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长春门

“你爹？”

陆章看着眼前这个磐石武馆的小师姐，脑海中回忆起了当初的馆主姜风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终日卧在躺椅上。

一大把年纪，还有早年留下的暗伤，什么时候一病不起也不奇怪。

不过能让这个小师姐一路从武馆那寻到金水里来，想必也不会是要病死了这么简单：“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说说吧。”

“从今年年初开始，爹爹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彻底好转，如今快入冬了，更是彻病倒在了床上。”

小师姐姜玥眼看陆章愿意听，当即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开始一五一十地说：“许是觉得爹爹再起不来了，病倒之后，大师兄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来拜见爹爹。”

“我守在屋外，只敢咬牙听着，前头几次，两人还能低声低语，好声好气的。”

“后来见面就是嘶吼怒骂，把爹爹气得喘不过气。”

磐石武馆大师兄田兴，陆章从回忆中搜刮出这个人的印象来，在他第一次去武馆的时候，就主动过来给他推荐磨炼身体的磐石，还迫不及待分享了许多偏颇的理解。

他的样貌陆章一直没太放在心上，只记得田兴一边与陆章交谈，一边频频偷瞄馆主，讨好的样子十分明显。

“我守在门口，每回出来的时候，大师兄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吓人，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灵堂里的死人一样，毫无波动。”

姜玥心有余悸：“爹爹也说了，若是大师兄再出现在他面前，拼着一条命，也要掌毙了他。”

“田兴不过是一个凡胎境的武人，姜馆主是货真价实阳血境，哪怕病倒了，虎死威犹在，如何敢做到这个地步？”陆章有些困惑。

“再说，你跟我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呢？”

姜玥没有犹豫，来之前她就下定了决心，当即脱口而出：“因为他勾搭上了长春门。”

长春门也是遂平县中一大势力。

和以药材生意为本的妙手园亦或是帮派联合的连山会不同，更接近于一个纯粹的武林门派，用收徒等方式和城中的高门大户联系在一起。

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些富户们的供奉和城外大片的田产。

磐石武馆地处熙和里，那一带长春门人极多。

“虽然爹爹从未跟我提过，但我也是能隐约猜到的。”姜玥定定地注视着陆章的眸子，“家中除了石桩功，应当还另有一门不便示人的传承。”

“想必田师兄就是得知了此事，才起了图谋之心，这次爹爹病重，他自觉时机已到，出口讨要传承，被爹爹怒斥后就去寻了一个长春门人来助拳。”

听到此处，陆章倒是心头一动。

姜风佑的底子无疑就是石桩功，这点他绝不会看错，如果他手上还另有一门传承，会不会仍旧是一门横练功法？

阳血境的横练……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只在馆中呆了不足半月，我却唯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是有办法的。”姜玥面上泛起些羞赧之色，可随即咬唇正色。

“若是陆大哥愿意出手相助，我愿将家中所传功法献上。”

“你可知那长春门人是何身份。”陆章已经是大为意动，可仍先细细盘问。

“是熙和里一家米铺的少爷，早年进了长春门后，家中生意越做越大，这次是回家探望时被田师兄搭上的。”姜玥只了解那人在熙和里的身份，对其在长春门中的地位倒知之不详。

“罢了，我陪你走一趟吧，看看情况再说。”陆章思忖良久，还是站起身来。

他如今也是妙手园内院之人，地位不低，有些事情倒不必那么谨小慎微。

……

熙和里。

往日冷清的磐石武馆，如今是人声鼎沸。

一顶四人软轿堂而皇之地被抬进武馆的大院，右侧的软布帘被整个拉开，由旁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捧着。

轿子里面正坐着一个四仰八叉，紧裹白裘的男子。

一条腿高高翘起来伸出轿外，极不雅观，右手一把长剑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轿外的青砖。

“你告诉我说这武馆里有阳血功法的传承，我才被你巴巴地说动了，兴师动众地赶过来，现在功法呢？”

轿子前面，方头方脑的田兴垂首束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个不停：“不敢欺瞒范爷。”

“阳血功法一事绝对千真万确。”田兴抹了一把汗，头不敢抬，眼珠子上翻想要看清轿子里男子的面色：“只是这老东西到底是个阳血武者，我……我不敢当真去抢啊！”

“气血衰微，命若游丝，也配称阳血吗？”范锦霸道一笑。

田兴低头不敢开口。

“算了，带路吧。”范锦高抬的脚往下一踩，整个人一晃眼，已经站在了轿子外面，长剑往身后一甩，对自己的出场颇为得意，“你瞧，其实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刀兵锋利。”

“老头一本功法藏了一辈子，晚年握不住拳了就要被你催逼，你呢，图谋数年，临到头了却不得不来请我摘桃子。”

正在此时，武馆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紧跟着就是两三声惨叫，明显是来自几个范锦从米铺里带出来的护院，有两个护院还倒退两步，跌进了武馆的大院。

范锦停下往后院走的脚步，斜着脑袋向外看。

一个壮汉，虎体熊腰，身材足比寻常人高出一个头不止，披着一身白衣宽袍，被底下的肌肉撑得严实。

往武馆里走了几步，就顿在原地，宛如立地金刚，目光冷冽，静静地扫视着院中诸人。

“妙手园内院的兄弟？”范锦眉头一皱，打眼就注意到了陆章腰间所挂的方牌，心里莫名先虚了半分。

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打进门的米铺护卫，只是打了几个趔趄就互相搀扶着重新站起身子来，显然对方是留了手的，这才开口相问：“在下长春门范锦，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陆章。”

范锦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表情，堆上了些笑容，伸手拽过一旁傻了眼的田兴：“陆兄若对此事有意，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再者，别看这方头方脑的家伙长得蠢，可是货真价实的武馆大弟子，我只是念着交情，来帮着助助拳，陆兄若想插手，也得有个名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