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狂风依旧肆虐,黄沙漫天,仿佛天地间被一层厚重的灰纱笼罩,透不进一丝温暖。龙门客栈的招客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不屈地摇曳,仿佛是这荒凉之地唯一的一抹生机。
在这混沌未明的清晨,一位少年身影穿梭于风沙之间,手持铁铲,正埋头于一处刚被风沙半掩的土坑旁。他的动作娴熟而坚定,每一次挥铲,都精准无误地将土送入坑中,任凭狂风如何呼啸,也无法撼动他分毫。汗水沿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干燥的沙土上,瞬间消失无踪。
终于,土坑被填平,少年轻踏几脚,确保痕迹被彻底掩盖。他凝视着这片即将被风沙吞噬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轻叹一声后,从怀中摸出一枚墨玉吊坠。那墨玉温润如水,隐隐透着淡淡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力量。
正当少年沉浸在墨玉的奇妙之中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如雷鸣般划破长空:“小兔崽子!你又跑哪儿野去了?老娘的包子都蒸干了,还不快回来帮忙!”这声音穿透风沙,直击少年心田,是掌柜夫人那标志性的河东狮吼。
少年脸色骤变,连忙将墨玉挂回颈间,扛起铁铲,飞也似地奔向龙门客栈。刚跨进门槛,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便如鬼魅般出现,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后颈。少年早已习惯,身体自然放松,陪着笑脸道:“夫人英明,小的哪敢偷懒,这不就回来了吗?”
掌柜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将少年转了个圈面对自己。她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自有一股英气,只是那眼神中时常流露出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她瞪了少年一眼,怒道:“店里生意本就清淡,好不容易逮到个肥羊,你却在这偷懒!快说,那肥羊身上的银子是不是你私吞了?”
少年心中一紧,连忙摇头否认:“夫人明鉴,小的哪有那胆子。再说,这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我私藏了银子又能往哪儿花呢?”
掌柜夫人闻言,神色稍缓,正欲放手,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少年胸前的墨玉上。她眉头一皱,猛地伸手一抓,红线断裂,墨玉落入她的掌心。她仔细端详着这枚墨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玉……你从哪儿来的?”掌柜夫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让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少年面色微白,心跳如鼓,表面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答道:“小的今日在院中清扫时,偶然发现这石头颇为奇特,便随手捡来佩戴。”
墨玉在他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内里似乎有云雾缭绕,仙气缥缈,显然非比寻常。实则是少年在搬运云澈时,无意间瞥见这墨玉,一时贪念作祟,将它私藏。此刻面对掌柜夫人的质问,他只能以谎言掩饰,心中却已如临深渊。
出乎意料的是,掌柜夫人并未深究,只是冷哼一声,将墨玉掷回给他,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块破石头也当宝贝。包子快好了,还不快去盯着火候,要是蒸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无父无母,我怜你孤苦,才收留你这些年,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少年如释重负,连忙应承,转身逃也似的奔向后厨。背后,掌柜夫人的训斥声虽远犹近,但此刻他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多时,少年手持抹布,步入前厅,准备开始日常的打扫。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原本空旷的前厅,不知何时已多了三位不速之客。他们围坐于八仙桌旁,仿佛早已等候多时,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气息。
少年心中一惊,难道这三人竟是妖邪之辈?龙门客栈虽地处偏远,但多年来也算平安无事,今日怎会突然有此变故?
