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个朋友

“还用改稿的吗?”

谭棋看着电报内容,瞬间有些傻眼。

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最完美,就是为了省去这些麻烦啊。

毕竟燕京离魔都,可隔着一千两百多公里呢。

现在离过年,又只剩下一个礼拜了。

出行也不方便,一时半会儿的,连火车票都不好弄。

“到底哪里写的不对呢?”

谭棋琢磨半晌,也没想到原因何在。

旋即摇摇头,继续往邮局走。

甭管怎么着,文稿还是得先寄给《燕京文学》杂志社的。

等他再回来时,也有了决定。

上影厂能采用剧本,这怎么说都是好事情,所以改稿肯定得去。

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最重要。

不然,他凭什么把龚樰追到手?

现在俩人的差距都很大,等以后她出名了,差距还会更大。

千万别相信什么“真爱无敌”的鬼话。

还有什么,年龄不是问题,贫富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问题。

这些都是哄傻子玩的。

就是……这事怎么跟家人说才好。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谢玉兰见他始终低头。

“儿子,怎么了这是,有心事?”

谭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我可能这一两天要去魔都。”

“去魔都?”

谢玉兰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好的去魔都干嘛,去看你外婆?”

“不是,是我之前写的剧本上影厂采用了,让我去魔都修改剧本,今天刚刚收到的电报。”

说着,谭棋把电报拿出来,递给谢玉兰。

谢玉兰不识字,但还是仔细的看了几眼。

“不是,这马上就过年了呀。”

谭尚武也瞪着眼:“胡闹嘛,哪有临了过年还往外跑的?”

谢玉兰红了眼圈:“儿子,你都五年没在家过年了。今年终于盼到你回来,咱家也能团团圆圆了。可你这……你这,能不能过完年再去呀?”

“说不好,对方要求是尽快过去。今年也就是突然多出来三天假,搁往年肯定是连轴踩的。”

谭尚武一挥手:“没什么说不好的。工作归工作,还能不让人过年了?”

“就是,你爸说的对。年后再去,就这样决定了。”

谭棋看了他俩一眼,轻声道:“其实我是挺想去的。毕竟得着个机会不容易,而且真要是弄成了,稿酬也不少。”

谭尚武豪气道:“我们家又不缺你那仨瓜俩枣的。”

谭棋摇摇道:“不是仨瓜俩枣,是很多瓜,很多枣。”

“那是多少钱?”谢玉兰皱眉问道。

“具体多少,电报上没说,得去了魔都才知道。不过按现行的政策,一部剧本的稿酬最低至少七八百,最高能到两三千。”

“嘶!”

老俩口听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妈呀,这也太多了吧?

别说两三千,就算七八百,那也顶他们一个四级一年多的工资啊。

而谭棋呢?在家里写了两三天的字,就完事了。

缓过劲来的老俩口,突然发现看不懂自己儿子了。

谢玉兰开始激动起来。

既是因为好多钱,更是因为自己儿子出息了。

“儿子,你去吧,妈支持你。”

谭棋心里松了一口气:“好,那我明天就去火车站,看能不能买到票。”

“火车票的事情你甭管,让你爸找厂里帮你弄。”

现在的大单位之间,方方面面都有对接渠道。

这是个人永远无法比拟的。

谭尚武也点头道:“对,明天我就去厂里……”

谁料,话没说话,谢玉兰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什么明天,今天晚上就去。”

“行吧,那我吃完饭就去。”

“还吃哪门子饭呐,儿子这么大个事儿,都不积累,你怎么给人当爸的?”

“我……”

“我什么我,赶紧的,现在就去。这事儿你要是办不明白,你也甭回家了,就睡走廊吧。”

“得得得,我现在就去还不行吗?”

谭尚武摇摇头,满心悲凉的出了门。

然后,谢玉兰也没心思吃饭了。

起身开始帮谭棋整理行李,进进出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刚刚一直不敢插嘴的谭画,也布灵布灵的看着谭棋。

“哥,你要去魔都了?”

“你也想去啊?”

“安,我都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诶。”

“我去工作,你去干嘛嘞?”

“我去玩呀,不对,我去看外婆啊,带上我吧,行不行?”

“你说呢?我走了,你也走了,爸妈这年还怎么过?”

“哼,你还说我?我年年都在家里过,就你,刚回来又跑,没良心。”

谭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今年是赶巧了,明年我准在家过年。你呢,也甭急,等大学毕业以后,天南海北都有机会去看看的。”

“真的吗?可我就想现在去。”

“那你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哼,懒得理你。”

“你不理我,我到时就不给你带礼物。”

谭画一下就凑了过来:“哎呀,说着玩的嘛。你是我亲哥,咱俩关系最好了,我给你夹菜。”

“我要吃螃蟹。”

“呃,没有螃蟹,来,吃土豆丝,土豆丝炒好了,也有螃蟹的味道。”

“哈哈哈哈。”

……

……

与谭家的热闹不同。

龚樰的宿舍里,一如继往的冷清。

她甚至没有开灯,任由如深渊般的漆黑吞噬一切。

龚樰本人则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窗前,整个人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

窗外明明没有月亮,她的目光依然始终望着天空。

只是望着望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17日的《人民曰报》,她第一时间看到了。

魔都放年假的消息,她爸妈也来信说了。

等到单位也宣布放假时,她更是兴奋的,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

只是,她申请休假的报告,今天被再次驳回。

可仅有三天假期,又根本不够一个来回。

光路上都得花掉两天多时间,这还怎么回去过年?

于是,在单位里其他人都兴高采烈之际,龚樰愈发感觉孤单。

哭着哭着,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来看望自己的那个朋友。

他叫谭棋,家住八里庄,是冯阿婆的外孙子。

长得高高瘦瘦,皮肤黝黑,手上还有老茧和裂口。

但龚樰仔细观察过,这些都是表象,其实那人长得非常好看。

甚至她们单位的男演员,都没有几个能比得过他的。

关键,这个朋友还很有趣。

那天几个小时里,自己笑的次数,比这一年加起来都多。

这是内心愉快的真笑,不是平时因为礼貌的笑。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准备着过年吗?”

“他还记得我这个朋友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