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实在听不下去，我含泪挂断电话，女儿的尸体就在一旁，灵魂或许还飘荡在我的身边。

她的亲妈怎么能用这么低劣的话辱骂自己的女儿？！

沈梦不怕女儿听到、看到吗？！不怕女儿会哭吗？！

或许，她真的不怕吧，毕竟从生下小珍珠那一刻开始，沈梦就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只因她是我的女儿……

沈梦冠着“单身美女”的人设，对谁都好，唯独对这个女儿百般苛责。

更是在“偶遇”了白月光霍改之后，对他的儿子楠楠掏心掏肺。

我泪眼婆娑，这时才发现女儿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去年我送她的相机，里面满是偷拍沈梦的视频。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聪明，给了我一颗巧克力，我把它留给你哦。”

糖纸稀里哗啦，被沈梦扔进垃圾桶。代可可脂的，她不吃。

“妈妈，今天是我生日哦，我好高兴你能回…”

我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自动跳向下一个，界面漆黑一片。

女儿微弱呻吟，“妈妈，我这里好疼，可以不蹲马步了吗？”

沈梦冷笑，“装模作样！和你爸一个德行！小小年纪哪有心脏病？捂着心口干什么？你不是不让我走吗？不让我走，你就继续蹲着吧！”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妈妈，我只是好想你…”

高跟鞋哒哒，然后是关门声。

女儿呼吸艰难，微乎其微地叹息，“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好疼好疼…”

我撕心裂肺地意识到，这是女儿生前最后的影像，她试过求饶，却被她的亲妈绝情地拒绝！

而我呢！我放任她和她的亲妈独处一室，我也是杀死她的帮凶！

愧疚感把我撕成两半，我的心跟着她死了一次又一次。

我目眦欲裂，全身剧痛，忽然想起沈梦刚才的那通电话。

“打这么多电话要死啊？！楠楠骨折了！需要住院！”

我安置好女儿的遗体，快步走到外科的观察室，沈梦靠在一个白嫩的男孩身旁，睡得正香。

怒火再次把我点燃，她害死自己的女儿，居然只是为了来医院陪床？！

“你…”

楠楠猛地睁开眼睛，“嘘，不许说话，我妈妈睡着了！”

我气得笑出声，“这是你妈？”

楠楠被我吓了一跳，垂头丧气说了实话，“…不是，可是沈梦阿姨说了，我比她女儿好多了！别人家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就她女儿装模作样气人！刚刚还装病不让她走！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儿，只想要我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子！”

都说天真无邪，童言无忌，我看都是瞎扯！楠楠恶魔低语，每字每句都让我想抽他！

我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楠楠哇哇大哭，一旁的沈梦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看见是我，她不问缘由，随便操起身旁的数据线，狠狠抽打在我的身上。

“要死啊？你还找到医院来了？！你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就拉着你一起跳楼，那你的宝贝女儿，也跟着别活了！”

我生生挨着沈梦的抽打，却没有反驳。

直到沈梦愤恨地骂出那句，“你的宝贝女儿，也跟着别活了！”

我的宝贝女儿，确实早已活不成了，她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的太平间，等着亲妈去看最后一眼！

难以回想沈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不仅体罚一个五岁小孩，还要动手打人！

我一把夺过沈梦手里的数据线，扔在地上。

“沈梦！那不只是我的女儿！更是你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女儿死了！”

沈梦愣了一瞬，躺在病床上的楠楠却趁机大哭不止。

沈梦顾不上什么生死，只是手忙脚乱地照顾楠楠，“不哭不哭，叔叔是坏人，阿姨这就把坏人赶走！”

她对我又拧又推，“还不快走！你看你把楠楠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随着沈梦的打骂左摇右摆，不敢相信地质问出声，“沈梦，你聋了吗？小珍珠死了，你女儿不在了！你问都不问一句吗？”

沈梦重复着对我地殴打，声音越发尖锐，“你们父女俩就会装！刚才装病，现在就装死！死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么？你就不怕真的报应在你女儿身上？”

原来单纯喜欢白月光，会让沈梦变得愚蠢至极！

我想拉着她的手腕，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带进太平间，亲眼看见女儿幼小冰凉的尸体。

可我忍住了，我不想一路听沈梦辱骂我们的女儿，不想我的小珍珠，在死后，还听到这么多的污言秽语。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小珍珠的死亡证明，缓缓递给沈梦，“现在信了么？”

沈梦盯着那张轻薄的纸，嗤笑，“现在做戏做的挺全啊？这证明可不好开吧？”

气到极处，居然是发笑的，我收回那张重如泰山的死亡证明，“沈梦，反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别后悔就好。”

我僵硬地转身就走。

太平间里，我的女儿还等着我，不久前我才辜负她一次，现在不能辜负她第二次。

我找了一块湿巾，轻轻擦拭她白白嫩嫩地脸，葡萄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永远闭上，再也不会闪啊闪。

明明这么乖巧可爱，怎么就是讨不到亲妈的喜欢呢？就连这最后一眼，沈梦都不肯来见。

我蹲在小珍珠的尸体旁，放声大哭，哭到脑子缺氧，呼吸费力时，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