他强自镇定,一步步走近,那三人同时抬头,六双深邃的眼眸如利剑般穿透而来,让少年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手中的水桶也因之滑落,水花四溅,直冲其中一人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花竟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化为缕缕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这一幕,让少年惊骇不已,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三人非同小可。
“哼,区区凡人,也敢挑衅我等!”一名高瘦汉子眉头微皱,轻轻一挥手,那些蓝烟便消散无踪。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我等此行只为寻人,不想多生事端。但这断魂烟一出,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人则不以为然地笑道:“师兄多虑了,我已用神识探查,这方圆数十里内,除了客栈中的三人,再无其他生灵。那先生要找之人,必在此处无疑。只是这三人中,两个老朽显然不符,唯有这小子或许有些可能。只是他周身毫无仙气,实在令人费解。”
高瘦汉子沉吟片刻,道:“确实如此,但也不能大意。若真是先生要找之人,我们岂能错过?不过,再搜一遍附近也非易事,恐生变故。不如……”
他话未说完,先前那人已冷笑接道:“师兄放心,这消息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且我们离此不远,自然能抢占先机。就算真有他人得知,赶来也需时日,不足为虑。再者,先生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算真有高手到来,也得掂量掂量。”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少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话语未尽,门外忽而渗透进一缕缠绵悱恻之音,宛如江南春水,细腻而诱人:“漱石先生,名头响亮,但不知这三位豪杰,竟是何方神圣,让小妹我未曾有缘得见?”这声音,柔中带媚,虽轻如丝缕,却似有无形魔力,穿透了少年的心扉,令他四肢百骸皆感酥软,一股莫名的热潮自下腹涌起,直冲脑际。
少年只觉神智恍惚,天地间唯有那媚音回荡,不由自主地迈出步伐,欲向声源探寻。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一股清冽之气自胸口涌入,如同寒冰封心,瞬间驱散了那媚惑之音。
他猛然惊醒,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双腿发软,几欲跪倒。他踉跄几步,扶住桌沿,大口喘息,心中满是不解与惊恐。
“哦?这小子倒是有些定力,难得。”随着话音落下,一名红衣女子款步而入,如同火焰般耀眼,瞬间照亮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她发髻高挽,额间花钿点缀,眉若远山含黛,眼似秋水盈盈,一举一动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直教人移不开眼。
红衣女子,易瑶仙子,一入客栈,目光便锁定在少年身上,再也不曾移开。少年心中忐忑,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她看穿,却动弹不得,连视线也无法逃离。
易瑶仙子轻笑一声,手腕轻转,三枚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宛如天籁之音。然而,这清脆之声却如同警钟,让一旁的三位修士脸色骤变,纷纷站起,手中不知何时已握有法宝,严阵以待。
“易瑶仙子,这小子乃是漱石先生点名要的人,你若是将他带走,恐怕不妥。”那高瘦汉子沉声提醒。
易瑶仙子嘴角微扬,不屑一顾:“漱石先生若要人,自会亲上止空山,何须你等多言。”
言罢,她不再理会三人,径直向少年伸去纤纤玉手,语带温柔:“小弟弟,你生得如此俊俏,何不随我去个美丽之地,免受这荒漠之苦?”
三人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犹豫,各自祭出法宝,玉尺、圆轮锯斩、紫金钵,在空中划过道道绚丽光芒,将整个客栈映照得如同白昼。
易瑶仙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但随即继续向前,她腕上的翡翠镯子仿佛有了生命,疯狂跳跃,碰撞之声震耳欲聋,令那三位修士如遭重击,动弹不得。然而,易瑶仙子自己也显得颇为吃力,额头渗出汗珠,但她仍咬牙坚持,手指一点点逼近少年的咽喉。
少年只觉周身被无形之力束缚,动弹不得,每一声翡翠镯子的碰撞都让他感到身体重若千斤。他拼尽全力想要挣扎,却只是徒劳。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涌入体内,让他周身一轻,束缚之感瞬间消失。
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易瑶仙子的手已近在咫尺,而就在这时,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自门外涌入,将一切纷争与危机暂时平息。
少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抬起了沉重的身躯,却不料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猛然袭来,将他重新按回地面。耳畔再次响起那熟悉而诱人的江南软语:“想在冥河剑气的肆虐中寻一丝清凉?你这小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安心待在姐姐身边,虽然热了些,但至少能保住你这条小命。”
