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弃婴

这倒和花大夫说的对上了。

“何以见得?”陆章起身把洪二带进后院,稍稍避开了些陆依。

洪二也非常识趣地闭紧了嘴,等过了小门,这才憋不住重新开口:“遂平县中每天都有莫名失踪的人,有些是吃多了就跌进了哪条河里,有些人是得罪了些帮派中人被打了闷棍,也有些是不声不响的出了城再没回来。”

“可不论如何,若是没有大事发生,失踪人大都该有个数的。”

“你的意思是城南失踪的人,格外的多?”陆章有些回过味来。

“岂止是多!”洪二猛摇头,“离我上回替陆大哥打听连山会的事情,顺便寻宅子的时候,这才过了多久,街上的乞儿就几乎绝了迹。”

“还有街面上的铺子,也是肉眼可见的少了好几家。”

“我试着打听了几个,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就是不声不响地不见了。”

看陆章面上仍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洪二只好无奈摊手:“乞儿失踪,要牵扯到邪祟之事上确实有些牵强,可相比那些愚夫的传言,已经是最有可能的。”

“行,我知道了。”

和花大夫说的话互相印证,陆章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他考虑的是另一件事情。

先前是洪二自己租住的宅子出了问题,他四处打听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后来是九条里的飞云帮,也还在陆章的控制范围之内。

如今涉及到城南的邪祟和连山会的地盘,对一个凡胎武人都不是的洪二来说,有些太危险了,陆章已经开始渐渐想着是不是不该让洪二继续接触。

……

那日见过洪二之后,陆章就对城南的事情上了心。

可是城南基本都是连山会的地盘,他一个妙手园的弟子,过于深入终究容易遭遇不测。

因此几日下来,他也只敢每日晚间,在城南边缘处的一小块地界打探些消息。

活动的范围有限,时间也极为局促,理所当然的,数日下来,陆章都没能寻到什么邪祟的踪迹,也没打探到什么关于邪祟的线索。

倒是洪二口中城南破败凋敝的模样,被他看得真切。

“城南是连山会经营之地。”陆章独坐在一间街面食肆中暗自思忖,“这一带更是连山会中第三座山灵蛇帮,田奋的地盘,本不该是如此模样。”

大帮占据之地,升斗小民的日子一般都该比小帮派管着的地方好一些。

“店家,结账!”眼看着今日又没有什么收获,陆章只能有些惫懒地站起身子,打算明日再来。

他倒也不想这么每日出来闲逛,无所事事。

可是金刚灌顶功已经入门,血肉点却告罄,他也曾尝试着自己练功,研读震山功的秘籍。

缓慢的进度却在无时不刻的提醒他天赋之间的差距,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客官慢走!”

陆章接过食肆掌柜递来的食盒,打开来看了一眼,这才满意地拎起来往金水里去。

这家食肆做的菜颇有特色,好些都是在金水里没有吃过的,得带回去给大姐尝尝。

入夜之后的城南格外的安静。

沿街而过,在这个点还亮着灯烛的不过寥寥数家。

相隔不远的金水里却仍有断断续续的细微吆喝声,隔着重重屋舍,钻进陆章的耳朵,又迅速消散。

唯独留下一阵“咯吱,咯吱……”的低吟,似乎就在街角的某处回荡。

灰袍之下,陆章的掌心摩挲着宽刃刀柄。

眉眼低垂,脚步不停。

“弃婴……”陆章嘴唇嘟囔,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缓在了一片杂物堆积起的阴影前。

一个浑身有些泛青的小家伙,不知道被哪个活不下去的母亲,随手丢在了这一片烂陶堆和草木荷叶之间。

脸埋在身子下面,一动不动。

陆章静立在原地,半响,这弃婴的胳膊竟不知是被什么扯动,摇晃了一下。

他又往前走进了两步,这一下看得有些清楚了,这婴儿的两只手柔弱无力,却仍在尽力地刨着面前的一点垃圾碎屑,看不见面容的脑袋微微上下,似乎是在试图把杂草枯枝塞进嘴里去。

“小孩子在外面不能乱吃地上的东西。”陆章再次快步靠近,“乖,我这有个食盒,分你吃这个。”

“咯吱……”

弃婴的头颅缓缓转了过来,铁青色的面容,两个浮肿的眼袋,挤压得看不清眼球,两个凹陷进去的黑邃眼窝,滴答滴答地淌出稀薄的血沫子。

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陆章。

“哎,乖。”

空无一人的长街,和一个已经腐败了一半的婴儿尸体对视,本该是如此阴森可怖的景象,陆章却不退反进。

怪婴手肘颤抖,似乎有点不适应陆章的态度。

喉咙口挤出尖锐的嘶哑吼叫,关节处的皮肤崩裂,两支骨刃倒弯着,从地面弹起,朝陆章奔袭而来。

“啪。”

陆章前冲的身子猛地一俯,灰袍下抽刀出鞘,以一个熊抱的姿势和怪婴撞在了一处。

几乎只过了一个瞬间,使用过虎息的胸膛缓缓平息。

陆章的宽刃刀贯穿了怪婴纤弱的身子,脸上的慈爱还尚未褪去。

【斩杀邪祟,获得血肉点12】

“我等你真的好久了,你怎么才来。”陆章拇指轻轻把怪婴的尸身从刀身上划拉下去,“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了这么些兄弟姐妹。”

夜间的空气明明极为干燥,长街两面的阴影处却已升起浓雾。

又有两只怪婴从中匍匐而出,它们的骨刃已经完全展露,所过之处,在石砖上剐蹭出刺耳的“沙沙”声,两道白痕一路蔓延而来。

可还没等完全钻出雾气,就亲眼目睹了兄弟惨死于陆章的刀下,一下僵住了身子。

“没事,真的没事的。”

陆章脚腕倒拧,身形疾奔至左侧怪婴面前,手起刀落,怪婴叠放在头前的骨刃应声而折,连带他的头也被竖着劈成了两半。

【斩杀邪祟,获得血肉点12】

另一只怪婴见状,再不犹豫,手脚并用,倒退回浓雾之中。

速度不快,陆章完全来得及展开步法将其拦住,可他却只是提刀踱步,不远不近的辍在怪婴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