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桌,阿公与刘教授,便是一个聊天圈子,阿婆与众年轻人,是另一个圈子。
昏暗继续,但这个季节的雨,没那么容易下来的。
刘教授不舍得离开,到了十一点时,还在热聊,大伯回来煮饭,路过时还特意过来聊了几句。
见到要做午饭了,黄楚就过去帮忙去了,看来这顿饭,也不会不热闹了。
大伯先去把电饭锅煮上饭,人没那么多,这个足够了。
冰箱里东西不少,昨天晚上,还有辉哥从市里带回来的一些肉。
大伯念叨着说,市里哪里有镇上的肉好吃,不过没有办法了,不能浪费。
聊了一些,才知道,辉哥当初回来,也是拜访了好多人,在阿公这里才打开了局面。
这让他对阿公的关系网,有了新的认知,想着阿公的年纪,那认识的人也该很老了,或许都已经不在了呢。
大伯话也不少,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再者说他曾大病过一场,人没那么健壮,跟阿公比起来,根本不像父子。
大伯跟阿爸,竟然也有过交集,那为什么阿爸从不提起这个?
也许,还是跟自家的阿公有关,就像是留下一个迷,让别人去猜测。
他们做的事情,在他眼中,只是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普通而普通。
去了大学,进入了校园之后,在他眼中,那真的只是凡尘里的一缕尘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是,这段时间,他觉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人生,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普通,带着种种未知,让他心生了探索的欲望。
大伯的病,还跟大伯母的离去有关,以前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造就的婚姻吗?
大伯说起这段事情时,他说他以前对阿公,其实没有现在的态度。
大伯是他们在京城时就有的,五岁之后带回了祁山镇,阿公时任了祁山镇的书记,便开始统管这整个祁山镇的事务。
加上阿婆有了第二胎,回来之后的他如同野孩子一般,后来家里添的人越来越多,作为大哥,他需要管弟弟妹妹,可养成的性子没办法改。
大伯母跟他的认识,很神奇,说起这个,他眼神里带着异样的光。
黄楚无法想象,在他所有认知里的故事,自由恋爱的人,都在中年时期,蜕变成了亲情,稀疏平常了。
铁定了心在一起,作为开明的父母,放下了事务,找一个镇上的长者,去帮他们把这婚结了。
但大伯的性格,那时还是充满了热血,后来真的有了几个孩子,可大伯母在某一天里,病了。
那时,已经年过半百了,后来走了,大伯就变得沉默寡言。
他说,夫妻之间,也是有很多矛盾,也经常吵架,可那时没有想过离开。
当人离开了,一切都变了,仿佛天塌了,现在的昏暗算什么。
不过,说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后来也明白了,这个年纪,看淡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是无所谓生离死别了。
或许是不知道跟黄楚说什么,问什么,那就聊什么,反正也可有可无,待死亡时,一切尽成空。
午饭有客人在,丰盛了一些,或许是中午高兴了,阿公,刘教授,大伯,还小酌了一杯。
阿婆还当场埋怨了一顿,说都已经老入土了,还喝,可是大家都是笑哈哈的,老来皆寂寞,无人伴左右,浅尝入土前,曾是叛逆经。
阿公就说,没有多少年头了,就算现在死了,那也算是喜丧,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阿婆说,以后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动荡年代,死于流言的人不尽其数,还不清醒。
大家真的被这些话镇住了,就连刘教授都闭口不言,但看表情就知道,他在那哀默。
阿公开口哄着,阿婆别过头闹别扭,像闹情绪的小情侣一般,羡煞旁人。
估计受伤最重的,便是大伯了,大伯丧妻悲沉且大病后愈,再怎么愈合,也是郁郁不欢的人了。
死于流言蜚语,何必说动荡年代呢。
这个年代,一样大把死于流言蜚语者,华夏不说,那最发达的国家,也是一样有。
零八年的金融危机里,死在流言蜚语里最多的,就是那些发达国家了,只要你敢乱说明天谁家的股票大跌,当晚就多了很多跳楼尸。
居安思危乃大体,流言蜚语一直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特别是那种对人身攻击的。
律法当健全,流言蜚语也是罪,情节严重,不容忽视。
好不容易,把阿婆哄好了,大家却沉默了,不由的又多小酌了一杯,阿婆好不了了。
就提前吃好了,少女陪着回去,刘芠竟然也跟着回去了。
之后,就没有再喝了,只是闲聊,老大爷们比较粗糙,对话的敏感度就低了很多。
后面聊的大多都是废话,场面话,以至于连年轻人几个都觉得诡异。
真理在大多数人手里,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毕竟你不能去证明,小数是真理,淹没在尘埃里,也是迟早的事情。
唯有沉默之下,徐徐图之,等待成为大多数人的认知,才有可能拨乱反正。
社会病了,那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正常?
高知分子们老了,说,社会建成需要一百年,那么恢复正常,也许需要三百年,五百年,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跟人病了,正常到病变,三五天的时间,但恢复正常,十年也是有可能的,更别想着恢复如初了。
迎新社会,迎了几十年了,依然有些人过得很忐忑,他们不说,只是希望死了之后,彻底淘汰过往。
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到了如今,应该可以彻底瞑目了吧?
处处是商机,就连官场也是商业化了吗?
谁知道呢!
始终没有一个定论,外邦许多过国度,确实商业化了。
反正聊这些,也不会少块肉,也不打算沾惹这些,心态反而很稀疏平常。
见识多了,聊的面也就广了,谁能知道,这偏远之地里,到处都是关心局势的人呢?
何尝不是一种迷茫,可是迷茫总归有期限的吧?
盲目扩张的局势,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失控了,徐徐图之,细润万年,总归是一条安全的路。
可长辈也说了,没有机会,不会等你慢慢长大的,那些都是洪荒猛兽,吃人不吐骨头。
仿佛,又给了很多事情,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穷人是财富?
富人是猪肉?
似乎也不对了,危机论始终都是一个高高的壁垒,障目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