少年感受到脸上那柔软而带有淡淡香气的触感,心中不禁一阵恍惚。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的感官竟异常敏锐,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清晰感知。他心中暗想:“南朝女子的温柔与美丽,果然名不虚传……这位姐姐,似乎是叫什么易瑶仙子吧……真是可惜,我识得的字太少,连她的全名都记不住……”
然而,他并未意识到,客栈内的气氛已紧绷至极致。碗架摇摇欲坠,却仿佛被无形之力定住,两个飞出的汤碗在空中缓缓飘荡,不肯落地。寒气骤起,一位妙龄女子踏入客栈,她身着黑纱长袍,七分水袖半露冰肌雪肤,容颜绝美而冷漠,宛如千年寒冰雕琢的女仙。她背负巨剑,双眸含蓝,唇点绛紫,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三名汉子在黑衣女子出现的瞬间,便已悄然退至角落,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女子背后的巨剑上,眼中满是忌惮与恐惧,紧握法器的手微微颤抖。那巨剑长四尺,宽七寸,剑鞘漆黑如夜,暗蕴黑芒,其上铜丝缠绕,刻有“玄冥伐逆”四字古篆,透露出不凡的气息。
易瑶仙子见到黑衣女子背后的巨剑,面色微变,她轻轻后退一步,笑道:“叶向婉,你们玄冥宗还真是大手笔,连古剑天权都舍得让你带出山门。你我虽同为月下五仙,但胜负未分,今日便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吧。”
叶向婉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月下五仙?若非我久居深山,岂会与你并列?废话少说,人留下。否则,天权一出,必见血光。”
高瘦汉子见状,连忙向叶向婉行礼,试图以两派交情为由劝阻。但叶向婉秀眉一挑,右手轻挥,古剑天权便发出一声震天清鸣,自行跃入她手。她指尖轻弹,古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携带着冥河之水,向高瘦汉子当头劈下。
汉子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以精血激发法器,与同伴一同抵挡这惊天一击。然而,叶向婉的实力远超他们想象,古剑天权势不可挡,一击之下,三件法器皆被震飞,客栈内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冥河之水汹涌澎湃,汇聚成滔天巨浪,将本就破旧的龙门客栈彻底摧毁,化作漫天碎木残瓦。
唯有那面客栈的旗帜,在狂风中屹立不倒,仿佛见证了这场仙魔之间的激烈交锋。
后厨之中,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划破了紧张的对峙。掌柜与掌柜夫人被冥河之水无情卷起,高高抛向空中,最终重重摔落在远处,四肢抽搐几下后便归于沉寂,身旁散落一地雪白的包子,如同无辜的牺牲品。他们本欲在后厨避难,却未料到叶向婉一剑之威,竟能波及至此,避无可避。
剑浪平息,高瘦汉子面如死灰,咽喉之上,古剑天权的剑尖轻轻颤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都足以让他心惊胆战。手中的玉尺已断,同伴的法器亦是如此,这场较量,他们输得彻底。叶向婉语气冰冷,一句“交待”之后,汉子只能强忍愤怒与不甘,恨恨离去。
叶向婉的目光随即转向易瑶仙子,语气不容置疑:“人,留下。”易瑶轻笑,却带着几分挑衅,她提起少年,以此作为筹码,试图让叶向婉投鼠忌器。然而,叶向婉的眼神更加坚决,冥河之水再次涌动,直逼易瑶而来。
易瑶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叶向婉会如此决绝。危急关头,她只能将少年推出作为挡箭牌,却又在最后一刻心软收回,自己则凭借高超的身法勉强避开天权剑的锋芒。少年因此得脱束缚,虽然摔得不轻,但灼烧之痛已消,神志恢复。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咬牙爬起,准备趁乱逃离。
远处,叶向婉与易瑶的战斗愈发激烈,黑气与火红交织,如同暗夜中的双生花。易瑶虽以变化见长,但在天权剑的绝对力量面前,逐渐显露出败象。叶向婉显然不耐,剑势更猛,直逼少年而去。易瑶情急之下,翠镯飞出,化为铜墙铁壁,虽挡下剑波,却也因此破碎。
战斗间隙,少年瞅准机会,拔腿狂奔。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是非之地,保住性命。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前方不远处,又有一队修士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些人服饰各异,显然来自不同门派,他们的出现,让少年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少年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与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有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于是,他握紧双拳,目光坚定,向着那未知的命运,迈出了勇敢的一步。
长须文士李之曜凝视着场中的少年,眉头紧锁,低声自语:“难道真是他?”其旁的中年女子,李之曜的师妹,附耳轻言:“师兄,看那易瑶与叶向婉斗得如此激烈,此少年必是关键。她二人眼光毒辣,断不会错。”
李之曜点头认同,随即道:“确是如此,先将他带回七圣山再做定夺。”
这时,身披青色长袍的老者罗道君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李天君此言差矣。七圣山虽强,但也不能如此霸道行事。此子若真如此重要,我等云霞洞府岂能坐视不理?”
