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城

打发走了洪二,陆章坐在家中细细地整理了一番目前的现状。

不提云环山上的附体菌丝经过这段时间的生长,可能已经变得更为可怖。

妙手园上头压下来的二百斤铁线木,至今也没想到太好的办法,有些压得他喘不过气。

城中他刚刚斩杀的一只游级邪祟,背后可能还另有阴谋。

飞云帮因为柳充鳞的事情,已经离他越来越近,那日他还在家中小院附近和飞云帮众对峙,也不知道对面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出手。

“要是能顺利进入妙手园内院,有一面大旗遮身,而不是药头这种被抛弃在城外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可是自从那日收到关于邪祟的记载之后,陆章就再未收到董道叔父的传信,那说好的内院之事恐怕也已经告吹了。

思来想去,陆章愈发觉得这遂平县不是善地,加上身为药头能滞留在城中的日子已经快要到头。

他终于决定,不等了。

收拾好行李,找个时间去妙手园中述职,把董道临阵脱逃的事如实说了,然后就是带着大姐一起去药庄里避避风头。

石桩功所需的合适顽石,在山下细细寻觅也不一定就找不到大小形状都合适的。

已经下定决心,他也没耽误时间,当即告知了大姐自己的决定。

大姐接受的比他想象中要快的多,甚至看去还有些高兴,能和弟弟团聚,或许对大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诸事备齐,陆章给洪二留下了一封信,就准备正式离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陆章未曾预料的客人登门了。

是替董道叔父带过一次卷宗的仆役,这次他带来了董道叔父董承福的口信。

进内院的事情有眉目了,请陆章去一趟妙手园,既是交代下如今云环山上的情况,也是见一见内院的武者。

……

妙手园作为遂平县中屈指可数的大帮派,于城中多地都设置了仓库,方便储存和周转城外运进来的药材。

虽然只是仓库,可其中杂役、执事、护卫,甚至坐堂大夫都是不缺。

当初陆章初入妙手园时,就是在其位于九条里的药仓中入门的合身拳。

可今天,他去的却是妙手园位于金水里的根本之地。

从金水里居中的长街东面横切出去,就是一道近乎封堵了他视线两端所有景物的长墙,把相当于数个大户豪宅的土地纳入其中,在遂平县中铸就了一座小小的城中之城。

院墙之内,偶尔能看到约莫二三层楼的高台。

上面站着一二妙手园的好手,目光在陆章身边来回梭巡,虎视眈眈,等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妙手园的衣服,又很快丧失了兴趣。

一路踱至妙手园入口处,董承福已经候在了那里。

接过妙手园的牌子,又上下打量了陆章几眼,这才带着他一路往园子中间走进去。

毕竟长期待在城外,对城中妙手园的诸般状况都了解不多。

有了这个难得机会,一路上陆章都捡着些城中的事情询问董承福,但这位园里执事的态度,虽说不上多么冷淡,但也称得上是谨言慎行。

陆章的问话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解释两句,有些时候甚至直接闭口不言。

聊了半天,陆章就有一种听了些什么又好像没听的感觉,索性也不再开口,两人一路沉默往深处走。

“呦,这不是陆章吗?”

走了半程,陆章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呼,刻意拖长了他的名字,加上抑扬顿挫的语调,阴阳怪气的意味十分明显。

微微侧头看去,是几个护院打扮的武人。

领头的那个果然是伍程。

这人是陆章当初在九条里的药仓处习武时,和他同一个批次的学徒,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他生出了些龃龉,之后就是被频频针对。

但自从他天赋不够,离开遂平县驻守在城外药庄之后,两人就已经断了联系。

站在伍程身后的自然就是当初和他抱团,一起做了护院的几人。

不过,其中还有一人……

“陆,陆哥。”

一道明显有些犹豫的小声招呼,是个比伍程稍矮半个头,年纪明显小了一些的男子。

“吴行荣。”陆章面色稍缓,点了点头,“看来你如今过得还不错。”

若说做学徒之时,伍程和其余几人彼此抱团,那这吴行荣便算得上是当初和陆章一同习武,走得最近的人。

不过现在应该也和伍程凑在一处了。

毕竟护院之间肯定也有拉帮结派,同一批人抱团生存也无可厚非。

“还叫陆哥呢?”

伍程咧着嘴,做作地笑了两声:“被赶到城外去自生自灭,终生无缘上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的药头,也配你一声陆哥?”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伍程的余光隐晦的看了一眼董承福,更难听的话总归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耸了耸肩,继续和陆章相向走远,现在陆章的身份,他嘲讽起来都没那么有劲了。

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陆章冲着吴行荣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却见吴行荣也不敢抬头应他,只是背过身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伍程的方向赶上去。

两人就这么分道扬镳。

董承福稍稍注意了一下陆章,却发现对方面色坦然,并未有想象中的不虞之色,不论是当真宠辱不惊,还是喜怒不形于色,心中都不由高看了一分。

事实上,进入内院的机会在即。

加上如今陆章身上邪祟缠身,还有飞云帮在侧窥视,他是真没什么心力再去回忆往昔岁月了。

两人走过妙手园外侧的几个露天大院,终于是走进了一条中堂之后的长廊。

长廊之中四下无人,董承福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和缓了一些,竟破天荒的回身主动开口:“陆药头这一年在城外操持药庄,不容易啊。”

看着董承福的表情,陆章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当下也只好随口扯了些诸如,都是为了妙手园做事不分城外城内,加入妙手园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之类的闲话。

听得董承福一个老江湖脸色抽抽,竟一时难接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