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捧杀

“我,当主播?你开玩笑吧。”方素云脸上带着笑意,对这种称赞,还是很受用的。

“看你意思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尝试下,底薪4000,内容公司来定,打赏和其他分成的话,你1成,公司9成。”

说完,沈南就等着方素云的回答。

如果这时候她拒绝了,那事情就到此为止,算她过关,之前的事,他也不再计较。当个普通员工看待就是。

但如果她同意,那就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方素云笑意未减,问了一句:“我行吗?”

犹豫就是同意,缺的无非是台阶。

“行。我们公司发展到现在这么大,全靠我的眼光,我说行那就肯定行。”

她捋捋额前纷乱的头发,将它们拨到一边:“当主播每天干什么呀?是不是要跟人聊天,我不太会聊天的。”

“说是主播,一种是主做直播的,还有一种是只拍视频的。比如美食、奢侈品、机车、生活……

视频的内容都由编导事先写好,只需要根据他们的要求,化妆,摆几个动作,把那些词念出来就行。

你普通话有点口音,不过也可以用别人来配音。这个影响不大。

说到底,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形象。

形象这东西,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你是属于那些形象好的,只需要稍微化点妆就可以。”

“听你说的还挺简单的,那我就试试?底薪没有额外要求吧?”

方素云不经意间已经撩了好几回头发了,她觉得这工作也不难。

她以前是没干过,不代表现在干不好,拍视频摆姿势,谁还不会臭美啊。

“没啥要求,按时上班,配合拍摄就行了,合同上面都有,看不懂可以回家跟人商量下。”

沈南找了份公司的主播制式合同出来,只是打赏分成这里与别人不同。别人的公司抽1成,她这里公司抽9成。

这特殊的部分,正是沈南要利用的部分。

100块打赏,她能收到多少呢?

先让平台拿走一半50,剩下的50,她跟公会分,她1成,也就是5块,5块再交20%的税,也就是4块。

要是其他人能拿到多少呢,36块。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贪婪也不是一天养成的,想把她胃口养大,要让她看到钱,但不能真有钱。

到了晚上,方素云就回答说:“看过合同了,家里人都同意,我明天就来上班。”

赵志刚在一边吵着接过来电话:“南哥,我媳妇长这样都能去当主播了,能不能也给我找个活儿干啊?我没啥要求,看大门的保安也行。”

“我们这保安要求可高,大部分都是退伍兵,你行吗?”

“南哥,我别的本事没有,但你说话我保证听。你说上哪我就上哪,你说干谁我就干谁。就当我是你的一条狗,让我咬谁我咬谁。”

“呵呵,现在不缺人,等缺人再给你打电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挂断,事情定下,沈南就开始着手捧杀方素云。

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芝城,做过服务员、清洁工、保姆,一直是在县城内外转悠。连芝城都很少来,更别提京城、沪城这些大城市了。

换句话说,没见过什么世面。

想捧杀她,只要让她习惯一种生活就够,一种远超她原本阶层,她不应当享受的浮华生活。

第二天,方素云早早就来了,化了妆提了点黄小米想送给沈南。逢人就打招呼,略带口音跟人说:“你好。”

对方往往抬头看她一眼,一看不认识,嗯一声,就忙自己的去了。

也有很多径直略过,只把她当个透明人。

方素云感觉有点尴尬。

见了沈南,把黄小米送了,沈南推辞一番收下,两人把合同签了。

之后沈南就给她安排了个小直播间,地方不算大,十平米左右,里头就是张电脑桌椅,直播设备,另一边摆了张桌子。

让她等了一会儿,沈南就带了个化妆师进来。

化妆师姓梅,年龄四十多岁,大家都叫她梅姐。

沈南交代梅姐:“往贵妇方向化,要端庄大气那种。”

梅姐点点头,开始工作。

方素云一步步看着梅姐用各种工具,不多时把她化成了另外一种样貌。

她眉毛稍淡,但现在看起来双眉一字,英气十足。

她脸颊有块晒斑,遮瑕涂完,现在完全看不见。

她看着镜子里白皙的肌肤,不敢相信是她自己。

她看着镜子里精致的妆容,不敢相信她能变成这样。

于是,她微微侧头,镜子里的人跟着她动作,确认这是她后,想起沈南说的那句:“你形象不错。”