李之曜闻言,目光转向罗道君,冷笑道:“罗道君,你若真要插手,那便是与七圣山为敌了。不过,我观你似乎还忘了玄香谷的诸位道友。”
罗道君笑容不减,悠然道:“云霞洞府自然不敢独斗七圣山,但若能与玄香谷联手,那结果可就难说了。”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玄香谷的队伍。玄香谷弟子多为女子,虽势单力薄,但其道法玄妙莫测,不容小觑。
三派之间本就暗流涌动,此刻被一语道破,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突然,紫气弥漫,战斗一触即发,众人纷纷祭出法器,腾空而起,剑光与法宝交织成一片,战斗异常激烈。
少年身处战场中央,四周皆是飞沙走石,光华闪耀,他哪里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心中暗自祈祷。
易瑶此刻已是险象环生,她深知自己不是叶向婉的对手,更别提对方还有余力发动攻击。情急之下,她高声呼喊:“叶向婉,你若杀我,也难逃三派围攻!不如我们联手,先带这少年离开!”
叶向婉冷笑一声,剑势不减,只是淡淡回应:“你叫我三声贱人,我便要在你脸上刻下三剑作为回报。”
易瑶见状,无奈之下只能施展遁术,化作红光遁走。
叶向婉见状,目光转向三派众人。她深知自己一人难以将少年带走,于是心生一计。她闭目凝神,双手轻抚天权古剑,口中念念有词。须臾之间,她猛然睁开眼,清叱一声,古剑天权化作滔滔冥河之水,横跨长空,向少年袭去。
“不可!”
“快救他!”
三派中人惊呼声四起,谁也没想到叶向婉会如此决绝。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救援之际,叶向婉却突然改变目标,那汹涌的冥河之水竟转而向三派中人席卷而去。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纷纷祭出法宝抵挡。然而,叶向婉的剑势太过凶猛,许多人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力救援少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身影如同闪电般掠过,挡在了少年面前。为首的正是七圣山天君李之曜。他深知叶向婉剑法的厉害,但为了保护少年,他不得不硬接这一剑。
世事如棋,局局新。正当李天君奋力回转,欲救同门于水火之际,叶向婉的天权古剑再次闪耀,第三剑犹如暗夜中的闪电,划破长空,直逼那无辜少年。
古剑此刻,黑如深渊,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雷鸣般的轰鸣,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李天君见状,脸色骤变,心中惊骇万分。他深知,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抵挡这接踵而至的攻势,更何况前两剑已让他与众人耗损甚巨。
远处的易瑶,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既惊又惧。她终于明白,与叶向婉的较量,自己不过是蚍蜉撼树,若非对方有意留手,她早已灰飞烟灭。
三派众人,在这连绵不绝的攻击下,更是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少年的命运似乎已注定要被这冥河之水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传来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叹息,伴随着洪钟般的声音:“阿弥陀佛,叶施主剑法虽高,但戾气过重,恐非正道所为。”言罢,少年周身突现数个梵文大咒,金光璀璨,如同佛光普照,瞬间将那汹涌而来的冥河之水化解于无形。
叶向婉见状,面色微变,却依然保持着那份淡然与冷峻,她目光如炬,直视空中,冷声道:“慧海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大悲般若咒竟能如此轻易化解我的攻势。”
话音未落,空中金光一闪,三位僧人缓缓降下。居中者,正是南山寺的慧海大师,他身披大红描金袈裟,手持紫金伏魔杖,宝相庄严,令人心生敬畏。其左右两侧,各立一位中年僧人,显然是他的高足。
慧海大师并未言语,只是默默诵经,而其左侧那位高大僧人,却是按捺不住,怒喝道:“妖女休得猖狂!我师慈悲为怀,岂容你等妖邪玷污!”
