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伙夫与掌柜之间的“和睦关系”

“小乜(niè)啊,今天收入多少?”

南预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半眯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屋顶的砖瓦,无聊之中随口一问。

“……”

被叫做小乜的那位听到她这么一问,看食谱的手一顿。周身气压瞬间降低,语气也在沉闷之中染上愤怒,面上却只是皱了皱眉。

“你确定要问这个吗!你在店里闲了一天还看到来客人了吗?!”

钦乜身为云涧楼里的厨子,天不亮就起来准备食材,结果是什么?

一整天也没有客人,唯一一位来歇脚的大爷也被她赶出去。原因是……

那位大爷找了张桌子坐下,捧着一杯热茶。南预无缘无故地走到他旁边,乖乖的开口说着最气人的话:“你给我让个座吧,我挺喜欢这张桌子的。”

那位大爷是个老实人,不跟她一般计较,又换了张桌子。

南预却又坐到他对面,重复着一样的话。

“你换张桌子吧。”

大爷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意思

离开时还保持礼貌,跟钦乜道了别。

所以除了这位大爷,可以说云涧楼今日停业歇了一天。

“没有啊。”

虽说南预乖巧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但这散漫的态度岂不是更令人气恼。

哼!

钦乜扔下食谱,起身向南预的方向走去,倒是怒气冲冲的,要打一仗的架势。

云涧楼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钦乜,我饿了……”

一个软软的声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温温柔柔的。

就这么一句话,却让钦乜立刻停下了脚步,寻着声音走到元邀面前,温声询问:“想吃些什么?”

元邀着一身青绿色长衫,模样乖巧,腰间挂了许多水晶宝石作为缀饰,头发上也别着一些看着廉价的可爱物件,繁多却不显冗杂。

“一碗刀削面就好!”

“我还要吃红烧肉。”南预听到他们在讨论晚饭,来了精神。

“没有!”钦乜张口反驳。

眼看二人之间又出现矛盾,元邀急忙从中缓和关系。

“南预姐姐,天都黑了,年华还没有回来。不如我们去接应一下?”

“我自己去就好。”提到富年华,南预果然有些激动,她从椅子上坐起来,三步变作两步就走到了门口。挥了挥手,就不见踪影。

窗外夕阳斜照,橘红色的光耀眼,照射进来落在柜台上。

元邀手里握着一个水晶,在阳光下把玩。

天色已晚,到了饭点,等南预她们回来,也该吃饭了。

钦乜便系上围裙,欲要去厨房。

“钦乜!”

钦乜听到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麻烦再做一道红烧肉吧。”元邀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摆了个拜托的手势。

“好。”

南预跑的很快,随意运气,轻功便带着她如飞起一般迅捷。

富年华的家是在鬼谷,一周前她便不告而别只身离开。南预找了好一阵子,再次听说她的消息,则是三天前她传信回云涧楼交代完前因后果说过几日后回来。

也就是今日

话说……都这个点了应该到雾棉城了吧。

可她出了城门,又跑了很远,也没看到年华的身影。

越想越不对劲!最不好的预感就是富年华遇到麻烦了。

这么一想便有些慌张。

“砰!”

树林里穿来打斗的声响。

看这阵势,对方武功不低啊……

南预迅速调转方向。

那里的人大概率会是富年华,虽然不知道年华怎么与对方起冲突了,但现在最好祈祷富年华没有受伤。

打斗声越来越近。

南预刚一靠近,就看见富年华步子不稳,跌跌撞撞的往后倒。

南预上前扶住,眉目中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富年华顺势抓住南预的手臂,保持平衡。

富年华没受什么伤,还好来的及时。

只是富年华握剑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轻轻抖动。

南预慌张地轻握住她的右手,不停地给她传送内力,试图安抚一下。

“不用了。”

富年华站稳后。南预长舒一口气,方才放心下来。

面向伤富年华的人,南预拔出剑,向其一挥。

剑气划过空气,发出像爆炸一样震耳欲聋的声音,气势逼人,直逼对方而去。

对方是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男子。看到这剑气却也为之一惊。手里的剑迅速调转方向,与之抵抗。

