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十度解离?”
“主人,我还是拿计算机来比喻:
涌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它主要聚焦在两点,一个是拆掉防火墙,一个是让WiFi的对外辐射尽可能的强烈!
当一台计算机将防火墙拆的一干二净,甚至夸张地让机身耗散成了一团纯粹的WiFi热点,它就走到了涌现态的终点——解离态。
这个过程很像神学里从肉体升华到灵魂,当然,实际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云端的论述里,人类越是接近解离态,涌现带来的后遗症就越不可逆!
所以,学术派就把人从初始态到解离态的过程,分成了十等分,称为涌现的十度解离!”
“陶眠现在刚好就是第十度?那岂不是很牛逼?”
“呃,那倒不是绝对的。
十度解离,只是代表人类将自己这根电池损耗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同一个人,解离程度越高,的确精神量级就越大,但比拼这个毫无意义,因为很多廉价的上瘾源,都能让人快速解离,这根本就是拿命来换的!
涌现者真正比拼的,是以最小程度的解离,展现出最大程度的精神量级!”
说到这,大腚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主人,大监狱所有进入渣滓队列的囚徒,最后的命运都是十度解离,到那时候,他们就会被当成货品秘密押送出去!”
“哦?解离态的人,还有什么特殊用途?”
“这我就不知道了。”
程野望着陶眠皱起了眉。
直觉告诉他,自己现在一拳过去,应该会打在空气上!
要知道,他先前就已经让陈渭探测过了,就连磁感扫描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那我现在该怎么处理他?”
“主人,虽然我的知识库里还没有解离态的准确定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常规的攻击,是对他无效的。
如果你真想留下他,就只能进入他的精神殿堂!”
“怎么进?”
“这倒是很简单,涌现者只要触及解离者的光躯,你的一部分意识,大概率就会被卷入其中。”
“是不是很凶险?”
“当然了!主人,陶乐儿是怎么被你轰杀的,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还做不到拿自己的精神殿堂和他对撞,冒然过去,就是孤身犯险!”
程野沉默了。
多少就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难怪那小子走之前口口声声地说,让他有胆子就追上去!
原来在这等着!
“主人,他要逃了!”
程野眼睛瞪得贼大,他的肉眼看不出别的动静,只是发现那轮廓的光晕正在减淡。
“主人,他在逃往新世界!”
程野赶紧把耳机又摸了出来!
因为就在这一刻,那摆荡在高空的50多个人,死亡倒计时瞬间从30多秒跳转到了15秒-20秒不等!
减去自由落体的时间!
也就是说,陶眠应该会在几秒后,把所有人全都抛飞出去!
“陈队!准备救援!”
程野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
霎时间,他就如同一缕炽白的疾风贯透这长夜,在大大小小无人机的注目中,向着陶眠的光躯斜切过去!
同一时间,大量倒计时如波纹涌动,让程野把即将面对的巨额风险,呈树状图在脑中构建起来!
【临别之际,他想赠自己一束烟花!】
【00:00:10】
【00:00:09】
【00:00:08】
程野不可能让陶眠顺着时间来!
他感应着蹦极绳摆荡的位置,始终没有忘记,要营造12秒的救援时间!
就是现在!
程野的位置距离陶眠的光躯仅剩十余米!
他身后的白尾向着塔楼的玻璃钢架一扫,直接绕树三匝,牢牢盘在了上面!
下一秒,他就像一颗人形炮弹,向着那淡化的光躯扎了过去!
【不要迷失自己!前方是紊乱失序的精神殿堂!】
【00:00:03】
【00:00:02】
【00:00:01】
恍惚间,大腚的声音在程野内听觉里回响,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一刻变慢。
“主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挺复杂。”
程野和倪潇不同,他并不是个一腔热血,满脑子拯救世界的人。
相反,他非常在意生活的体验感,属于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那类人。
可人类有时候很奇怪,尤其是华国人,好像特别讨厌叛徒,也特别容易在族群面临“危急存亡之秋”时,生出“我辈奋不顾身”的荣耀感!
是啊!
男儿立世,舍我其谁?!
在程野眼里,陶眠现在,就是叛徒!
叛徒就必须死!!!
当然,刨除这些扎根在潜意识里的东西,程野的私心也在作祟!
妈的!
同辈之中,他还是头一回被人逼到了要赌命的份上!
老子能放过你???
能让你就这么跑了???
想都别想!!!
“主人,我刚才遍历了精神殿堂的知识点,可我无论如何推算,我们都不该进去啊!!!”
“放心,你看到的风险,和我看到的风险,是不一样的。”
“啊?”
