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海浪翻滚,这是独属大海的悠扬号角。
“我们走吧,在这坐挺久了。得上岸换衣服,不然等下沙滩就有人来了。”我说道。
“好,走吧。”寒玉转身猛地扎进水里,又浮出水面向我摆摆手。
找了个比较偏僻的礁石,我们背对着把湿透的内衣脱下,套上之前脱掉的衣服,可是我的双脚还是湿的,不想把鞋子穿上。
“林空明,我口渴了,沿着沙滩往前走几百米有个小卖铺,你去买两瓶水回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寒玉对我说道。
“一起走嘛,我迷路了怎么办。”
寒玉白我一眼,“你把湿衣服放这里,我在这看着,手上拿着湿漉漉的内裤去买东西会被以为是变态的,而且还很丢脸。嗯对了,你顺便让她给个不透明袋子,我们把湿衣服装进去。”
“好吧,可是我现在脚还是湿的,你顺便也帮我看下鞋子。”
“行!快去吧!”
我光着脚踩在金色的沙滩上,沿着寒玉指的路往前走,偶尔能看到海鸥在海边飞翔,时不时扑簌翅膀落在沙滩上。我估算了下时间,此时应该还没超过十点半,但太阳已经开始散发它毒辣的温热,不知什么原因,这一路上基本看不到几个行人。四下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大海的耳语,海风的呼鸣和海鸥的叫声,湿漉漉的头发不时有水落到脸上。
又走了几分钟,看见一个穿着运功服的老人在沙滩上打太极,双手开合,动作松柔缓慢,身随腰动中劲大方,身上的白色练功服随着海风吹拂而飘曳,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竟然能看出一种抱抟天下的气势。老人注意到我的目光,微笑地回望我。
“爷爷早上好。”我也停下脚步朝老人招手回话。
老人没有停止太极,只是朝我点点头。
小卖铺就在前面不远了,开在沙滩上。与其说是小卖铺,不如说是在遮阳海滩伞下摆了个摊位,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旁边竖着一个招牌,但写着什么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有两位少女戴着彩色墨镜悠闲地躺在摊位左边的沙滩椅上,我想这就是老板了。
“老板,买两瓶矿泉水!”我对沙滩椅的两位少女说道。
“来啦!”其中个子最小的女孩听见我的声音后马上跳起来跑去摊位,“马上给你拿!”
“咦,空明是你呀!”另一位短发少女缓缓坐起身摘下眼前的墨镜,竟是同班的女同学游明月,由于她美好的名字,在开学自我介绍时我就对她印象很深刻,但平时却没什么交流。
“你怎么光着脚头发还湿淋淋的,是去游泳了吧,平时你在班里孤零零的,但游泳要找个伴,欺山莫欺水,要注意安全。”游明月边说着边递给我一条毛巾,“拿去擦擦头,会感冒的。”
我没好意思接过去推辞道,“谢谢你明月,你毛巾是干净的,我就不弄脏了,头发很快就干了。”
“你就是这样,”游明月也不管我,站起身用毛巾在我头发上胡擦一通,“毛巾当然得干净的时候用啊。”
“你的两瓶水!”这时小女孩礼貌地把水递给我,我努力睁开眼睛接过来,两瓶水已经用红色胶袋装好了。
“好了,头发虽然没干,但起码没在滴水了。”游明月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却憋笑看着我。
“游姐你给他的头发弄成什么样了,像个刺猬一样。”小女孩看见我的发型后一点也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我赶紧摸摸头,发现头发都是往外刺的,连忙把它抚平下来。
“这是我的堂妹方淼,今年十岁了,这可是她的摊子,但今天她妈妈有事情我就陪她来看着。”游明月解释道。
“方淼妹妹你好,我现在给钱你,多少钱呀。”我对方淼说道。
“五块钱,但游姐说了今天我是老板,只收你四块钱!”方淼得意地说。
“这怎么行?”我笑着说,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掏了半天口袋才发现今天没带钱出门。
游明月看着我笑容僵住似乎明白了什么,帮我解围道,“就是淼淼,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见到帅气的哥哥就给人打折,该收多少就是多少。这哥哥是我朋友,我请他喝水!”说完就拿出五块钱塞到方淼手里。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收游姐的钱。”方淼把钱推回游明月手中。
