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餐,时间才到七点。
不知道李教授想知道什么,他对人文的喜欢,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
他说他在写一本书,写关于传记之类的,然后再进行整理,已经写了八年,这本书还没有写完。
目前收集了二十七段往事,可没有一个故事,能作为结尾,也是他的一个遗憾。
第一个故事,他说搬进这里之前,就开始有了,花了他一个月去写完,写了整整十五万字,经过了两个多月的修修改改,才最终成型。
故事,有长有短,贯穿着整本书,就像谈恋爱,它可以是十年,也可以是一天,但它就是谈恋爱这件事。
结婚,是一个好日子,也是一天,一个良辰美景的时刻,可结婚之后的岁月,却是很长久的。
不爱了,那就离婚,如果有了孩子,那就分割清楚,分割的过程,可以是简单普通,也可以是百转千回的曲折。
那如果爱,也想守护,那就需要去经营这顿婚姻,柴米油盐酱醋茶,便是其中的重要部分。
有的人能力非凡,收获丰厚,自然而然,家庭也跟着丰润而富有。
但到底是仁慈,还是刻薄,谁也难以预料,毕竟精心呵护的人,并不能确认,另一个人,也是如此。
而白头偕老的过程,也是如此,平平淡淡的真,轰轰烈烈的假,都在最后,归于平静。
如同风浪涌急的河流,没有永恒不变的时刻,当它归于平静时,亦如白发翁。
而刘教授的书,他也希望,如同生命一样,有始有终。
不能因为一句话,难再见,就放弃了最初的立意。
寻找千山万水,等待命运之缘,似相逢亦难知,谁知道呢?
跟着刘教授上了二楼,黄楚也觉得可惜,这里竟然没有天台,中式风格的琉璃瓦盏,便是它的归处。
昨晚没有注意,刘教授住的旁边,是一个花房,没有想到,刘教授也喜欢养花,做了一个花房。
“上次韩先生……你阿公说,你村里的阿公,以前是做道公的,是吗?”
刘教授刚坐下,笑着要问什么,可停顿了下,思索之后,看着黄楚问到。
黄楚也没有想到,刘教授要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他心中衡量了一下,道公与山上的那些道士,以狭义的话语来说,是有区别的。
他此时想着,刘教授一点是清楚的,既然这样问着,那一定是想知道,就是这种道公。
其实,北方也有道公,郝建说过,红白喜事的这种道公。
只是不知道,这偌大的京城,是不是也有。
“嗯,他生前一直做道公,刘教授对这个也有了解吗?”
黄楚微微一笑,学者问此,不知是何意,其实超度死者,华夏如今存在五六个不同教派,都会做这件事情。
毕竟,无论是神秘的东方,还是开放的西方,对于亡者,也是一样的态度。
“呵呵,一直很好奇,我去过殡仪馆采集过信息,也见过十几个地方的道公做法事,从南到北,上次聊天时,你阿公说……你自家阿公是一种不一样的道公,就想问问。还记得三清山时,我们去过的龙虎宫吗?其实也是有人介绍去,我这一生,第一次对道教有了新的理解,或许,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讲到自己喜欢的话题,刘教授完全不像一个七十几岁的人,男人的那种荷尔蒙,依然在支撑他的热血。
这语言的表达,徐徐而缓缓的语速,让他此时此刻,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奋战在自己喜欢的路线上,可让人听着舒服。
黄楚低头思考了下话里话外的那些述说,想着刘教授想要知道的,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道家文化,是超越生活的一种与哲学思想等有关,却又与生活分不开的一种体系。
“其实道公,就是一种职业,超度亡者,念经颂词,先念口令再念亡者生前的功德,然后再进行念经超度。”
黄楚想了一会,无奈的笑了笑,跟一位长辈说这个话题,总感觉很违和,如果是一位不熟的长辈,随便胡扯也心安理得,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他没有办法了。
“哈哈哈,你个小子,这个我知道,但是他们平时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吗?”
刘教授见到黄楚这样的答案,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不过他也不介意,找一个年轻人,聊这个话题,本来就已经很违和内心的想法了。
可是,黄楚是离这个答案最近的人,好友有很多,可访问了很多人,通过他们,认识了很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
却总是不得答案,他不知道缺失了怎么,可内心告诉自己,这不是想要的答案。
黄楚不是最后一个人,他希望是最后一个,年纪越来越大时,做什么事情,都会显得力不从心。
“生活吗?我家阿公,经常出去,不做农事,到了一些特别的节日,就会去替村里祈福,在村里,大家都叫他道头,就是带领道公的那个头头,以前阿公说,其实跟正一道有渊源。”
黄楚觉得,刘教授应该是想知道这群人的日常食宿吧?
可是,他对阿公的印象,经过昨晚之事,他竟然觉得有些模糊,只记得他的音容相貌,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时常记得,阿婆等待的身影,再无他物。
至于张道长,他更不可能说,与他任何有关的事情,秘而不宣。
“可惜了,你阿公要是还健在,一定是一位通晓道家古今文化的智者,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知道的吗?韩老爷子,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也有这些传承在,这个是否会唐突?”
刘教授有些失望的说着,言语里的哀叹,确实是很想要知道,可黄楚却有自己的立场。
听着刘教授那徐徐的话语,却充满了一种令人同悲似的哀愁,黄楚顿时一惊。
他发觉自己,似乎有莫名的感知,如人的情绪变化,是变敏感了吗?
还有,阿公怎么会跟他说这个,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阿公在京城的关系,与刘家有关吗?
一时,他在斟酌着,竟再也无法心烦意乱了,昨夜之前的他,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