后轻轻锤了锤后腰,看着天上的日头,哼了一声:就在这等着你家将军来接我。顿了顿继续抱怨道:还真是倒霉催的!嫁给了一个负心汉不说,还要老娘千里迢迢上赶着来省亲,我这可怜的命哟......
侍卫统领干笑一声抱拳应是,一挥手一众侍卫们各自散开十米远距离,各自警戒起四周。
是,是,是,晚上就让你那负心汉给你捏肩捶背,端茶倒水的伺候您!直到您满意了为止!方淼淼猫着腰钻出了马车,嘿嘿一笑,站在小凳子上居高临下的斜眼看她揶揄道。
吴凤仙被臊的脸一红,啐了她一口,挽着袖子要过来掐她,嘴里骂道:‘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乱说些什么呢’!
方淼淼‘呀’的一声,飞快跳下马车,快跑几步躲在一个侍卫身后,掐着小腰嘻嘻笑道:谁胡说了,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做梦都在想那个负心汉,羞,羞,羞。
还胡说,你给我过来你!吴凤仙两颊沾染红霞有些气急败坏。
就不,就不,略略略,方淼淼冲她扮鬼脸,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乱作了一团。
十余名侍卫站的笔挺,目不斜视,假装没听见,没看见,不过一个个的都面带笑意,爽朗的军中汉子们甚至不受控制的不住咧嘴。
某一刻,吴凤仙气喘吁吁,跑累了,也不追了,她掐着柳腰怒道:还不管管你家这无法无天的的小祖宗!虽是发怒却面带嗔意,布满红霞的脸颊之上一双丹凤眼带着情意绵绵,语气里不知不觉间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无法无天,连娘亲都欺负...浑厚豪迈的嗓音传来,一个身披着厚重甲胄,左腰配黑鞘长刀,一手提着头盔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来,男子生的高大,身形壮硕,面容黝黑带着沙场军人特有的面部特征,一双眉毛生的浓密,眼眸沉静中带着笑意,迎着日头走来,满脸的青色胡茬,瞧着三十好几,正是充满中年男人成熟魅力的时刻,长相只能算是五官周正,说话时声音浑厚透着沉稳。
方淼淼豁然转身,呀了一声,叫了声爹爹,就往男人身上扑去。
男子哈哈大笑,早在女儿扑过来的时候就将腰间的佩刀和头盔一并扔给了身旁的士卒。
好家伙,淼淼习武了?方重感受着扑过来的力道有些惊讶,他作势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粗糙的大手将还在怀里乱蹬的方淼淼抱起走向娇妻。
吴凤仙抿了抿嘴,逮着机会伸手在女儿腰上掐了一把,还有些余怒未消。‘是啊,是啊,之前不是与你写过书信?收到你的回信我才给允她闲暇时去拳馆的。吴凤仙皱眉,有些狐疑的看向夫君。
方重干笑一声,忽然记起某日让部下代笔写过的家书内容来,打着哈哈随口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倒没想到我们家淼淼习武也这么有天赋,不愧是我方重的女儿,他托着方淼淼的腿往上颠了颠。
教拳的孙师傅说你女儿是个习武的天才呐,女儿家家的,不学红妆,成天想着舞刀弄棒要当大侠,你好好管教管教她...快给我下来,这么大人了,成什么样子。吴凤仙不疑有他,继续抱怨道。说完又去捉方淼淼的手。
方淼淼不依的扭了扭身子不愿意下来,方重大笑,‘看来我们家以后要出一位女侠喽’。
吴凤仙白了他一眼,伸手用力点了他的脑袋,神情无奈:你就宠她吧。
被娘亲拉扯住手臂,方重又顺势松了手,方淼淼这才跳下来,大声反驳道:大侠有什么不好的,我以后要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吴凤仙大气,怒道:还敢顶嘴!这是找到靠山了,要上天了是吧!。
方淼淼吓得躲到方重身后继续梗着脖子抬杠:哼,娘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这死丫头,吴凤仙又要撸袖子。
方重急忙上前揽住她的腰,笑道:夫人一路走来,可有遇到什么危险?这危险自然是没有的,且早已有下属给他提前汇报了情况,他只不过是想岔开话题替女儿解围一番。
吴凤仙被搂住腰,嘤咛一声,瞬间身体变得有些绵软起来,她双手撑了撑夫君的胸膛,羞红着脸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方重霸气的看向周围,一众手下默契的把头转到别处。方重一只手承受着她的大半重量,另一只手按住身后女儿的小脑袋防止她继续作妖。
听说你们还带了一个人回来?方重问道。
吴凤仙先是赏了夫君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这才想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对了,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一个有些奇怪的小姑娘。
哦,奇怪?方重摸了摸青色胡茬颇有兴趣。
吴凤仙风情万种的迈走向停靠驿站门口的马车。
方淼淼挣脱开父亲的大手,先她一步跑到马车前伸手敲了敲车门,口中叫道:喂,下来啦,见无人回应,她又掀开车帘,咦了一声,怎么没人?