南预的剑气似乎是被抵挡住。但不过僵持两三秒,那黑衣人却忽然抛下剑,避闪到树后。

南预的剑气消失,但两棵并排的树哗然倒下,从中间裂开。

原来是两人实力天差地别,黑衣人无法抗衡……

黑衣人暂时稳住了,却能明显的看出他持剑的那只手不停的在抖。

他脸上脆弱的面纱也被剑气震落。

黑衣人一惊,想要抓住面纱,重新遮住。双手却由于抖动没有接住。

富年华紧盯着他的脸。

“刁有。”

“嗯?”南预未反应过来,“他啊?他叫刁有?”

“对。”富年华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眼神中露出警惕。

“刁有是谁?”

“呼!”富年华感到一阵头疼,“上一届青年榜你一百七十二名,他一百七十一,就排在你前面。”

就排在自己前面的强敌还能不认识……

富年华所说的就是武林之人最近在忙碌的这件事。

天下英雄榜,天下豪杰的一个排行榜。五年一换,初春时会通过各种方法对武力进行评估,由强到弱进行排名,截止前两百名都能上榜。能上榜的人,就已经是万里挑一了。

但是修炼五十年的强者和稚幼小儿的武功可不在同一层次。故而特设一青年榜,给江湖上的新秀一个更好的展示自己的舞台。

而今年便是五年一轮,昨日南原方去暮川城进行评估。今天早上才筋疲力尽的回来。

而此刻,南预便和曾经在青年榜上压自己一头的人对上了。

“哼!”

南预嗤笑一声,右手持剑,剑在手里转了一下。她仍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发了力,会心凝视,内力聚集于右手。

此番动作,不过在顷刻之间。

而刁有蓄力,却也需要一点功夫。他未敢待在原地不动,从地上捡起剑,就挥起剑来奔向南预,丝毫不拖泥带水。

却见她持剑于空中一劈。

还是那招式!

刁有心里暗道,却连这被南预认为是最简单的招式都抵挡不了。

在刁有眨眼之际,就闪现到他面前。

南预执剑,自上而下劈。

那刁有长得人高马大,却也算敏捷。

挡下了!

紧接着,南预也不与他僵持,从侧面攻来,敌人就轻而易举被打倒了。

南预把剑架到他脖子上,没有要杀之意,回头看了一眼富年华,把剑收入剑鞘。

“赶紧滚。”

“不行!”

“?”

南预也不可思议,她愿意善良的饶他一命,不应该感恩戴德的赶紧逃吗?这是蠢到无药可救才会在打不过的情况下选择送命吗?

“那个人!今日不能留!”

“谁?”南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之前倒在地下的那位公子。

想来应该是富年华要护住了他。

“呼!”南预可是被他这“坚持不懈”气得不行了,忍着心中怒火解释,“你想要抓这位公子,不能等你伤好了,选择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悄无声息地爬进我家把他劫走吗?!毕竟你现在把他带走的可能性为零啊!”

随后,南预贴心地自报家门:“我,木棉城云涧楼掌柜的。”

“你蠢吗?何必与他多费口舌,打晕就好了。”富年华似乎也觉得久等了,拽了拽地下那位公子。他却纹丝未动,想让南预帮忙,就略微提醒一句。

“对哦!”南预如恍然大悟,随后举起剑鞘,对刁有后脑勺重劈下去。似乎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好意思的对着地下昏睡过去的人解释道,“主要是之前没干过。”

事情解决了,南预走到她身边,一堆抱怨的话就在嘴边正要喷涌而出。

“你就为了救个人准备把自己性命搭进去啊!我看你才是真的傻!”

而后就对上富年华那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看着她。富年华长相极美,那种美与桃花相称,却又被冰霜裹挟。

南预看见他那张脸,瞬间心软了,责怪的语气也轻了些:“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富年华嗓音不似元邀的音色那般甜蜜轻柔说话跟撒娇似的,她的音色温柔又冷淡,跟她的模样很像。

南预的评价是,不论她的性格、声音、外貌都很像冬天里的桃花。

“算了,且先回去吧。”富年华拽了拽愣在原地的南预。

……

云涧楼

小木桌上的饭菜放了许久,热气已经散去。

元邀也没料到她会去这么久。

一壶茶喝光后,钦乜也无所事事。

“砰!”