“等着瞧吧!”
霎时间,敞亮的光束就像末日的核弹,甚至穿透了五感,让内听觉中都一片嗡嗡嗡,一切仿佛湮灭一般。
这一刻。
远瞳塔顶端,五十多道抛物线突然挣脱束缚,在月色下向着广场四面抛飞!
“上!”
“绝不能辜负程野兄弟为我们争取的时间!”
塔楼底部,十七道人影同时冲天而起,如同一个个点燃的窜天猴,咻咻咻向着盛夏夜的烟火奔赴!
咔嚓!
突然有人按动了快门,记录下了这场行为与视觉的艺术!
...
程野一睁眼。
本已陷入昏暗的世界,突然被点亮。
“大师,你能到这种秽祟的地方来度厄,这点香火钱,你怎么也要收下。”
“不不不,冯老夫人,受不得,受不得啊。”
“那…那乐儿,眠儿,赶紧跪下给大师磕几个响头,我们陶家就快要转运了。
大师,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他们那扫把星的娘偷偷跑了,我陶家就一直晦气啊。
唉,不说。”
程野终于看清了,他似乎来到了一间病房里。
一个穿着藏蓝色僧袍的和尚,正坐在冯兰因病床一侧,两人握着一沓现金,在那推来推去。
当然,这所谓的香火钱,最后还是推到了那位大师的手里。
程野看不清那和尚的五官,只能隐隐感觉他慈眉善目,而且年龄并不是很大,瘦瘦高高的,跟个柳条一样。
那大师一脸祥和的看着磕头的陶乐儿和陶眠,嘴里一个劲地说道:
“好孩子,这是..多好多好的孩子啊!”
他似乎开心极了,以至于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有些邪乎。
这一刻,他突然扭头看向了程野,也就在二人对视的刹那,程野眼眸中,再次亮起了刺目的强光。
程野再次睁开了眼。
周围还是那间病房,只不过里里外外到处站满了人,就连门框的位置,都上上下下挤着几颗病友的脑袋。
冯兰因的病床上空荡荡一片,只剩一个小女孩站在床尾旁边,她一只手牢牢抓在支架,另一只手则被一个年轻女护士牵着。
陶乐儿平静地望着护士:
“徐医生,我奶奶都睡了一晚上了,怎么还不醒?”
护士耐着心思,可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恐:
“乐儿,奶奶太累了想多睡会,我们先出去吧。”
陶乐儿依然不撒手,继续问道:
“奶奶为什么会累?
“这…”
护士正在想怎么说,陶乐儿突然猛地甩开她,指着床上浅浅的轮廓说道:
“奶奶的眼睛为什么不见了?”
“啊?”
护士悚然一惊,她过来的晚,以为冯兰因那瘆人的死状并没有被小姑娘看见。
原来她什么都看见了!
护士也懒得多说,伸手握住了陶乐儿抓住支架的小手,想要掰开她的手指。
然而下一秒。
“啊啊啊!!!啊!!!”
陶乐儿平静的脸,突然毫无征兆地嘶吼起来!
她拉长了声调,高亢,尖锐,刺耳..
就像她身里藏着一直濒临崩溃的怒兽,在极力挣脱出来!
女护士显然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捂着耳朵,叹了口气。
...
程野看着嘈杂的病房,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景应该就是冯兰因在医院剜目自尽的那个早晨。
难道,这是陶乐儿的回忆?
就在这时,一只光滑粗短的胖手,突然搭在了程野的肩膀上。
“呵呵,施主,老衲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
是那个蓝袍和尚的声音!
程野想扭头回望过去,然而这具身体似乎动不了。
可就在这是,一个喑哑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嗓子里冒了出来:
“大师,皈依大觉天后,人真的就能证得永生么?”
嗯?这是冯果的声音!
程野一下恍然,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冯果的记忆片段。
显然,这位光头和尚在冯果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至于每段与他有关的记忆,都异常深刻。
那和尚笑吟吟答复道:
“当然,入我六根门,永生又有何难?”
“可是...”说着,冯果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成豆腐干的白纸,然后缓缓展开:
“大师,这剥离六根的法门,看着也太邪乎了!”
程野使劲拿眼神往那白纸上瞥,然而,除了一行手写的标题能看清外,其他都是麻麻杂杂一片。
那标题一栏写着:
《第35期专题:从佛门性相到六根解离之道》
程野心头一颤!
这标题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太懂,毕竟他又没学过佛。
可问题是,这标题的笔迹他看着太眼熟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笔迹,而是…对,大监狱SSS+宝箱里开出的那张废纸条,二者的笔迹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程野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