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虫寻踪

虽然面对封门邪祟主要是他自己的打算，但他也是洪二的救命恩人。

洪二主动出门打听这些事情，未尝没有一份报恩的心思在里面，按理说陆章是不必再给酬谢的。

可这洪二对此道之精擅着实让他吃惊。

以后难说还会不会有需要洪二出门帮忙打听的事情，若次次靠恩情，难免会有些打击积极性，不如先定下赏罚来。

唯一可惜的是，他这一年来做药头攒下的银两已经在武馆药铺里花了太多，如今递出去的这点作为第一次办事的回馈，有些拿不出手了。

可谁知洪二看也不看陆章手中的银子，就伸手合住了陆章的手心：“哎呀，陆大哥使不着使不着。”

“先回陆大哥的话，我往前数两个年头也算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整个遂平县不敢说，起码九条里周边，哪家的公子哥小姐的想出门溜达，却不知道哪里玩得哪里玩不得，问我准没错。”

“过去给面子的哥呢，唤我一声包打听，我应的高兴，不那么给面子的呢胡乱叫我什么，我也都应得。”

“再说，这些银子陆大哥先收着，我这还有另一桩买卖得陆大哥参详嘞。”

遂平县中有这么一群被称作闲汉的人，虽然大多出身寒微，但是消息灵通，嘴皮子管用，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每日或穿行在街井巷坊之间，或跟在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后面。

或许以前洪二就做过这类的营生。

“好，你说，我听听。”洪二话说的好听，陆章也就顺势收回了那一点散碎银子，笑着等他后面的话。

“昨个厢房之中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一位早就遇害的余家少爷。”

“虽然这事早就尘埃落定了，但大户人家讲究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大哥不妨托人往余家跑一趟，想必余家是不介意多出点赏银的。”

“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陆章皱眉反问。

如今他身上缠着的孽债着实不少，若是为了点赏银，就又招惹上一个余家布行，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陆大哥放心，此事可全由我操持，余家那头绝不会惹出事端来。”洪二拍胸腹保证。

“行。”思忖片刻，陆章还是点了点头。

对余家布行这样的富商来说，余尚的失踪不会全无头绪，事到如今能迎回尸身已经是意外之喜，不会再徒增事端。

余尚的事情敲定，陆章也和洪二作别。

……

飞云帮侧厅。

柳三爷柳自文散开身形，坐在居中的一把大椅上，上半身微微倾斜，用左手肘撑着，正在听身侧的一个老管事报告这段时间来的搜索。

可是越听，他的眉头就攥的越紧。

直到最后，整个人的背都有些微微蜷缩收紧，高耸的肌肉透过衣袍鼓胀出来，像是蓄势待发的山底岩浆，怒气勃然。

那老管事也是越说越心惊，两腿颤颤几乎要就地跪下来。

如今飞云帮中，帮主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面理事，副帮主孙山青又在最近的一次帮派大事上被他压过了一头。

当他决意要做一件事时，能动用的帮众力量是极其可怖的。

可饶是如此，一大批人在城中四处奔走，还把柳充鳞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给拘了起来，细细拷问出了他一年间做的每一件混账事，却依然寻不出一个确切的怀疑对象。

柳充鳞就死在飞云帮的地盘上，可直到身首异处，就连一句求救都传不出来。

能做到这种程度，打底也得是个凡胎境巅峰，还得是把一门上乘功法修至圆满的凡胎。

这混账仗着柳三爷的势，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偏偏细细盘算下去，有这个能力杀他的人，事发之时都不可能在场，事发之时可能在场的，又没有这份境界。

“焦虫师那头的事谈妥了吗？”压抑着怒气，柳自文问身边的老管事。

焦虫师是平沙里的一个孤寡老头，以一手驭虫寻踪之技闻名，无门无派，又行踪飘忽，许多人都猜测其另有背景，是以柳三爷也不敢擅自对其用强。

“仍旧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咬死了不松口。”老管事无奈叹气。

“借他几只虫子出来闻闻血迹的事，他哪来的胆子这么狮子大开口！”柳三爷怒目侧视，“虫子的饵料又能值几个钱！”

“焦虫师说，他的虫子见不得生人，请虫子就是请他。”

老管事小心翼翼解释：“而且他还说，能用得上他的，都不是什么轻省的事情，指不定就要招惹上什么人，少于这个数，连承担风险都不划算。”

“好！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

一字一顿，一句话几乎是从柳三爷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这虫子最好是物有所值。”

柳三爷实在是等不了了，帮中的那件大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妙手园的人手随时会来，他拖不下去了。

……

“三爷放心。”浑身裹着黑袍，只有一张僵硬木然的脸露在外面，焦虫师阴恻恻地笑着。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赤野虫，请过的都说好。”

“哼。”

刚刚大出血的柳三爷鼻孔出气，有些不置可否，旁边的老管事则赶紧从身边帮众手上接过了一件浸透了血迹，赤褐斑驳的外袍。

“这是我家少爷遇害时的衣物，您给瞧瞧。”

焦虫师也不在意柳三爷的态度，只是嘿嘿一笑，随即把胳膊从袍袖底下撩了出来，同时嘴里不断地发出一阵阵的奇异的音调。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不多时，那焦虫师的一只胳膊上就缓缓泛起一小片灰白，像是那一处皮下的血液被抽走了一般。

再过了一个呼吸，那一小片灰白的中央渐渐隆起来一个小坡。

坡的中间开裂出一个小口，一只大若绿豆的赤红小虫，嗡嗡鸣叫着升了出来，在那种奇异音调的催使下在血衣的周围不断盘旋。

以身饲虫。

跟随者柳三爷的几个飞云帮众皆是看得头皮发麻，胳膊上酥酥痒痒忍不住抓了几下。

柳三爷则是双目微亮，对这高价虫师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焦虫师似是很满意大家的态度，静候半晌，扬了扬手：“这就妥了，赤野虫已经有去处了，快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