大门被一脚踢开,随后一个满身血迹的公子被扔在地下。

钦乜暗道:这门是不能让富年华给你打开吗?一定要是踹开吗?

元邀从柜台走来,原本轻松的表情严肃起来:“钦乜,帮忙把他搬到二楼吧。”

“再把饭菜热一下吧,麻烦了。”

“好。”

比起掌柜,钦乜倒是格外听元邀的话。

元邀将这位受伤的公子的衣服褪去,把脉后,又拿了几个药瓶子给他处理伤口。

“外伤比较多,却并未伤及根本。一会我开几副药,让钦乜给他煎好服下。剩下的等他醒来自己调理即可。”

富年华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表情淡漠,不是很关心这个陌生人的伤势,但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富年华,你救下她我就当你乐于助人了。但现在你这么紧张他的病情干什么?你是不是对他有别的感情!”

“……”富年华被她这新奇的想法震惊到了,猛地一回头看向她。

南预却觉得她这反应证明自己猜对了,不等她开口解释,就看了看床上那位公子,说:“他确实长得挺好看,难怪你会对他一见钟情。”

“什么?!”富年华又气又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她一把抓住南预的手腕,提高声音质问道:“你心里难道除了这些情情爱爱就没有别的吗?”

元邀给这位公子包扎好,就过来劝导:“你也知道,年华是一直喜欢小时候那位红衣服的小哥哥,从未变过。”

“哎。”随后安慰富年华,“她也是关系你才会这样的。”

“嗯。”

最后还是南预尴尬的要命,转移话题说:“那个……话说……这位公子什么身份啊?”

元邀捡起被堆在地上的衣服,摸索出一块玉佩。

“当时我就发觉……”元邀看了看上面的字,又摸了摸玉佩的材质,“果然是景家的。”

江湖上,有钱富商不在少数,又有钱又有高手坐镇的却是少之又少。

景家隶属凤山派,江湖上亦是四大家族之首。

“景长林我见过,这个应该是景二了。”元邀看着这个景家二公子,面漏难色。

能对景家出手,对方自然也有强大的势力。这就意味着,云涧楼捡了一个大麻烦!

“可以留下吗?”富年华看向元邀,轻声询问。

最后元邀又看了过来,南预却还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由掌柜决定。

富年华也看了过来诶。

她长得真好看,她人真好,除了经常有事瞒着她。

哎……

“即是年华想留,那便留下吧。”

随后南预抓住她的衣领,凑到她耳边,用仅能嚷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原因我日后再问你。”

“咚咚咚”

“先吃饭吧,我可不想再把饭热一遍。”钦乜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敲了敲门。

“那……钦乜你去照顾他?”

“我不!”钦乜正要推开门的动作一僵,撒腿往楼下跑。

只听钦乜的声音渐远,南预只得无奈回头观望一下躺在床上的那位病人,大手一挥,豪迈一句:“不用管了。”

楼下,四人围着一张桌吃完饭。

夜已漆黑,月色朦胧,隔着窗儿,周遭树叶于风中遥落的声音杂乱不一,值得知道,已落深秋。

“景二公子在我们楼内不是秘密,恐怕今夜就会有袭击,还是麻烦钦乜守一夜吧。”

钦乜洗完碗刚从厨房走出,就听到元邀对自己的布置,丝毫没有犹豫的应了下来。

“来雾棉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明天把门关了吧。”南预接着元邀的话又补充了一句。

钦乜趁机调侃一句:“这是知道云涧楼挣得少,不打算干了?”

于窗外看,烛光映照,四人身影,隔着一层纸窗,被暗中监视。

南预只叹息一句:“早知道不开在荒郊野岭了。”

算作回答吧。

云涧楼的地址其实不能算作荒郊野岭,只是建在雾棉城的边缘处,这侧直通城内,那一侧就是丛林密布。

钦乜对这些寄生在树后面的蚂蚁不屑一顾,却怕他们会突然袭击,打扰到元邀休息。

“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