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来了不知从哪儿来的云,就那么三三两两的汇聚一处,就将原本蔚蓝的天空遮蔽了个严严实实,一道无比诡异的紫色闪电冲破云层,为世界带来了片刻的光亮。可在那片刻的光亮过后,大雨就随着阵阵惊雷淅淅沥沥的落下。
郊外荒山一个女子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拎着一杆染血的长枪从小路上一路走到了一个简陋的小院跟前。
还没等那女子将满是鲜血的手挨上那扇勉强能被称之为门的大门,那扇简陋的门却先从里面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个身材魁梧的蓝衣男子,他如同一扇新门一样拦在门口,将这世界分成了两半——身前是滂沱大雨,身后是晴空万里,他垂眸看着那女子,神色有些复杂。
女子紧张的抬眼看着那男子,像是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子,可那男子什么都没说,手腕一挥收了女子手上那柄血淋淋的枪,随后十分自然的将女子怀里的孩子接到自己手里,转身给女子让了条路,开口只道了一句:“进来吧,外面雨大。”
女子伸手拽住那男子:“沈哥,把破晓给我,我得走,有神在追杀我。”
“娘亲!”那孩子对着那女子叫了一声,满眼祈求的望着那女子,可是开口便有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口中出来。
那男子没有规劝什么,只是丝毫不加犹豫的将怀里的孩子往前一送:“那你带他一块走吧,省的什么时候找他的时候再找到我头上。”
“沈哥!”女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哥。
男子本就衣衫松松垮垮,头发乱乱糟糟,现下里更是,头一歪,眼一撇,慵懒的靠在门边,活脱脱像是那村里耍无赖的混子一样:“快点,进来还是领走?”
“沈哥!”那女子急得快哭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我儿子死,我也真的不能再继续连累你了。”
沈哥叹了口气将那孩子重新抱回来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了些:“你伤成这样,灵气外泄了一路,用那寻气觅踪的法子找不上我是如何?”
“我……”女子张张嘴,似是没有料想到这一层,眼眶顿时就红了:“沈哥……”
“别可是了,进来!”几乎是命令一样的语气打断了女子所有的思考,自己则是转身便朝着屋子里走去,女子看着沈哥的背影,顿了好久,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的跟在沈哥后面进了屋。
“在厨房,稳息静气,调理血脉将自己的情况稳定下来,出事了还得靠你呢。”沈哥交代以后将那孩子直接抱进了卧房。
“多谢前辈。”那孩子在一张毫无血色的面上勉强挤出一张笑脸给沈哥。
沈哥只认真的看着那孩子僵硬的安慰道:“别怕,不疼的。”说完大手覆在那孩子的头顶一道白光缓缓打入那孩子的身体,不过片刻时间手掌中气息慢慢回旋。
沈哥皱了皱眉头,上下找找最后将一张黄纸啪的一声贴在那孩子脑袋上。
孩子还没明白男子到底要做什么,男子又伸手将他衣裳撕开了个口子,挽着袖子用手沾了那孩子伤口上的血,刷刷刷在黄纸上勾画一阵。完成后赞许的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好好休息”说完也不在意那孩子疑惑的模样自顾自的理了理衣袖转身出去了。
见沈哥出来女子收了功法抬头看着那沈哥:“沈哥,我儿子怎么样?”
沈哥没有回答那女子的话,只是手腕一动,取了个瓷瓶递给那女子交代了一句:“内服三颗,固本培元。”
女子接过那瓷瓶,听话的倒了三颗药,就呆傻了一样一颗一颗的吞了下去,沈哥一愣忙将一杯水递过去,那女子并没去接只轻轻摇了摇头。
沈哥手腕一晃又收了水随后将手对向那女子将白色气息缓缓注入到女子身体内:“在这儿死不了,带走活不长。”
女子沉默的咬了咬嘴唇,忽然开口说道:“沈哥,阿泽……阿泽他死了!”
她说话时声音尽量放的平淡,但却仍旧能听出她话里的哽咽,很明显,在长久的心理建设以后她到底还是没能接受这个她想平静宣布的事实。
那时沈哥面上的神色才方才有了些许的正经的滋味只叹了口气,似是惋惜一般淡淡的回答道:“我知道。”只那三个字以后便再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似乎这对于他而言便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般,可在他应答之后却不由得抬手将那原本给那女子的茶灌到了自己的喉咙之间。
女子盯着那白色的瓷直到一双漂亮的眼睛被盯得发红,眼眶里那强行忍耐的泪水终于在一瞬之间决堤而下。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可那长久的沉默却更是难以抑制那悲伤的气氛。
沈哥拎着一块手帕递给那女子:“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女子一双眼睛接过手帕起初不过是将眼泪擦一擦,可那越来越多的眼泪让她不由得手慌脚乱,最后直接破罐子破摔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哭的泣不成声。
沈哥皱着眉头看了那女子好几眼,片刻后他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隔空一个手刃,将那女子直接打昏过去。随后将那女子扛起来送到了里屋。
屋里面原本正在偷偷落泪的孩子,看见这一幕一时惊讶的竟然忘记了哭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哥:“前……前辈这是做什么。”
“额……”沈哥皱了皱眉头眼神一转开口解释道:“书中有言:悲哀太甚,则胞络绝,胞络绝,则阳气内动,发则心下崩,数溲血也。”说完,看着那孩子不解的眼神沈哥叹了口气将那女子也放在榻上:“反正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母亲的身体需要静养。”
那孩子也不知道懂还是不懂看着沈哥那不靠谱的样子竟然也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沈哥将一包糕点递给那孩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能让你好受些,吃些糖糕吧,嘴里甜一些,心里便不会那般苦了。”
“多谢前辈。”那孩子喉间哽咽两手拜礼对着沈哥拜了拜。
沈哥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要出去。
“前辈”那孩子慌忙叫住了沈哥。
沈哥侧过头看他:“有事?”
“前辈能与我说一说我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哥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可是方才,我娘亲说父亲死了,可您说的不是知道了,而是我知道。”
沈哥叹了口气随后微微仰头有些惆怅的解释道:“因为你母亲是独自带着你过来的。”
那孩子忽然意识到什么眼泪在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那孩子在床上躺了十五天,那十五天过的异常宁静,母亲每日早上熬药做早饭,然后去料理沈哥的院子,拔草,浇水,然后砍柴,熬药,中午的时候做午饭,去挑水继续熬药做晚饭,晚饭过后将院子简单的打扫一下,刷了一天用下来的锅碗瓢盆。
十五天之后那孩子勉强可以下地了便懂事的应承下来料理院子的活和刷碗扫院子的活。
至于沈哥,他就似乎是长在那秋千上了一样,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酒葫芦,怀里抱着一柄斧子和一块黑色的木头不知道在上面雕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