“淼淼,我不是告诉你了嘛,生意就是生意,要一视同仁。”游明月认真说道。
“可你是游姐又不是其他人。”方淼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
“明月,我星期天晚修的时候再……”
“好啦林空明,我知道了。”游明月打断我。
“谢谢你。”我脸红地道谢,“我还要回去拿东西,等下我再过来找你好吗。”既然游明月帮我付钱解围了,我也应该来陪她照顾摊子。
“去吧。”游明月点点头。
我提着两瓶水快步走回去找寒玉,生怕他口渴等不到水喝埋怨我。
“游姐,你那朋友就跟闷葫芦一样,一点也不好玩。”方淼扯扯游明月的袖角。
游明月轻点方淼的鼻尖,“这样才好玩,怎么样抓弄都不会生气,到最后他还会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脸红。可不像方妹妹,抓弄一下就得追我跑个半天。”
“游姐你这是重色亲友!重哥轻妹!看到帅哥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方淼气嘟嘟道。
“我哪能不要这么可爱的妹妹,我今天还要陪你再卖一天东西呢!”游明月也学着方淼的模样嘟嘴。
煞风景的人总是如苍蝇撞进汤,老鼠进米缸一样出现地令人意外又恶心,三四个二十几岁的不良青年不知何时出现,插话说,“两姐妹都出来卖啊?这可真新鲜都怎么卖呢?”
游明月愣了一下,一会后听出混混的弦外之音,斥道“你们谁啊?真不要脸!”
几个混混显然没想到游明月敢如此大胆地回应,也是一下来了兴趣,其中的飞机头说到,“我今天还真不要脸了,你们不卖?我偏要买了,你是怎么卖的?我一分钱不出直接买。”飞机头一脸色相,说罢就要伸手向摊位。
“你们敢!”游明月怒喝道,双手一张拦在摊位前。
飞机头一把推开游明月,“你真想送上门啊?我对男人婆不感兴趣。”
可游明月丝毫不惧,又挤回去昂首挺胸地瞪着他。
“你个小婊子是真不怕死啊?”另一个莫西干发型的青年从腰间掏出一把折叠刀,亮出刀锋在游明月面前晃着,“赶紧滚开,否则让你脸上开花。”
“你跟她娘们唧唧废什么话呢,我看这周围也没人,给这臭嘴女和墨镜妹来几钢棍就老实了,先从这小的开始打,打到以后见我们就喊爷为止。”另一个个子矮小的混混也拿出伸缩钢棍,作势就要打下去。
方淼见此情形害怕不已,浑身都开始颤抖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摊位是我的,和游姐没关系,你们要打就打我。”
“年纪轻轻这么硬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是不是只会耍嘴炮。”矮个子一巴掌扇到方淼脸上,把她戴在头顶的墨镜也扇飞地上。
游明月见状也不敢来硬的了,生怕几个混混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伤害方淼,连忙到方淼身前护住她。
看见两人慌张失措的模样,混混嚣张地大笑起来,矮个子拿钢棍戳游明月的后脑,“刚刚不是挺狂的吗?”游明月没有回应,只是用倔强的后背挡住三人靠近方淼。
“兄弟们尽情挑选,选完后把这摊子砸了!”飞机头欢呼道。
两双脏手伸向干净的摊位胡乱翻找,与其说是翻找不如说在破坏,脏手所到之处商品都被翻得七零八落,看见新奇的就撕开包装,吃两口扔掉,杂志刊物也被翻折地皱皱巴巴。
而矮个子还在对着两个女孩作威,恶狠狠地拧着游明月的脸。
当我和寒玉走回来时,惊愕地远远看见三个青年在摊位翻找摊位,游明月和方淼则无助地蹲在沙滩上,一看就是被打劫了一番。
“寒玉,她们遇到麻烦了!这是游明月和她堂妹方淼的摊位!”我着急地和寒玉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寒玉问道。
“总之先拦住他们再说,不能让她们被欺负!”我很着急但暂时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只想着先冲上去。
寒玉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想不到你还挺有血性的,一直以为你是个怂蛋。”
“你别调侃我了,先去帮忙好吗?”我着急地拉寒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养成了依赖寒玉的习惯。
寒玉不为所动,“你看见他们腰间别着什么吗,一人一条钢棍,说不定身上还有其他武器,你单枪匹马送上去除了挨一顿揍然后激化矛盾能帮上什么忙?”
