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武馆

街角的包子铺。

陆章一手持着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蒸包,塞进面前勾了芡的浓稠菜汤里结结实实地滚了一圈,这才捞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包子是白菜粉条馅的,稍微混了点肥猪肉,能吃到肉腥味。

陆章一边吃,一边听铺子的人吹水聊天。

“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嘁,不就是槐安巷巷子口死了个人吗,这年头,街上看到个把人的尸体有什么稀奇。”

“你道死的是一般人?”第一个说话的食客稍微放低声音,挽起了袖子,“死的那是飞云帮里柳三爷的独子!”

另一个食客的手猛地一滞:“当真?”

“那还有假?飞云帮主已经多久没出面管事了,没人约束,这下柳三爷怕是要发疯。”

胡吃海塞,把一盘五个大包子统统塞进嘴里,又一口气喝干了碗底剩下的一点菜汤,感觉再听不到什么新鲜东西,陆章这才从座位上起来。

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走到掌柜面前掏出了半吊景钱。

自从开始习武,做了妙手园的药头以后,每个月园里都会有五两银子的月费放下来,加上他在药庄里一些额外的偏门收入。

寻常的吃穿用度已经不需要太节省。

但当涉及到练功所需,不论是功法还是补药一类,依然难免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不得不精打细算,盘算着花。

如今进城不足两日,董道那头加入内院的事情还没有个准信,陆章也不敢把太多希望寄托在他上面。

如果内院去不成,壮血境的功法就没有着落。

可不论是压在头上的二百斤铁线木,还是云环山的附体菌丝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催着他往前跑。

他不得不想法子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且要快,进不了内院,他不可能长期待在城里,终归要回药庄去。

这一两日,他已经尽可能打听了一圈。

自从乱世纷争起后,遂平县内就是一副世家强,朝廷弱的景象,这种状态在原本驻扎在遂平县外的军队,因战事调走后,更是达到了巅峰。

大大小小的帮派,各有各的靠山,彼此瓜分了遂平县外城区的一亩三分地。

能修至上境的功法,也大多都攥在这些帮派的手中,作为他们招揽手下的核心手段,轻易不会外传。

除了帮派林立之外,城中其实还散落着许多武馆。

这些武馆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为了混口饭吃,基本是给钱就教,但相较妙手园这样的大帮派而言,他们能拿出的功法就寒酸了许多。

不说壮血境的秘传,凡胎境的基础武学也大多称不上上乘。

价格却还不便宜。

陆章已经打算好了,既然壮血境暂时指望不上,他就多学上两门基础武学,互相搭配,彼此融合,也能提高不少实力。

陆章精挑细选,才从这些武馆里挑出了两家,其中一家就在包子铺的对面。

卧虎刀李。

“好霸气的名号,希望名能副实。”

陆章仰头看了一眼武馆门口的铜额牌匾,才缓缓走了进去。

此时还算清早,陆章自己都是刚吃过早食,但武馆里却已经人满为患。

四五十号弟子,列队站在大院里,人人持刀,两个喊号子的弟子,每劈一刀,就带着大家齐声呼喝一声。

大院最前面的台阶上则大刀金马正坐着一个年逾四十的壮汉,光着头,秋风里裹着一件短款的兽皮袄,额头上皱纹深陷。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虎威的味道。

注意到走进来的陆章,壮汉只微微点头示意,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演练刀法的众弟子身上。

陆章也不在意,就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

看着看着,心中不免轻叹一声。

果然,越糟心的世道,就会有越多人期待能通过习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殊不知,武道一途,天赋根骨药补,一步一坎,想要踏上来的人多,能顺利走出头的却百不存一。

当年他也曾是这些人里的一员,只不过他去的是妙手园,而不是武馆。

又过了半刻钟,今天的晨练才算是结束了。

壮汉走下台阶交代了底下领头的弟子两句话,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陆章这走了过来。

“我就是卧虎刀的李师傅,这家武馆的馆主。”

壮汉的声音听着有些瓮瓮的:“你是来拜师的吧?”

“不错。”陆章点点头,这个点进武馆的人,既不是弟子,八成就是来拜师的。

“三十两银子,童叟无欺,概不二价。”李师傅从怀里取出一本账簿,“我收了你的钱,会给你一份回证,你也在这里留个名字。”

“往后每日卯时,你都要来这大院晨练。”

“一周有一次大课,不能不来,一次需要另交二两银子。”

“若是刀法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开小课,小课一次最多五人,手把手教,十两银子。”

说罢,李师傅从账簿上撕下一页,写画一个符号,递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等着陆章给钱。

听着这一个银子接着一个银子的,陆章的脸已经有些黑了下来。

一两银子可以兑千枚景钱,几十枚景钱就可以在门口的包子铺吃肉包吃到吐,大姐舍不得买的芝麻糕一份也不过十几枚景钱。

但这卧虎刀法的费用,最便宜的大课也要五两银子。

习武改变命运?

若不是像陆章这样把自己卖给帮派,想要在武馆安全的习武,说是烧钱也不夸张。

“大课我就免了吧,单给我一份三十两的卧虎刀法秘籍。”陆章心疼自己这大半年攒下的积蓄,这一下就割去了一大块。

听了这话,李师傅眉头一拧,上下扫视了陆章一圈,低哼了一声。

像陆章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稍微攒了一笔钱,便来武馆想要买去一本秘籍,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拿着本刀法就能练成绝世神功。

痴心妄想!

若是大课的钱都嫌贵,练了武以后每月的药补就更舍不得买了,那能练出个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