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尘缘过客3》

聊到了深夜,一晃就是凌晨一点,还是回到上次的那个房间里。

从今晚的畅聊,张道长说,这个房间,就是专门留给他的,以前是阿公来时的客卧,现在是他的客卧。

简单整洁,旧旧的墙壁,残留着古老的味道,与城市里的新,截然不同。

回到了屋里,躺在床上,他浑然陷入了两种情况里。

他很困,觉得身体,无处不在的疲惫着。

他很乱,身体里无数的自己,无数的片段似一帧一帧的电影,在脑海里嘈杂着。

闪过了,从小到大,断断续续的画面,有些很陌生,有些很熟悉。

阿公。

他还是那个模样,每一次回来,阿婆就在屋前的那棵大树下,坐着等。

小小的板凳,经过了几十年,都已经包浆了,在她走的第二年,那张凳子就烂掉了。

阿公每次回来,总是不开心的模样,阿婆笑吟吟的回屋里,开始准备饭菜。

他现在明白了不开心的缘由了,羁绊一生的命运,锁住了他远去的脚。

可那封信,写了什么?

大家都没有看过,阿公念叨过好多句子,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会是忏悔书吗?

应该不是,那不是阿公的风格,阿婆也不喜欢那样的他。

阿婆念叨着说,你个老倌的,整日神经兮兮的还懂得回来,要是不行了就在家里待着,别迷路了回不来。

那时,阿公笑了:我家小妹等我撒,咋可能迷了路回不来撒。

后来,从他,变成了阿弟,一直跟着阿公,跟到了阿婆走后,他就呆在家里了。

他说过一句话:你们阿婆啊,习惯了我这样子撒,哪天不走出去,她该担心死了。

他又说过:断腿咯,断手咯,走不动路咯,也不可能白痴了嘛。

阿婆走后,他又说:宁可白痴咯。

那本书,具体是哪一年给他的?

他想不起来了,是换成阿弟的那一年?

还是更早的时候呢?

或者,是后来的时间?

不应该是后来,那时他已经记事了,可是等他认事时,那本书就一直跟随着他了。

他一直想着,什么是守书人?

不能是如今这样简简单单,带在身上,那往后余生呢?

再交给下一个人吗?

他突然惊醒,从没有人对他提起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给过交代。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每一个疑问,都是一层枷锁,直到只看见了枷锁,再也看不见锁住的口,解锁的孔。

想起了他决定去读这个专业的具体原因,写过一段话:我是你,无法超越的。

根据张道长所说,这本书,已经是历史悠久的书,它是靠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与更改,载体重要与否,似乎已经没有答案了。

阿公曾经说过,这是他摘抄原本,译成适应这个时代的文字体,以前的那些字晦涩难懂,不适合如今的他。

那张道长为何就确认,这就是原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阿公也不跟他说的。

《道》,说的也不是道教之事,而是根源,是道家文化思想。

与天师道,更是相去甚远,为何张道长就确认了,与他们有渊源。

与天机道,那更是两个世界,还不如说《易经》的事情,那才是本来。

脑海之中,迷障重叠,黑暗一片。

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仿佛在诉说,不要给任何人做排序,每一个阶段,每个人对你的影响都不相同。

断断续续,似熟悉,却陌生。

坠入黑暗的灵魂,看不见心湖底下的浪潮,抚平心石的水,浑浊不堪。

出现第一个人时,就会有无数个人,这是大势所趋。

出现第一个喜欢的人时,就会有无数个差不多的人迷乱你的心智,这是小势雷同。

睁开双眼,望着屋顶,竟然不是黑色的,灰蒙蒙的一片,他好像看清了那些瓦片。

“是啊,没听说,道士还分门别类的,可要学的太多了,看来与我无缘。”

黄楚盯着房顶,喃喃细语,这样酷寒的天气,他只是盖了一层薄被子。

想那么多做什么,平添烦恼,他还只是个年轻人,有的是烦恼。

瓦片,一层一层的,不对,是一竖一竖的。

他觉得身体很累,然后是头在昏沉沉着,他试着闭上眼睛,舒服了许多。

慢慢的,慢慢的,他享受这是舒服。

然后,包围着他,再也不想睁开双眼,身体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循环着。

一声铃响,他的世界,再无嘈杂,静静的聆听者,浑身舒泰。

相信一个人很容易,就像此时的他,张道长让他没有怀疑的可能。

他能说出很多,与他人生重合的事情,令他不得不信服。

嘈杂去,只剩这个念头了,该不该信。

“小友,该醒了。”

突然,耳边有人在呼唤,黄楚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脑海里,是什么了。

黄楚这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张道长正在坐着。

往常几次,他也没有进这个房间,今天却破例,有些扑朔迷离。

天已大亮,他没有回话,先拿起手机看了眼,竟然已经上午的九点钟。

“道长怎么来了?”

他不由的尴尬起来,昨晚也是一两点躺过去,他总觉得,自己不曾睡过。

张道长:“小友昨夜说,午时要跟随贫道,去后山看看,贫道想了想,决定带小友去看看。”

黄楚:“万仙阁?”

张道长:“是万仙阁,其实就是一片荒山,有一颗连云松,覆盖了整个山包,下雪了也下不到里面,所以叫做万仙阁,每一个在山上羽化的道士,都被安置在里面。”

黄楚:“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他不相信,这个时间,张道长会平白无故的叫他,更何况祭拜长者,也有一套讲究。

张道长:“今日戒斋,礼法三时,穿戴持戒素衣,以表诚合。”

黄楚:“是~”

他又疑惑的看着,空荡荡的,张道长起身离开,留下了最后的话。

“素衣在浴戒池留存,里面有三香水,记得先沐浴再更衣,在万仙阁里,不论看见什么,不要问,不要说,可以看,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我们道门子弟,一向都随心所意,没有其他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