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铁匠

杀死那个黑袍男人之后,楚观的身躯之上传来了一阵无力之感,意识恍惚之间来到了他一片虚无的识海之中。

那片先前因为苏諗侵入破坏楚稚小丫头虚影而破碎的识海此刻已经重新变回了原先的模样。

楚观的眼神涣散,在那片黑暗之中缓慢地走着,漫无目的,只是如此前行。

“哥。”

一道熟悉的女孩声音传入了楚观的耳朵,极其清楚地缭绕在了他的身旁。

下一刻,楚观识海内的那片黑暗立刻被积雪覆盖了起来,漫天雪花铺散而下,落在了少年的肩头。

寒冷的触感透过衣袍传达到了楚观的身上,他眼中也缓缓出现了神色。

少年甩了甩脑袋,看向了四周,他的目光虽然不再弥漫,但却好像失去了记忆。

这片雪景让他感到十分的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片雪景。

“哥。”

与刚刚一样的声音再度传入了楚观的耳中。

下一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瑟瑟发抖的消瘦身影。

那道身上披着宽大麻袍的身影蜷缩在望月城内一户人家破碎的围墙之外。

她蜷缩着身子,努力地颤动身子,试图让自己的身子能够暖和些。

但在这样的雪天之中,一个小女孩又如何能够保住哪怕一丝的温暖呢。

不久之后,那个蜷缩在了墙外的小丫头就渐渐失去了意识,身躯无力地向下倒了下去。

楚观下意识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地面上那个已经昏倒的小姑娘。

楚观身躯上的温度透过两人的衣袍,传入了女孩的体内,护住了最后的一丝生机。

风雪吹打在楚观的身上,将他衣袍下的血肉吹得一片青紫,两只抱住女孩的手掌已经变得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楚观的背后传来了一丝暖意,早已失去知觉的后背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酸痛。

楚观缓缓抬起了脑袋,看到了身后为自己撑伞的那个男人。

他不记得男人的面庞,但脑中的记忆却是让他无端厌恶面前的那个男人。

但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丫头活下去,他仍旧对着那个男人说道:“求求您,救救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楚观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楚观躺在了一家铁匠铺之中,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衣袍,浑身遍布暖意。

耳朵和手脚之上长出了冻疮,奇痒难忍,但他并没有在乎这些,而是开始寻找那个半死不活的丫头。

直到他的右手边传来丫头静静的呼吸声,楚观才安心地躺下,放下了心。

少年没有睡觉,直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语气平淡地说道:“看来还活着。”

楚观眨了眨眼,下一刻,他身上的厚重衣袍被男人一下掀开,凉意也瞬间遍布了他的身子。

那个中年男人将汤药和衣袍放在了一边,对着楚观说道:“把药喝了,就出来找我。”

话音落地,他便走出了这间房子,走到了铁匠铺的后院,从角落之中找到了一把许久不用的铁锤。

楚观并没有将那碗汤药喝下,将衣袍盖在小丫头身上之后,就走了出去。

他看着后院之中等待许久的那个男人,顺手拿过了另一柄锤子,静静等待着男人的吩咐。

楚观并不是蠢人,他知道那个男人想要让他跟着学习锻造,于是就拿起了一柄锤子。

中年男人看着那个聪明的少年,有些惊讶,但还是平淡地说道:“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你得听我的。”

楚观点了点头,默认了男人的话。

看到苏諗地动作之后,中年男人从腰间拿出了一本书册,丢给了楚观。

随后,他又拿起一块粗铁,粗略地将一切都讲解给了那个少年听。

大概把要领说完之后,那个男人便离开了铁匠铺,向着远处的药铺走去。

楚观原地坐下,翻开了那本记录了锻造技巧的书册,静静地研读起来。

半刻过后,他将书册收回了袖袍内,拎起了靠在一旁的铁锤,不断练习着锻造的动作。

楚观太过瘦弱,想要像中年男人一样挥舞铁锤,还需要很长的一段功夫。

他如今就只能自己摸索最省力还不会影响锻造结果的姿势。

铁锤在空中不断挥舞,但它每次被抡动,对于苏諗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

在不断地挥舞练习之中,楚观从一开始连一锤都挥不出,渐渐能够挥出第二锤。

楚观就这么练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内,中年男人每天都会去望月城的药铺之中抓药。

据他所说,这些都是去寒气的中药,专门抓来给他和丫头的。

但每次都只有一碗,楚观并没有多想,哪怕他的知觉告诉他很多次,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依旧每天都将那些汤药分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给丫头。

经过了半个月的训练之后,楚观的身躯已经强大了不少,挥动锤子也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的楚观,已经可以挥出五十多锤了。

他就这么不断练习着锻造,没有细想这位铁匠的目的,就当作这个无儿无女的铁匠想要后继有人,正巧在雪地之中救了自己,于是把自己当作了这座铁匠铺的继承人。

这时候的楚观才刚从天都淮安王府跑出来,浑身的银子都在赶路的时候用完了。

楚观享受着忙碌但恬淡的生活,想着,这平凡人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起码比起之前在天都被自己的大哥关在狗窝之中当狗养的日子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在这里,他在城中邻居的眼中是这个铁匠捡回来的干儿子,继承者。

望月城中没有一个人认识他,自然也不会有一个人来欺负他。

毕竟,他的身后站着整个小城中唯一贩卖铁器的老铁匠。

大景的官府并没有管制铁器,所以铁器基本都由民间的铁匠铺负责。

那些人多多少少会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一些尊敬,那些地下帮派中的黑帮也不会轻易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