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谈条件

高盈里，百里帮。

四个人，三男一女挤在一处狭窄的偏屋中，桌上燃着一支蜡烛，将几人变得高大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四面墙上。

“宁宣，李帮主辞世后，帮里可是忙得很。”一个老态干瘦武者率先发难，“大晚上的把我们几个人一伙叫来这里，莫不是失心疯了。”

那个被称作宁宣的男子轻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离烛火最近的地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照得清楚，显得分外强势、果决，“来都来了，你个黄老鬼又何必在这装蒜。”

说罢，宁宣扫视其余三人：“武道修行，天赋根骨只是基础。”

“越到后面，耗用的海量资粮才是真正决定我们能走多远的决定性因素。”

他看着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男子：“卢全伦，凡胎境时你自忖天才，扬言武道无歧途，只剩一马平川。”

“如今，你在阳血境已经停滞多久了？”

“……”

打人不打脸。

被狠揭伤疤的卢全伦阴沉着脸没有吭声，只是恶狠狠地打量着宁宣。

“你不用这么看我。”宁宣满不在乎地一笑，“我知道那是你始终没有攒足药补的缘故。”

“虽不愿承认，但以你的天赋，若不是老帮主处处拦阻，资粮受限，恐怕早就已经破境阴血，三十五岁气血衰败前，说不得也有一个拼一拼的机会。”

“还有你，黄老头，你倒是真没什么阴血境的机会了。”

宁宣咧开嘴，似乎一点不担心得罪面前三个同僚。

“但你也要为你的家族好好着想一番，你费了半生苦劳才走过的路，你想让你的后辈子侄们重走一遍吗？”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家族之中出了一个天赋根骨俱佳的武道种子。”

“你也打算让他向你一样托身帮派，每日与人搏命换点可怜的药补？”

“你到底想说什么！”黄稷被戳中痛处，却没有年轻的卢全伦一般忌惮宁宣，当即就拍案而起。

木桌裂开一道缝隙，桌上纹丝不动的烛火也是骤然一阵乱晃。

照亮了始终独自默默侧坐在偏屋一角的池青青，弯着腰，身段纤细，一言不发。

她知道宁宣想要的是什么。

她也知道黄稷和卢全伦二人知道宁宣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四人是在李尤死后，百里帮仅剩下的四个阳血境护法，近段时间来，帮中权利最大的四人。

妙手园即将派人来接手百里帮的消息已经传来。

宁宣这是舍不得放手那些曾握在手中的海量资粮。

没有人来试图说服她，自从池青青爬上李尤的床开始，这几人就已经把他和旧帮主绑定在了一处。

她是天然反对新任帮主的一派。

木桌那头，宁宣仍在高谈阔论：“新帮主是妙手园那头指派来的，据说是个年轻的阴血境。”

“你也知道是阴血？”黄稷冷哼一声，“若是打着架空人家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打住，不知死活。”

“但是！”宁宣举起手来压下嘈乱。

“个人的武力再强，想要办成事，也必须依赖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总不能让一个阴血武者挨家挨户地收头钱，坐场子吧。”

宁宣看着方才提出反对意见的黄稷：“所以我不是要架空那位新帮主。”

“不是。”

“我只是想要重新和他谈一笔条件而已。”

说着，宁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书册：“过去老帮主给妙手园的上供是九成，剩下的这一成除了满足帮中正常运作以外，几乎都被他一个人享用了。”

“新帮主我打听过了，是妙手园自己人。”

“有园里的功绩兑换练武所需，耗用未必有李尤那么大。”

“我想要重新分配这笔高盈里的收成。”宁宣说出他的打算，“除了上供的九成以外，剩下的一成，我们这些做事的阳血长老得拿其中的四成。”

“另外的六成仍旧让给他，如果这个新帮主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和我们撕破脸，那样只会谁都没得赚。”

这话说出来，卢全伦黄稷二人面上都有些意动，池青青则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只是要求重新分配，拿走一成里的四成，说不定能避开和新帮主的直接冲突。

看着几人的表情，宁宣很是满意。

摇曳的烛火中他伸出手来：“大家都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来商量商量怎么让这位新帮主知道知道我们的‘价值’。”

……

午时刚过，一行人拥着两辆马车进了高盈里。

前头的马车上，陆章正在闭目养神。

许一许二两人不住地摩挲着刀柄，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紧张什么，高盈里不是你们长大的地方吗？”陆章笑问，“重归故里，我可能还要靠着你们两个地头蛇打开局面呢。”

许一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高盈里地处偏僻，帮派割据，哪怕是连山会都没能将其整个掌握。”

“因而此地武人天性凶悍，好勇斗狠。”

“我知道大爷在高盈里，说是杀人盈野也不夸张，虽然妙手园那头没有公布大爷的身份，可万一百里帮的那些人知道大爷曾做过的事情。”

“我担心……”

“你担心他们会悍不畏死，以命相搏？”陆章有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微闭的眼角闪过一丝凶光，“若真是摆明车马，那就好对付了……”

马车驶进百里帮，在一个帮中弟子的指引下，车夫减缓速度将车马停在道旁。

陆章和许一许二两人也从车厢中走出来。

一个凡胎境的小管事迎了上来：“可是妙手园中来的大人，还请随我来验明身份。”

陆章把腰间的木牌丢了过去：“来见我的就你一个？”

“嘿嘿，大人见谅，旧帮主出事之后，几位长老就事务繁重。”小管事有些尴尬，“可能是被什么事缠着脱不开身。”

仔细查验过木牌，管事将其奉回：“鄙姓刘，几位大人随意称呼。”

“旧帮主的阁楼小的已经收拾干净了，不知道帮主是现在移步还是？”

陆章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高耸在百里帮诸多建筑上空的阁楼，屋檐处他强行拽回李尤的破损已经被重新修补。

“我不习惯住那，带我在帮里走一走吧，我自己挑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