化完妆,沈南又安排人给她换衣服。

说起来,沈南对女装没什么研究,但公司里这类女网红多啊,尤其是穿搭博主小甜,非常有经验。

问了几个,找到了最浮夸的搭配。

貂。

方素云换上,从试衣间出来,在镜子前都走不动道了。

小甜看看,给她搭配了一顶歪歪的小帽子。

现在单看外貌,已经能以假乱真了。

沈南这会儿把编导叫来,一行人带上设备,开车去往别墅。

沈南自己是有别墅的,但拍摄他不打算在自己别墅拍,于是专门租别墅租了一个月。

他的计划也只会持续一个月。

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会放手,静静看着事态变化。

这别墅,这两年新装修,若说屋主有品位那是算不上的。

进来后就是金光闪闪,到处刷着金漆,整个屋子都像是被金子包裹了。

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土豪的风范。

方素云在一边念词准备接下来的拍摄,其他人在安装设备,沈南坐在一边看着。

不一会儿,正式拍摄,方素云扮演一个贵妇,视频拍摄的是她的一天。

起床,洗漱,换衣服,直到穿着一身貂出门逛街。

他们一遍遍拍摄,终于满意,说:“可以了,收工。”

沈南也看了遍拍摄内容,现在这批人的运镜是跟石头不一样,看上去商业化得多。

接下来就要拍吃饭了。

沈南请了老丁来扮演厨师,把几道摆盘特别漂亮的菜一一端上来。

方素云要做的就是每样吃一小口,然后把筷子放下。

等这段拍摄完后,方素云眼睛盯着这一桌好菜,问道:“这些菜怎么办啊?”

沈南说:“你要吃也可以吃,上午的拍摄很顺利,下午只拍个在豪车上下车就可以了。”

“那其他人呢?”方素云看向摄影师他们。

“哦,大家都在公司吃。”

“那我也在公司吃吧。”方素云站起来,又回头看了看那一桌菜,觉得有些浪费。

“你留下吃吧,反正是给你拍的,正好你吃,还能留个吃播素材。”

沈南又招呼摄影师给了个角度,摄像机架起来,方素云看了一眼,拿起筷子,不断提醒自己是个贵妇,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地把整桌菜吃干净。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厨师老丁特别喜欢这种爱吃他做的饭的人。

“好吃。”方素云赞个不停。

收拾好器材,从别墅回公司,几人在公司吃了饭,休息到两点,再继续下午的拍摄。

半个小时拍完。

方素云也就没事,可以去换回自己衣服,把妆卸了。换完衣服,梅姐给她卸妆时,方素云笑着说:“不用了,你忙去吧,我回家自己卸就行。”

编导在忙着剪辑,等到五点多,剪好成片,几个人围在一起看,方素云更加惊讶。

视频里的这个人不论是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所处环境、出行车辆都与她完全不同。

可她知道,她就是视频里这个人。

把视频发到各个平台,沈南跟方素云说可以下班了。

方素云跟摄影他们都招手再见,他们热情地回应,跟早上方素云刚来公司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在公司转了转,在8楼的卫生间看到了正忙着拖地的朱明芳。

“明芳,我忙完了,等你一块回去。”

“行。”朱明芳一脑袋汗,只应了她一声又继续干活了。

等到六点,朱明芳跟她一块下了班。

两人坐上公交,聊了一路,七点多才到家。

不聊不知道,一聊工作,朱明芳累了一天,上下楼挨个清扫拖地。

方素云则是轻松地拍了一天视频。

朱明芳都羡慕她:“哎,我怎么没这个命啊。”

方素云说:“要是有机会,我也带你一块拍视频吧。”

“算了吧,我也不懂这个,还是老老实实干我的保洁吧。”朱明芳不太感冒。

“一个月三千,有啥前途啊,拍视频能赚大钱呢。”方素云觉得她有点傻,不会把握机会。

这话说完,朱明芳就有点不高兴了。在路口自顾自回了自己家。

方素云低声说一句烂泥扶不上墙,甩甩袖子也回自己家去了。

刚一坐下,赵志刚一看,连自己老婆都差点不认识了。

他瞧了半天,才问了句:“素云?”