“那也不能干看着,说不定他们还要对游明月她们出手!”
寒玉还是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时候他们对游明月还没兴趣,但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是自己想办法还是我告诉你。”
我脑子乱糟糟的,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寒玉求你了,快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寒玉说道。
寒玉的话一点就通,我乱糟糟的脑子瞬间清出一条道路,地痞流氓最害怕什么?警察!
“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寒玉。”我迈开腿向摊位走去。
“不要露怯,也要注意尺度。”寒玉还是不放心地提醒到,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和我一起上去帮忙的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我远远就看到你们在翻箱倒柜,已经报警了,想不到你们身上还有管制刀具,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朝混混们走去,然后在跟前停住。
混混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我,“哪来的老鼠屎,多管闲事,滚远点!”
我稳稳地站着,尽管心中很慌但没有展现一点怯弱,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们。
“我看这臭小子不慌不忙是真报警了,我们身上还带着刀,要不还是先走吧,老头子真生气了可能就不保我们了。”矮个子对飞机头说。
“多管闲事的老鼠屎,你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飞机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混混离开了。
直到混混彻底离开视线,我稳稳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发软,心也一下子虚了,我手机都没有,哪来的报警!
游明月见到他们彻底离开才缓过来,感激地看着我,又转身摸摸方淼的头说,“没事了,淼淼。哥哥把他们都赶跑了。”
方淼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他们真走了!哥哥你真厉害!”
我喘了一口气,“我和他们说我已经报警了他们才走的。”
“已经报警了吗?那我们得在这等警察来然后说明情况。”游明月说。
“没有报警,我手机都没有!我们最好现在收拾东西回去,不然被他们发现我耍了他问题就大了。”我解释道。
“闷葫芦哥哥,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吗?连混混都敢骗!”方淼很快恢复到平常的调皮模样,这下除了寒玉又多一个损我的小顽童。
游明月瞪了方淼一眼,“他叫林空明,不叫闷葫芦!”
“这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我那时候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了,是寒……”我想给他们指指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寒玉,但一转过头发现寒玉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一袋装着湿透衣物的红色胶袋在地上。奇怪了,明明混混走之前他还在的。
“总之我们先抓紧时间收拾东西,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完好的然后装起来。”我说道。
“淼淼你去把推车推过来,我们收拾东西马上走。”游明月对方淼说。
混混的脏手把商品翻得到处都是,混乱不堪,许多商品已经破坏到不能用了,摊位外也有他们随手撒落的商品。我和游明月蹲在地上,挑选哪些物品还是完好的,不能再拿出去卖的就扔进绿色的蛇皮袋里。
游明月侧着身,乌黑的齐耳短发遮住半边脸,偶尔有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她可爱的眉眼和微红的双颊,她的睫毛并不长,几乎不比寒玉的睫毛长,这似乎是为了更好地展示她灰蓝深邃的独特瞳仁。这个短发发型是学校防止学生早恋强制要求统一的,无论男女头发都不能过眉和过脖子,因此在这学校里,很难分辨出初一的男女生。
女生向来是比男生早熟的,即便是剪了这样的发型,游明月的形态和五官都已显露出了少女的气息,特别是她温柔大方的气质在这个年龄段的女生特别出众。
我从来没有如此端详过一位女生,一时竟忘记挪开视线,游明月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轻轻问道,“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我脸红地说道,“没什么,你那边好像还有个完好的罐头,我去捡!”