吴凤仙蹙着眉随之往马车内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确实没人。
可曾见到车内的人是何时离开的?方重转身问侍卫。
众侍卫们纷纷摇头。他又看向了驿站门口之下站着的一众小吏们。
一众分管驿站的吏员对视一眼,由一个身穿蓝色皂衣的官员上前两步,却再次被拿刀拦下,这意思是站在原地回话就行了,他也不恼,双手平举恭敬行礼:回禀将军,除了尊夫人和小姐,并未看到有旁人出入马车。马车就停在近处,一众侍卫撒开站定便堵了大半个驿站的门口,而他们早早赶到门口迎接,被侍卫们拦在身前不许靠近。
那这就奇了怪了,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方重嘿了一声,越发来了兴趣。他摸着青色的胡茬,眉头却拧成了川字。侍卫们俱是他的心腹,所以他并不怀疑有人撒谎,而且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挺大个活人如何悄无声息的给变没了的。
方淼淼绕着马车寻了一周,又弯腰看向车底,猛的一拍车门,哼道:这丫头,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是没良心。她抱着胳膊有些气恼,还惦记着那只小兽。
吴凤仙扫了一眼站的笔直的十余名护卫,想的是,这小姑娘是如何在不惊动众侍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走脱的?她心里暗想,刚好对上自家夫君凝重的眼神。
吴凤仙轻笑一声,走就走了吧,索性不过是顺带捎了一程的客人而已,她摸了摸方重的胡茬又有些心疼的埋怨道:夫君平日里过于邋遢了些,要不买两个丫鬟吧,我不在你身边也能替我伺候你。
嗯?方重被打断了思绪,心里一惊,看着吴凤仙似笑非笑的眼神终于回过味儿来,忙抓住她的柔荑拍了拍,‘夫人说哪里话,营中大小事务都得我亲自处理,我整日里多半是宿在军营里,都是一些糙汉子,打扮给谁看?邋遢些再正常不过了,至于丫鬟...他低头沉吟,有赵妈在府邸那边照顾操持,夫人休要再提了,我只爱你一个,眼里断然是容不下其他女子的。
吴凤仙满意点头,柔声道:可是夫君不会太过辛苦吗?
男人嘛,忙起来就好了,只要夫人和淼淼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方重哈哈大笑,拥着她往外走。
噫,肉麻死啦,方淼淼一跳一跳的跟在身后,感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两手去掩小耳朵表示不想再听,三人一同回家,侍卫们随侍,在一众吏员恭敬的目光下远去,虽然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插上话,但腰都躬的很低,带着谦卑的笑容,惹谁都不能惹这群大爷......
夜幕,圆月高悬,洒下清冷月光,细细簌簌的丛林里,一个少女时不时拨啷脑壳甩动青丝,轻声呢喃,眼下已经近秋,林子里时不时的传来夜枭的鸣叫和小动物们轻微活动的声音,地上一层薄薄的枯叶撒在林间,恬静又柔和,在布满荆棘和无人的林间,少女穿梭而走,一双没有穿鞋的光洁小脚踩在树叶上发出嘎吱,嘎吱仿佛啮鼠啃咬灌木的声音,正是不辞而走的红灵。
不行的,不行的,不能去人类的城市里,要是被发现就糟了,红灵小声自言自语,人类的气息太可怕了,简直让妖窒息,在林子里不好嘛,身为一个小树妖,这里的环境让她份为心安,可是...她又低头看向怀里,蓦的顿住脚步,慢慢蹲下身跪坐在了地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又有些苦恼,可是该怎么跟雪白老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