“那还有谁。”

“你怎么变样了?”

“在公司拍视频,要化妆,我回来给你看看。咋样,好看不?”

“带劲。”

等方素云把她今天那条剪辑后的短视频点开给他看了看,赵志刚说:“这是你?闹大发了啊。”

“不是我还是谁。”

“拍这一段老费钱了吧?”

“可不是,又是别墅,又是貂,还一大桌子好菜。”

“明天打包回来让我也尝尝。”

“那我哪好意思啊。”

“怕什么,就光你自己吃,我就不能尝尝了。”

“肯定不行,一堆人看着呢,我打包不像话。”

“呦呵,出去上个班,敢跟你爷们耍横了,我看你是找打。”

方素云脸一白,说:“那我试试吧。都是中午的菜,到了晚上再给你,都不好吃了。”

“你别管,让你拿就拿。”

……

第二天依旧是照常拍摄,不过今天的服装是另外一种风格。

穿上一件酒红色的吊带裙,方素云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她在试衣间看了半天,才披了件衣服出来,跟沈南说:“南哥,这衣服有点露吧。”

“是低胸款的吗?”

“好像是。”

“小甜,给她找一件包得更严实的。”沈南叫了下那个穿搭博主。

“沈总,可是我们今天的拍摄风格已经定了。要是换服装可能拍出来效果不好。”

听了这话,方素云仍在犹豫。

沈南又说:“换吧,先不考虑拍摄效果。”

小甜白了一眼方素云,走过来问道:“你想穿什么?”

“毛衣加休闲裤行不行?”方素云试探问道。

“今天要拍礼服。”小甜解释道,“礼服是没有那些的。”

方素云沉默了两秒,说:“礼服有哪几种,能让我看看吗?”

小甜打开手机找了几张图出来,方素云一看,像她刚才穿的衣服还真算保守的。

可她还是接受不了。

“给你加个围脖怎么样?”小甜拿了条围脖,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看上去有点怪。”

方素云照了下镜子,确实有点怪,礼服跟围脖不搭,连她都能看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脱掉外面的衣服,然后解下围脖递给小甜。

穿着一身低胸吊带裙出现在众人眼前。

无人看她。

“对了,这样才好看啊。”小甜跟她笑笑。

方素云发现大家都不在意,那穿礼服可能只是她不太习惯,算不得什么事。

拍摄开始,方素云又一次沉浸在属于贵妇的角色中。

体验着另一个人的一天。

中午吃饭时,她想起丈夫要求的打包,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没好意思这么做。

相反,似乎是觉得昨天全吃完显得饭量太大了,今天她只吃了一半。

因为今天是礼服,所以她还额外接受了走路姿态训练,像模特一样走,但又要走出属于角色的特质来。

在编导的训斥下一步步完善自己的动作。

等到下午发布,她看着那个视频,露出满意的微笑。

换衣服时,有些迟疑。

等换回自己衣服,她问梅姐:“这些衣服会怎么处理?”

“可能会丢掉吧。”梅姐说。

“那有点浪费。”

“沈总应该是不在乎这些。”

听了这话,方素云去找沈南:“南哥,我想问问那些我穿过的衣服怎么办?”

“通常都捐了。如果你喜欢,可以拿走。”

“不好吧?”

“随便。”说完,沈南就去忙其他事去了。

方素云想了想,把礼服装起来,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干脆没等朱明芳,早早回去。

回家路上,想到赵志刚的要求,她去熟食店买了几块钱的猪头肉。

等一回家,就说:“中午的菜好几个人吃,没法打包,我给你买了点猪头肉。”

“败家娘们。”赵志刚骂了一句,就出门买酒去了。

方素云忙把那件吊带裙在衣柜里放好,又去厨房切了个土豆丝,不一会儿炒了道酸辣土豆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