这时方淼也推着小推车吱吱呀呀地走了回来,她脸上还是挂着调皮的笑容,看见我的眼光还和我挥手,但她的眼睛湿润发红,一想就是偷偷哭过了,也是,自己心爱的摊位被混混们破坏,怎么能不心疼,不伤心呢。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和两人把完好的商品放进小推车,已经损坏得不成模样的就装进了蛇皮袋。“你们知道垃圾站在哪吗?我先把蛇皮袋扔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然后和你们把东西推回去。”我说道。
“闷葫芦哥哥我来丢就行了,不用麻烦你。”方淼懂事地说道。
我摇摇头,“这可有十斤重呢,还是哥哥来吧,告诉我在哪。”
“就在那边。”游明月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沿着这条路走三百米,然后能看到公共厕所,垃圾站就在左边。”
扛着蛇皮袋走了几分钟,终于看见公共厕所,垃圾站就在旁边了。没想到我却在这撞见了寒玉,“寒玉,你啥时候走的,我都没看见你。”
寒玉说道,“我来上厕所不行吗?”
听见寒玉的语气不是很开心,我马上反应过来,他这是以为我误解他临阵脱逃了,“寒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和游明月说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夸你聪明,结果才发现你不在没说出口,搞得我抢了你的功劳呢!”
“主意是我出的,但问题是你问的,事情也是你去做的,这是你的功劳,也是你的因果,就不要把我扯进去了。这个主意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自己也能想到不是吗?”寒玉淡淡地说道。
嗯,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解释了,应当要及时补救表态,但现阶段只能给他画饼了,“总之谢谢你啦寒玉,明天下晚修我请你吃宵夜。”
“我没有生气,林空明。赶紧回去,我可是故意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你想我这个电灯泡照瞎你的钛合金狗眼吗?就算你想我也不想吃你撒的狗粮。”
听到寒玉又在损我就放心了,证明了他没往心里去,但他的话还是让我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呢?我没有。”
“滚滚滚,这里的公厕真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清洁,我不想在这里聊天,你不走我先走了,就此别过,别来找我!有事明天再说。”寒玉自顾自地走了,走到一半好像又想起什么,“别忘了你的小内内,我丢沙滩上了。”
“哎,感觉不久后要闻到爱情的酸臭味了。”寒玉摇头晃脑小声说道。
你离我又不远,就算小声我也听得到啊!我在内心吐槽。
把蛇皮袋丢了我就赶忙跑回去,生怕迟则生变,看到游明月两人还在原地等着我我也松了一口气。“我们走吧,要推回哪里?我来帮忙。”我问方淼。
“要推回我家呢!我和游姐今天早上也是两个人推车出来的。”方淼认真地回答。
“在人民大道北,离学校不远,就差几个弯道。”游明月补充道。
“正好顺路,一起走吧!”我和游明月一人推着手推车的一边,方淼也不闲着,走到车头拉,哼着歌的时候也不忘指挥我们往哪走,即使方淼哼着欢快的曲调,但还是难掩她心中的悲伤。
敏感细腻的心让我容易受到来自他人的恶意,但同时也让我对他人的情绪更加敏感,正因为此寒玉后来才有耐心教我修入门的他心通和耳神通,这也是我接触修行后认知的第一个神通,方知世间一切并不简单,从前修行人和世间人互不打扰,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和接触修行界,修行界中的恶意并不比世间少,且由于修行人的神通,往往容易造成更大的破坏。寒玉偶尔戏谑道,“那几个顶端的修行人可是掌握着我与天地同寿的法门。”
