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喝断当阳

起伏的丘陵上,一排骑兵潇洒驰骋,是姜山一行人,还有——马背上昏迷的赵云。

从黎明到半夜,从丘陵到原野。赵云,睁开眼,当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笑了。

远远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树林。不远处有一石碑,上书三个大字——当阳桥。顿时,惊呼连连。再近一些,一人一马立于当阳桥上。

“翼德!助我——”赵云连声呼喊。没错,正是张飞——张翼德!姜山虽是赵云的亲随,可他却未曾见过如此气势的大将:通体乌黑,黑甲、黑靴,就连胯下战马也是乌漆麻黑。一人一马,好似铁打的一样,两者皆是浑身腱子肉,就连眼神都是同样的坚毅。果然猛将,轻装上阵就连头盔都没见,披散着头发,铜铃般的眼睛泛出隐隐血丝,好似蛮夷的凶神。这是人……是兽?

饕餮!姜山无端想起了那传说中的上古恶兽,此兽庞大如山,凶恶无比,吃人如嚼豆,连骨头都不剩……

然而思绪绵长,他只顾闷头前进,进入一片枯叶林。

“子龙将军!你还活着!!”

一个灵巧的身影从树后闪出来,泪如悬泉,扑倒在赵云怀里。“皮皮,别……”赵云笑着说,“看,脸都花了。”

队伍后面的姜山迎了上来:“可别忘了兄弟呀。”两个伙伴终于团聚。

这时,姜山怀里的小阿斗,咯咯地笑了。大家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兜马返回,皮皮赶忙跟上:“怎么了?”

原来,过桥之时——“翼德!助我——”“子龙速行,追兵我自挡之——”何出此言呢?且回头看去:旌旗烈烈、浩浩荡荡的,竟是张郃的追兵。烟尘拂去,一杆杆“曹”字大旗临风而立——是曹操亲率的数万雄兵!也正是追赶主公的大部队,翼德将军又该怎么凭借他一人挡住即将到来的数万曹军呢?大家焦虑地左右张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要不……咱,咱赶快招呼将军撤退吧!”骑兵队渐渐骚动起来。

可那张飞,立于马上,纹丝未动。

赵云猛地回头:“誓死捍卫,绝不撤退!”他挨个扫视着每个人的脸。

“对!绝不撤退,我们的身后,是撤退的友军,是主公,是无数可怜的难民!我们撤退了,他们怎么办!?”皮皮突然说出这句不可思议的,却振奋人心的话。

人群安静了,没有一丝声音……

忽然爆发出热烈的高呼!“誓死捍卫,绝不撤退!!誓死捍卫,绝不撤退……”

张飞,回头了。

咧嘴一笑:“哈哈!有此气势,何惧曹操!?”又低声吩咐:“马尾系枝条,延山坡而动,扬起烟尘,以乱曹军。”“妙啊……妙啊……”人群窸窣着,纷纷行动。

此时,曹操军中。

“报——丞相!赵云长坂坡夺路而逃,穿过当阳桥,有一大将接应!此人……此人,在当阳桥上……挡我军去路……”

“此乃何人?带了多少兵马?”曹操问。

“敌将……呃,不知姓名……他……独自一人……”

“独自一人?挡我数万雄兵!?”曹操大惊,“待我亲自查看。”

黑压压的曹军前方,走出一行人——是曹操,和以张郃、夏侯惇、夏侯杰、张辽、许褚为首的一众大将。

夜晚将至,乌云交加,远处电闪雷鸣。只见横宽三米的当阳桥上,站着一员大将。此人浑身上下全部乌黑,只有手中的丈八蛇矛散发着凛凛寒光。他立于马上,如一尊神像般纹丝未动,披散的乱发迎风而舞。就连他胯下黑马,也是气势汹汹,前蹄刨地,仰头喷息,隐隐有虎豹之势。那人双眸微闭,似蓄势之恶煞,视数万曹军而不见。

突然!狂风大起,那人猛地把眼一瞪,铜铃般的双眼如天神凝视蝼蚁,霎时金光暴射。

“俺乃燕人张翼德是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此一吼,裹挟着飓风,河水喷涌而出,溅起数丈高。冲击在无数曹军的心头,令人肝胆俱裂。所有人纷纷端起武器,凝视着那人。

桥头大将,依然未动。

一时间,天色骤变,风云俱起,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而来。又是一声怒吼,犹如凶神恶煞,铺天盖地而来。这一吼,足以勾起所有人内心中本能的战栗。

“俺乃燕人张翼德是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曹军手持武器,虽摆出冲锋的姿态,脚下却不由自主地细细碎碎往后退去。

曹操身旁的夏侯杰,一时有些不正常,他头冒冷汗,嘴唇发白,瞳孔微微放大。曹操低声喝斥:“可有勇士敢于决战?”

……无人回应。

此时土坡后的一行人早已吃呆。就连身经百战的赵子龙也不由肃立。皮皮呢,就藏在树后,手指微微颤抖,被姜山轻轻握住。

曹操不由得缩回几步。他看向张飞身后烟尘弥漫的树林,微微皱眉。那张飞独自立于桥上,凭的只是一人孤勇吗?他的眼神又忙不迭聚焦在张飞身上,因为——

张翼德突然舞其手中长矛,凌天一指:“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此一吼,掺杂着雷音,回响不绝……一道天雷破空而下!好像是此人蛇矛所召唤,真乃神明一般!

曹军寂寞了……忽闻一声惨叫——随即“轰隆隆”一声。在场所有人齐齐看去,竟是曹军大将夏侯杰!他趴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颤抖,渐渐没了声响——一命呜呼!所有人都惊呆了。

全军骚动起来,都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后,向后……曹操大惊,惊的是堂堂中军大将竟被活活吓死;惊的是蜀国竟有如此众多猛将;惊的是——他自己竟被惊吓住了!曹操又瞥了一眼树林。如今只有一个稳妥的办法——撤退。

曹操给身旁的曹仁使了个眼色。“撤!!!”曹仁大吼,“快撤——”数万曹军,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