叶向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凝视着那僧人,眼中似有万种风情,直看得对方心神荡漾,却又在瞬间恢复清冷,柔声道:“大师既言慈悲,何不亲自下场赐教?舞华虽疲,但若十剑之内不能取胜,愿以颈上人头相赠。”
此言一出,那僧人顿时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却又不敢应战。他深知叶向婉剑法之强,自己绝非对手。一时之间,竟是进退维谷,尴尬不已。
正当气氛紧张至极时,空中再次传来冷笑声,伴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洛阳紫火,天机难测,我等若不来此,岂非让尔等妖孽横行无忌?”言者未至,声已先至,显然又有一股强大势力介入其中。
言犹在耳,天际忽现一朵瑞彩祥云,云间人影绰绰,细数之下,竟有数十之众,皆是正道各派的精英。李之曜见状,面色一沉,低声对七圣山的众人道:“今日不宜硬拼,我们暂且撤退。”他手势一挥,七圣山众人便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其余两派见状,也纷纷效仿,各自分散离去。易瑶机敏过人,早已趁着混乱之际悄然遁走。唯有叶向婉,孤身一剑,傲然立于场中,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
叶向婉环顾四周,只见正道众人虽对她虎视眈眈,但彼此间亦是戒备森严,显然各有心思。她冷笑一声,剑回鞘中,转身欲走,尽显洒脱不羁。
这时,一名身着素衣的中年女子高声喝道:“妖女休走!你伤人性命,岂能如此轻易脱身?”叶向婉却恍若未闻,身形轻展,如同风中柳絮,悠然远去,留给那素衣女子一个冷漠的背影。素衣女子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敢独自追击,只能在心中暗自咬牙。
“诸位同道,今日乃我宗吉庆之日,不宜沾染血腥。叶向婉虽行事张狂,却也知进退之道。望诸位看在我宗面上,暂且放她一马,可好?”一阵浑厚悦耳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如同云开雾散,清风拂面。
随着话音落下,紫霞满天,七色光芒交织成一幅绚丽的画卷。只见十余人自云端缓缓降下,个个仙气缭绕,丹气内敛,显然是修为高深的仙人。为首一人,身着绣有东海日升图案的道袍,背负一把青铜古剑,剑身透宝光,长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正是天一宗的太清真人。
正道众人见状,纷纷面色微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慧海大师也抬眉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原来是天一宗的太清真人驾临,有失远迎。玉虚真人与太微真人也一同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太清真人拱手还礼,笑容可掬:“慧海大师言重了,我等微末道行,岂敢妄称真人。”
天一宗隐为天下正道之首,其势力遍布四海,今日太清、玉虚、太微三位真人联袂而至,实乃非同小可。他们此行所带弟子,皆是宗门中的佼佼者,修为不凡,显然是有备而来。
慧海大师见状,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太清真人方才提及今日乃贵宗大喜之日,却不知喜从何来?”
太清真人环视四周,微笑着答道:“这第一喜,便是我宗掌教太微真人已于昨日辰时出关。”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哗然一片,就连慧海大师也露出了震惊之色。
太微真人闭关三十载,此番出关,无疑引起了修行界的巨大轰动。众人皆知,太微真人此番闭关,是为了追求那传说中的白日飞升之境。如今出关,或许已有所悟,飞升有望。自青灵真人飞升以来,已有千年未有仙人现世。若太微真人真能飞升成功,天一宗必将更上一层楼,稳固其正道领袖的地位。
此番莅临此地的太清真人、玉虚真人与太微真人,作为天一宗三大脉系的领袖,皆是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顶尖人物,平日里想见一面,实非易事。而今,三位真人竟联袂而至,且携带着十余位修为不凡的弟子,这样的盛况,确是难得一见。他们的到来,不仅彰显了天一宗的深厚底蕴,更预示着此次行动非同小可,与那些仓促应战、仅有几人赶到的门派形成了鲜明对比。
天一宗此番大举出动,已然将现场局势牢牢掌控。三位真人的同时现身,其意图不言而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高度关注。
慧海大师虽已知太清真人提及的“大喜”,但仍以礼相待,再次询问详情:“太清真人所言大喜,除太微真人出关外,是否还有他喜?”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四周,缓缓道:“这第二喜,便是我宗掌教太微真人,已于闭关之后,选定了传人,以承其衣钵。”此言一出,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众人闻言,先是面面相觑,随即议论纷纷。太微真人百年修为,九十年修道,掌宗四十载,却从未收过一徒,此等大事,自然引得众人瞩目。然而,当众人意识到这传说中的“传人”可能就在现场时,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突然,一位妇人尖声问道:“莫非太微真人所选的传人,便是那少年?”此言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正道中人虽心存疑虑,却也因天一宗的威严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私下里议论纷纷。