回去的路程中,太阳不再掩饰它的毒辣,肆意地对大地宣泄愤怒,温度从清晨的二十几度一直骤升到三十三度,我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游明月和方淼的额头也多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大地被烘烤地发烫,远处的地面浮现模糊的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路有点扭曲模糊,这真是十一月的天气吗,我感叹道。
意外之喜是,在推车的归途中偶遇几个行人,对车上层的毛绒娃娃很感兴趣买了几个回去,方淼也是极力推销其他商品,即使最后没有卖出去,但还是显得很开心,女孩子就是这样容易满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这样推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方淼的家,这是一个名叫“幸福花园”的陈旧居民区,从设计风格来看估计有了三十几年的历史。“我家在B栋二楼,”方淼指了指不远处的居民楼,“林空明哥哥,你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
“我看可以,我们姐俩亲自下厨给林大恩人吃。”游明月也附和道。
“别想那么多了,进来吧,不吃饭也先坐着休息一会。”游明月见我还在扭扭捏捏便硬扯着我进了小区。
我帮着她们把小推车抬上二楼后,坐在楼梯喘气。
“淼淼,把你林空明哥哥拉进来,怎么能让他在楼梯坐着。”游明月说道。
方淼的家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客厅卧室和客房书房一样不少,里面的装修还很新,但客厅没有空调,应该是近几年才搬进来的,我想方淼的家庭情况应该不容易,父母四十岁了才能在这样陈旧的居民楼新钜一个家。
方淼拉着我在客厅后坐下后,从房间搬出一台风扇插上电对着我吹,自己跑去厨房和游明月给我做午饭。我本想也去厨房打下手,但发觉自己对厨艺一窍不通,而且厨房面积很小,进去了只能添堵。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家庭的栖息之所是属于所有汉国人都不可或缺的珍物,在劳碌一天后,在颐养天年时,能在家中看着亲人的欢闹拌嘴,洗衣煮饭,是汉国人骨子里的浪漫主义和家国之情,谁要是剥夺了汉国人享受这种浪漫的权利,都会成为汉国的讨伐对象。
“午饭来咯!”方淼端着香气扑鼻的煎马鲛鱼和热气腾腾的麻婆豆腐到饭桌,“两块小木头你快来尝尝味道。番茄鸡蛋汤已经做好了,在厨房里面,我就不端出来啦,你坐着我给你拿饭和筷子。”
两块小木头应该指的是我,双木林没错了。方淼取的外号总是别有深意又让人无法反驳,这一点寒玉真应该好好学学。
马鲛鱼和麻婆豆腐的味道是真的香,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我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口水和扑上去吃的欲望,但游明月还在里面忙活着,我便不好意思动筷。
“明月,出来吃饭啦,不然饭菜可要凉了。”我对厨房里的游明月叫道。
“你和淼淼先吃,我把锅洗了就出来。”游明月说道。
方淼看着我说,“和我妈说的话一模一样,然后还得补一句,现在不洗等油结块了更难清理。”
“我妈妈也是这样和我说的。”我想了想,难道全天下所有母亲都会说同样的话吗?
游明月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等她出来再一起吃,“你们在等着我呀,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辛苦你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吃了。太香了!”我赞叹道,麻婆豆腐辣辣的很下饭,让我很快吃光了半碗饭。
“吃鱼,尝尝我的手艺!”游明月用公筷夹了块马鲛鱼给我。
马鲛鱼的鱼油香气在进嘴的一刻充盈了我的口腔,再加上鲜嫩鱼肉微微烫嘴的口感更让香浓上了一个层次,“真好吃!”
