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铁担手

“新来的药头？”陆章皱眉发问。

“不错，约莫是二十日前来的，拿着印信，说是园里特意遣来接替您的。”关凉小心地揣摩陆章的表情，“这药头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陆章心里默默回忆，二十日前差不多就是他确认进入内院的时间：“无妨，应该就是正常的调动。”

说罢，陆章将携带的小背囊往关凉手中一塞，手上仍旧像在城中一样，只提着一把宽刃长刀：“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都干起搬运药材的活了？”

城外药庄是园中药材最主要的来源，有些药庄除了负责在云环山上周期采集名录上的药材，还会有自己的大型药田供养，这类药庄每年药物的集散量甚至会超过遂平县中规模较大的仓库。

因此搬运药材这样的活计是最吃力不讨好的。

陆章在的时候，提拔了关凉做药奴里的管事，哪怕是最忙的时节，也很少需要关凉亲自上阵做力工，更别说如今云环山封山，只有药田的产出。

关凉自然地接过递过来的背囊，又颇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陆章手里从未见过的长刀：“陆头临离庄的时候，曾吩咐徐大河跟着我打下手，学点打理药庄的事情。”

“后来新药头来了之后，庄里不需要两个管事的，就干脆提了徐大河。”

“噢……”陆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好笑的扭头看关凉：“你这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从专干苦力的药奴升为小管事，在这些签了身契的人眼里，也是一次不小的阶级跃升了，而且这活在药奴里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当初提拔关凉，也是花了一个多月才走上的正轨。

“陆头让我教，徐大河也乐意学，那我就认真教，剩下的和我也不大相干。”

关凉这看开的语气倒有些出乎陆章的预料。

“行，你不在意就好。”陆章停在一个木制篱笆围起的粗陋屋舍面前，眼中露出怀念之色。

“这倒也没什么变化。”

“这屋舍是陆头刚来的时候亲自着人建的，新药头也没再用，自己另在东头建了个新的。”陆章一开口，关凉赶紧跟上来回答。

“挺好，挺好。”

虽然时间不长，可屋舍内外明显有人定期来打扫维护过，和他离开时相差无几。

走进屋子，陆章还坐在那长桌之前，关凉则仍旧停在外头：“行了，去把徐大河喊来吧，我这还有个答应的东西要交给他。”

“是。”关凉低头应声，转身欲走，犹豫了一下，又回转过身来，“陆头这次回来，还走吗？”

“云环山上出的事情，园里有大人物来处理了，我这次回来，就是长长见识，看完就走，之后就再不回来了。”

关凉失落地低下头，再不吭声，只是恭恭敬敬躬身行了个礼，就朝着药田的方向一路小跑。

等到关凉离开，陆章这才在长桌前坐正，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来。

自从震山功入门后，他已经能隐约察觉到这门功法不同于金刚灌顶法的震荡之感，这段时间，虽然进展甚微，但只要一有闲暇时候，他仍会尝试自行修炼。

过不多时，屋外传来关凉小心翼翼地扣门声：“陆头，徐大河到了。”

走出屋舍，外头站着的倒不仅是关凉和徐大河二人，园里新遣来的药头也跟着到了。

关凉一看到陆章走出来，赶紧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陆章的身前，压着嗓音低声交代：“我去喊人的时候，陶药头说也想来看看您，我也不好拦着。”

虽然刻意放小了音量，可不远处的陶药头依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显然这句话没逃过凡胎武人的耳朵。

徐大河只是看了一眼凑上去的关凉，就赶紧低下头去，继续老老实实地站在陶药头身后，也不主动开口，就好像此前未曾认识陆章一般。

却见他身前的陶药头先一步主动躬下腰来，往前走了两步，一边搓着手缓解脸上僵硬：“陆教头回来一趟，我这啥都不知道的，都没能出去迎接您，怠慢了怠慢了。”

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陆章身边站着的关凉：“初来乍到，我也不太清楚药庄里的情况，就是觉得这徐大河用的趁手，就用了。”

“往后还是一切按着陆教头的老样子，您看可好。”

被发配到城外药庄的，大都是天赋不足的凡胎武人，和内院弟子相比，身份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不打紧，园里既然遣你来，这药庄就尽可按你的意思办。”

一朝天子一朝臣，陆章是真心觉得陶药头换了关凉的小管事没什么所谓。

可旁边傻站着的徐大河却是一声晴天霹雳。

他只是一个城外药庄的药奴，从在遂平县中活不下去签了身契之后，就再未能离开过这一个小小的药庄，在他狭窄的世界里，药庄的药头就是这片天地顶大的人物，最多再加上一个园中派来的管事。

也是因此，自从陆章走后近月没有音讯，又有新的药头来接任。

他就只当是陆章答应的事情已经黄了，再不多念，方才见了面也是优先照顾着陶药头的想法，不敢如关凉一般迎上去。

可看到自己费尽心思讨好的，每日板着一张脸颐指气使的陶药头，这么自然地在陆章面前弯着腰曲意逢迎。

徐大河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完了……”

“徐大河，过来吧。”陆章朝着徐大河的方向招了招手，看他半天没有反应，谐谑一笑，“咋的，月余不见，要我请你？”

徐大河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踢踏着步子往陆章跟前快跑。

可跑了几步，又意识到了什么，侧眼去偷瞄陶药头的脸色，彻底失了方寸。

陆章却懒得看这些，直接从关凉抱着地的背囊中掏出一本秘籍，塞进了徐大河的怀中。

“这门功法唤做‘铁担手’是我从城中武馆事先说清了，帮你买来的，作为凡胎境武学，锻体和实战兼而有之，虽不如园中的合身拳，但在遂平县中也算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