太清真人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淡然,轻轻点头,确认了妇人的猜测:“正是此人。”
此言一出,正道之中顿时哗然一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惊讶、有不解、也有不满。然而,在天一宗三位真人强大的气场下,这些情绪很快被压制下去,喧嚣逐渐平息。
在那风起云涌的蛮荒之地,各派高手汇聚,虽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众人虽敬畏天一宗的威望,却仍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挺身而出,他抚须而笑,言辞间透露着不容小觑的坚定:“天一宗威名远播,我等自是敬仰。太微真人即将飞升,其功德无量,我等亦心向往之。但今日之事,关乎一名少年,其身世背景,非同小可。我等在此,皆是为此少年而来,若天一宗欲强行带走,恐难服众。”
太清真人闻言,面色不改,其修为与气度,令人折服。他尚未开口,一旁的玉虚真人已接过了话茬:“诸位道友,此事确有难言之隐,乃掌教师尊飞升前之遗愿。我等行事,皆出于无奈,还望各位海涵。”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一壮汉更是按捺不住,怒声道:“体谅?我等亦有难处,怎不见天一宗体谅一二?若真如此,何不将这少年让与我等?”
玉虚真人轻叹一声,解释道:“此子乃师尊亲点,其身世背景,我等一概不知。唯遵师命,别无他法。”
壮汉闻言,怒气更甚:“你倒推得干净!”
玉虚真人眼神一凛,语气却仍保持着淡然:“我等奉命行事,若诸位执意阻挠,也只好得罪了。”言罢,他轻吟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四射,瞬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正道众人见状,纷纷戒备,宝光闪烁,仙云翻涌,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玉虚真人却突然收剑入鞘,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太清真人见状,哈哈一笑,打破了僵局:“天一宗虽强,却从不恃强凌弱。这样吧,我们不妨让这少年自己决定去向,他愿投哪一派,便是哪一派的弟子,如何?世间万物,唯有德者居之,我天一宗愿做那最后一问。”
此言一出,正道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点头应允。那少年立于原地,茫然无措,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直到最后,太清真人的声音如春风化雨般传入他耳中,他才恍然清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安宁。
“你可愿成为我天一宗一员,修习太虚金丹之法,上承日华之精,下取月珠之华,共证大道?”
少年虽不明其意,但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与向往。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为他解释了一切。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声应道:“弟子愿意!愿随真人修行,求神仙恩典!”
这一幕,让天一宗弟子面露喜色,而正道众人则面露失望。然而,愿赌服输,他们也无话可说。只是,那少年奇异的反应,让众人心中生疑,却也无法找出天一宗三真人暗中作梗的证据。毕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三真人的手段高深莫测,无人能及。
尽管诸人心头怒火中烧,几欲喷薄而出,但目睹三真人那超凡入圣的一手,深知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在这荒凉之地洒尽鲜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愤愤然离去,心中对天一宗的怨恨如同毒草般疯长,虽知腹诽无用,却仍忍不住在心底将“老狐狸”、“牛鼻子”等骂名反复咀嚼,更有诸多辛辣讽刺之词,在此不便赘述。
待正道众人渐行渐远,太清真人方才缓缓开口,吩咐一名弟子将那少年背起,随后他自身驾驭着璀璨的宝光祥云,如同仙神降临,向西玄山悠然飞去。这一举动,不仅彰显了天一宗的高深莫测,也预示着一段新的师徒缘分即将开启。
此番修行界正邪两道在塞外蛮荒的这场聚会,虽人数寥寥,却皆是各派精英,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不容小觑。此番争夺,不仅让各方恩怨纠葛更深,也为未来的江湖风云埋下了伏笔。
随着人群的散去,这片辽阔的蛮荒之地再次回归沉寂。天地间,唯有那根孤零零的旗杆屹立不倒,其上挂着的龙门客栈招客旗,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这场短暂交锋后唯一的见证者,默默记录着这一切的发生与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