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忽然,黄楚发觉,前面影子绰绰,不由的抬头看去。
等看清了,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块石碑。
看不见头顶有痕迹,可现在还是白天,就已经。那么黑了,这里只有黑夜吧?
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万道山。
张道长说的,明明是万仙阁,为什么是万道山?
“小友一定很疑惑吧?其实,在外人眼中,这里就是万仙阁了,但它也是万道山。”
或许是察觉到了黄楚的疑虑,张道长自顾的说了起来,定身碑前,徒留叹息。
“历代归阁终须名,历途拔道索千秋,万宇恒洞漫漫时,亿宙空间载孤寂。”
没来由的叹息,张道长留下了这首无题诗,错过了石碑,继续向前走,黄楚跟了上去。
黄楚在后面默念,不知道到了哪里,他记得说过,山就这么大,那这是盘延不知的道路吧?
他知道,有一种空间叫做须弥芥子,也知道另外一种,叫做无限大宇宙。
可那是神话,就算有,与这山也没有关系,应该是这狭长,营造了这种无时间无空间的对物异象感知。
张道长说,是一颗树,一颗巨大的树,有一个名字,叫做始祖。
他没见过长什么样,也没见过树根,至于攀爬上树,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样子,树到底有多宽广,没有记载,只说,是一颗始祖树。
常年不见光阴,如同停滞的世界,曾经有活着的道士,在里面生活了很多年,是战乱最久的年代时,要留守万道山的守山人。
和平年代,没有守山人。
说,守山人也是缘分才有,既然世界和平,代表没有这种缘分,因为守山人要经历很多事情。
由龙虎宫的道长,安排一个没有任何牵挂的年轻人,孤身入山,衣食住行,都在里面,什么时候吃喝没有了,就可以出山了。
如果出来,还是战乱,那就背负延续道统的使命,先写一本前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写出来,放入万道山中。
然后,便入世俗,开始寻找,还活着的道士,时间是十三年。
无论找不找的到,都要回到万道山里,确认一下,除了自传之外,其余的典籍,是否还在,以此确认,山是否有人来过。
任何的变化,都可以告诉守山人,曾经有人来过,然后就在山口,等待。
等三个月,如果没有人来,那便可以确认,只是不小心误入的人。
如果有人来了,那便证明,有人惦记道统,守山人就是那个,最后的防线。
战死乱外,陌生来客,先确认其,是否为其他师兄弟的衣钵传承,再做打算。
带回骨灰罐子,或者遗骨罐子,能够说明登记在册者的道号,便是功德弟子,享受遗师之便,而罐子,就留在山里。
为了祭奠,会请弟子代刻石碑,石碑写下生平,可以把俗世姓名写上,给后来人一个缅怀和寻根的线索。
讲完这些时,黄楚认真听了一路,伟大不一定是闻名世界者,默默无闻的卫道者,那也绽放着属于他们的光辉。
烛光大盛,视野顿时开阔,黄楚终于目睹了张道长口中所说的那座山。
无数的墓碑,竖立在眼前,他顿时惊悸了起来,头皮发麻。
万碑林立,不知其多宽广,只有石碑,没有粪包,罐子就这样立在石碑后面,两个巴掌大的位置,墓碑一个紧挨着一个。
“弟子带晚辈前来请示,祈明以正,聆听道号真言。”
张道长怒号之音,隐隐回荡着幽幽暗暗之中,每一个地方漂浮着的烛光,照明了一块地方。
那檀香浓郁,却让人浑身舒泰,可黄楚微微低着头半鞠躬着。
“呼。”
似乎,有一阵风来过,然后消失了。
“谢过万道山的长辈们了,愿张道祖祈愿永昌,天地同仁。”
再次怒号之音传荡,而黄楚始终没有抬头,跟着张道长,谨记着,不语不寐之说。
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等静默了十分钟之后,张道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刚才的那时,他仿佛是一张巨帆,在巨涛大海里怒号不断。
抬脚,去到了旁边的一个香炉旁边,拿起来几炷香,点燃,三拜九叩。
第一次拜,俯首于案,静默十秒,黄楚跟着一起,来之前熟记于心的流程。
静默完毕,三叩首,宣笃文,曰:弟子诚心来拜,戒律九条已清楚,自龙虎殿时默读道经第一首天师道正一派九条戒律无遗漏。
第二次拜,俯首于案,跟着前面一样,静默毕而三叩即,宣挞文,曰:弟子修道六十载,遁世前尘无杀戒,性情中人,遁世无碍,已安排种种,不牵扯道家门庭,今临羽化期来,特意执心妄念,求得懿旨解开明,老骨当弃留青存,万事同念继往来。
第三次拜,亦是如此,宣着嗣文,曰:来时感恩道寄弟子身和性,携并后继千万者,道无名则道长存,融根入世化渊源,共济天地长有名,造福桑梓宙宇,达以生命皆以道理。
“礼毕,巡山咯。”
张道长怒号再起,声音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与刚才那似喃喃自语相差甚远。
墓碑写了什么?
心中无比的好奇,要说不震撼,那显得浮夸了,怎么能不震撼呢。
每一块墓碑上,曾经是一名道士,是遗骨回来的道士,还不知道有多少曝尸荒野的道士,没有能回来的呢。
也许,那些无名者,才是最孤单的。
至少,留名万道山者,有后继者祭奠与缅怀,还有不时而来的香火,和永不熄灭的烛光,映照着他们。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他还以为,会是阴森森的世界,可他并不觉得,有那种诡异的感受。
或许,是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有关。
如果不相信,那身体的变化,又怎么解释?
选择相信,却还是难以置信,荒诞的冲撞,令他的世界,需要安静。
还以为巡山,是沿着那条,留下来的路,走着就是了。
没想到,张道长从预备的那些蜡烛里,拿起了两根,点燃,他一根,黄楚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