“木头哥,我做的麻婆豆腐好吃还是游姐做的马鲛鱼好吃?”方淼问道。
“淼淼的麻婆豆腐很下饭,又烫又辣,是我刚刚好能接受的辣度,明月的马鲛鱼煎得也很香,鱼油味十足,锅气十足,都很好吃!”我双方都夸赞一番。
“你就别难为木头哥哥回答这个问题了,他能想到这样回答已经很聪明了。”游明月笑到。
这样的温馨气氛让我很享受也很难忘,像是三个朋友在吃饭,也像我和姐姐妹妹在一起吃饭,已经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
饱饭过后,我提议帮忙洗碗筷,但她俩依然不同意,我只能拿起抹布擦桌子。
“木头哥哥,我发现了,你还没喝汤!”方淼看着锅里的番茄鸡蛋汤说道,“我现在就给你盛一碗。”
完蛋了,我本来想着不要辜负好意,不告诉她们自己不喜欢吃番茄就偷偷没去打汤,自从小时候被父母强硬要求喝一碗番茄汤呕吐后就再也没有喝过番茄汤了。
看着端到手里的番茄汤,我只能犹犹豫豫后硬着头皮把它一口气全部喝掉。这股很久没有体验过的番茄酸味再次把我带回那个痛苦的童年时刻,难以忍受的独特酸味和强受父母意志的回忆冲击着我的味蕾和大脑。我忍了很久终于是没有吐出来,但也隔了几秒没缓过来。
“一口气就喝完了诶,好喝吗?我再给你打一碗。”方淼看我喝得畅快又问道。
“不行!”游明月留意到我痛苦的皱眉,没等我解释就接过了话碴,“木头哥应该是不喜欢吃番茄。”
“林空明,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不喜欢吃番茄可以和我们说的,没必要强忍着喝下去。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为了对方做任何彼此不愿意的事情。”游明月对我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木头哥,你什么时候多为自己想一想呢?”游明月温柔道。
午饭过后,游明月把我送到了楼下,让方淼先进屋收拾客厅。
“林空明,我知道你是一个敏感细腻的人,有时候甚至很脆弱,但你今天帮我们赶跑混混,我对你真的有更深刻的认识。也许你温柔脆弱的外表下,隐含着一颗坚韧不拔的心,当有人触碰到那条红线,你都会不顾一切地斗争。”游明月对我交心,“平时在学校可以尝试交朋友,如果你真的不适应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害怕闲言碎语。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我本来想说我有朋友的,寒玉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想了想自己除了寒玉外似乎就真没朋友了,季锡清也好,杨展云也罢,实在谈不上要好的朋友。我自己真的有问题吗?我不免怀疑自己。
见我没说话,游明月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一颤差点把装着内衣的袋子掉到地上。游明月没有在意距离,真的把我当作了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似乎肌肤都贴在一起了,我没有穿内衣,此时又挨得如此近,少年血气方刚的我悄然发生了变化。在这种气氛下我感到尴尬和自责,害怕被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我不得不推开游明月。
游明月愣了一下,似乎应了“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的歌词,眼神流露出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用坦然的眼神掩饰了过去,她歉意地说,“对不起空明,我太突兀了。”
“没,我……对不起的是我。”明明一切都过得很好,在最后时刻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对不起,对不起。”
游明月嘴巴翕动,说着什么。
我没有听清游明月最后说的是什么,鼻子酸酸的只想逃回宿舍,甚至连本来想好的交代之词也忘了说,无非就是“今天不要再去摆摊,要和大人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云云”,这些话,游明月怎么会想不到呢?
回到宿舍后,我红着眼睛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只有我自己的内衣,又不免联想到寒玉是不是嫌弃我,不想把衣服跟我的放在一起,我明明还想着帮他一起洗了晾好的。
校外“谷谷鸡”炸鸡店放着虚拟歌手洛天依的《世末歌者》,苍白的电子音哼唱出哀伤的旋律和歌词:
蝉时雨化成淡墨渲染暮色渗透着勾勒出足迹与车辙
欢笑声与漂浮的水汽饱和
隔着窗同城市一并模糊了
拨弄着旧吉他哼着四拍子的歌
回音中一个人仿佛颇悠然自得
等凉雨的温度将不安燥热中和
寻觅着风的波折
我仍然在无人问津的阴雨霉湿之地
和着雨音唱着没有听众的歌曲
人潮仍是漫无目的地向目的地散去
忙碌着无为着继续
等待着谁能够将我的心房轻轻叩击
即使是你也仅仅驻足了片刻便离去
想着或许下个路口会有谁与我相遇
哪怕只一瞬的奇迹
……
我仍然在无人问津的阴雨霉湿之地
和着雨音唱着没有听众的歌曲
人潮仍是漫无目的地向目的地散去
忙碌着无为着继续
祈求着谁能够将我的心房轻轻叩击
今天的你是否会留意并尝试去靠近
因为或许下个路口仍是同样的结局
不存在刹那的奇迹
……
此刻我再也无法压抑,躲进被窝里面抹泪,我好想放声大哭,却甚至连哭泣也不敢发声,
我就是这样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