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色菌丝覆灭

挑这门功法,陆章其实也颇费了心思。

一介药奴,天赋如何也不知晓,哪怕寻来一部上好的基础武学,也不太可能顺利踏入阳血境界。

可要是只求实战,弄来一本刀法之类。

一方面是陆章兜里的银两已经快花完了,金刚灌顶法的大药开销着实不轻。

另一方面,给了刀法,徐大河一个城外药奴,也不可能买得起刀,只能是糟蹋了。

“陆,陆头。”

徐大河本已万念俱灰,但等看到面前这本梦寐以求的功法时,心情大起大落,平日里惯常伶俐的人,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改变人生的契机。

“这是你自己拿命挣来的。”陆章拍了拍徐大河直打颤的肩膀,“我过段时间会给陶药头送来三份药补,你这铁担手有进益了,就可以向他讨。”

“一定安排到位。”一旁的陶药头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挺直了腰表态。

“好,那此事就算了结了。”陆章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另一件事情。”陆章再不看跪坐下来泣不成声的徐大河,转头面向关凉,“你可愿随我一起去遂平县。”

还在艳羡地盯着徐大河看的关凉听到这话,一下瞪大了眼睛:“陆头的意思是?”

“我如今是内院弟子,帮你脱了奴籍问题不大。”陆章微微蹙眉,还是耐心解释清楚,“你我用着顺手,给你一个正经加入妙手园,学合身拳,继续帮我做事的机会,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关凉拥着陆章的背囊,一头攒在地上。

“那就如此吧,要你个人没关系吧?”陆章瞅向陶药头的方向。

陶药头赶紧连连点头:“小事情,小事情。”

自从陆章进了内院,董承福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早早地走关系把董道调进了城里继续做执事。

因此如今这药庄之中,陆章还算眼熟的人就都已经见过了。

再不多话,吩咐关凉带齐了东西,两人就此辞行入山。

时辰已经快到酉时,日头将落未落,大师兄估计已经进山,不赶快些就要错过时候了。

等到陆章的身影最后一次彻底消失在药庄外头,陶药头才松下一口气来,在场诸人中,只有他才真切的明白,内院弟子和他们之间有如鸿沟的差距。

唏嘘地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身旁捧着‘铁担手’喜得不知该做何表情的徐大河,眼神中甚至有些悲悯,

“你可知你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啊?”徐大河懵懂地抬起头来,不知道陶药头意之所指。

“进妙手园,在一个内院弟子底下干活,可不仅是脱了奴籍这一桩好处。”陶药头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若无意外,那关凉走到我上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再不提合身拳也是遂平县中能数着的基础武学,远胜大部分武馆的普通货色。”

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徐大河:“你道功法是那么好练的?”

“一本秘籍,没人教,但凡缺了三分悟性,入门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入门了之后,药补的开销是你一个药奴能承担得起的吗,难道还真只指望陆教头赠的三份?”

听到此处,原本还满怀欣喜,展望未来的徐大河,已是痴愣不能言。

“我,我……”踌躇了半响,徐大河终还是搂紧了手中的秘籍,心中泛起一片苦涩,“终归是个机会……”

……

时隔月余,再进云环山,陆章心头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浓重。

不过向上攀升了数十米,触目所及的山体下,那种隐藏着什么活物的感觉已经压得陆章将近要喘不过气。

山体像是拥有了自己脉搏,稳定地在陆章二人面前规律地律动着。

极目远眺,秋末的山脊上植被已经日渐稀疏。

丛林之下,甚至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血红菌菇组成的印痕像是云环山淌血的疤,触目惊心。

“到底已经长到了什么地步?”

陆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咬牙应承的关凉,无奈的叹了口气:“园里封山的线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到这吧。”

云环山极高极广,不论是妙手园封山的范围,还是血色菌丝活动的范围,都只是遂平县周边的一部分。

上次上山时,那些未曾习武的药奴还能在山上活动自如,只是会有血红菌丝袭击附着在人身上作祟。

可这一趟,刚过山麓地带不久,关凉就已经撑不住了。

陆章心中的压力也极大,以他的实力还可以向上攀行一段,可记载中所说的接近怨级是什么样的,他毫无概念,还有那种无时不刻压迫着他的危机感,迫使他同样驻足不前。

“不知道大师兄如今在山中何处。”

陆章只能尽可能地眯缝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高山。

残霞落尽,西风残阳,血红色的余光倒覆在云环山上,让血红菌丝映出的猩红愈加醒目,似乎膨胀了许多。

突兀地,残阳跌落,眼前流淌的所有血红色似乎都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猛烈的收缩,直到所有血色聚拢成团,像在云环山面上开了一个血口,剩下的山体则回归了往日的青灰色。

关凉不得已向山下又走了一段,陆章仍旧留在原地。

注视着那团猩红,陆章沉默良久,奋起气血,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默默衡量着自己和其之间近乎令人绝望的差距。

愈是接近,皮肤表面似乎接触到什么毒性,开始有轻微的溃烂。

“邪祟到了怨级,和游级的差距竟能这么大么。”陆章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山中一道炸响,沿着崩裂的山石,一阵衰微了许多的隆隆声传到了陆章的耳边,林中的血色彻底褪去。

他身上原本一直静默存在的一点阴冷之气也随之消散。

陆章知道,大师兄赢了。

稍稍用力一剁,脚下的厚靴在土层上踏出一个浅坑,从袍中探出刀鞘,挖掘两下,一片被染成赤红的血壤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再不耽搁时间,没有了邪祟的压力,陆章在此处留下了给关凉的印信,就循着那隆隆声发出的地方,往那的山脚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