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后花园与江妤
归家
“明白了吗?一定要记住……”
朱漆府邸中传出细碎轻语,一声轻叹后,木门被推开,司空桉缓缓走出。
她上身樱粉,下身青绿,外边套着的一件薄纱显现的朦胧,衣着素雅却带着一股清新与温柔。司空桉面容洁净,粉黛全然未施,只有眉心处一朵淡淡梅花增了几分灵气。
司空燚看到她出了门,眼底有些无可奈何:小妹出生城府,可看的最淡的也是城府——小妹自幼被誉为“绝代才女”,而自己则是“京城二纨绔”之一的司空燚,他们本该截然相反,可这点却是极为的相似。只不过,如今太后可是亲自下旨召见,司空桉仍是如此随心。
“走吧。”
司空燚转身刚欲离去,不料与行来的司空桉擦肩。司空桉身子一侧,眉间含了些痛意,目光停在脚踝。
“怎么回事?”眉头一皱。
“我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声音轻细,她并未道出是被吓着的原因,花季年华的她在大哥面前,仍未褪去稚气。
可司空燚当然猜得出来,那声信号弹怕是传遍了京城,不得不说他那时也惊了一下。只是……
“晓棠呢?”
环顾四周,他并未发现这位贴身侍女的影子——属实不该。
“她……她染了风寒,留在府中歇息,不便随行。”司空桉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但时间紧迫,司空燚便也没再多想。
“晚岚,”司空燚看向自己身旁侍女,“近日你跟着桉儿吧。”司空燚天性随意,侍女用的倒不多,与下人间也不在乎俗世那么多规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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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
下了车轿,司空桉见到父亲与司空谨伫立在宫门前等待,她垂了垂头,快步上前。
“爹爹。”双膝微曲行礼。
父亲并未转身,却见司空谨急急上前。
“小妹,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快——”
他未关心结束,只见父亲冷冽的目光扫来,一声干咳没再说下去。
父亲唇形微动,将言未言之时,宫中报讯传来。
“宣——太后旨——司空御史之女司空桉入宫觐见——他人不得随行——”
司空桉愣了愣,显是没准备好。略做调整后,亭亭迈过宫门。
白玉石砌成的砖路尽头,是座金光闪闪的宫殿。琉璃砖瓦耀着她的眼,司空桉不禁皱了皱眉。
“烦请姑娘稍等,待太后娘娘回话。”门前两侍女低头行礼,发上珠钗微摇。
司空桉等了不久,内室便出来一位侍女,衣衫青绿,黑发散落,上边有些星星点点的链饰。
“姑娘,请随我来。”她年纪同司空桉相仿,与先前些人显得有些不同。
穿过外堂,只见内室中竖着一扇琉璃屏风,屏风上映出一个人影。侍女微笑着向她点点头,退到屏风后面。
司空桉双膝触地:“见过太后娘娘。”
“平身吧。”比预料中慈祥些的声音响起。
司空桉暗暗松了口气。
“敢问太后娘娘传臣女入宫有何吩咐?”
“素闻司空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知可否让哀家长长眼呢?”
“这些都是外界传闻罢了,臣女只是空有其名而已。”她展颜一笑,引得太后一愣。
她的母亲若是这般年纪,也该如此灵动吧……
“司空小姐不必谦虚。若是司空小姐今无雅兴,哀家也不会强求……”屏风后躺着的人影坐起。
“……不知你是否有意入宫?”
司空桉被太后这忽然转变的话锋搅得措手不及。
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隔着屏风,她却觉得与太后目光相聚了了片刻。随即,她躬身道:
“太后这是何意?”
“今日唤你入宫,原本也是为了此来事,哀家便不绕弯子了,”太后已经站起身,“当朝小公主已到念书的年纪,她自小听闻你在京都的故事,最近才知原来这位家喻户晓的才女才与她一般年纪,便缠上她母后想要你作伴读,她的母后不便出面,”说到这,太后似乎有意顿了顿,“哀家只好与你见面。”
“多谢公主抬爱,只是......”
司空桉原本是欲拒绝,但她却觉得太后今日言辞有些奇怪,况且她既将此中缘由向自己透露如此之多,司空桉觉得不方便直言拒绝。
“......只是此事还需向家父定夺,臣女不可擅作主张。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无妨。司空小姐若有了主意,再禀告哀家也不迟。”
一阵短暂寂静后,太后摆了摆手起身。
“江妤。”
“在。”一道熟悉的女声。
“你同司空小姐去参观参观。”
“是。”
屏风后亭亭走出一位少女,司空桉立刻认了出来--这是刚才带她进来的侍女?
“司空小姐这边请。”她向她微微一笑。
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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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桉
“我叫江妤,姑娘唤我阿妤就行。”江妤与司空桉并排走在花园间小路上。
“阿妤,你从小便在宫中长大吗?”
“不是。我也入宫不久。”江妤若有所思。
“阿妤妹妹是小公主的伴读?”
“姑娘真是厉害。”江妤毫不吝啬地夸赞。
“家父乃一介文官,碰巧救驾有功,皇上龙颜大悦,指名江家之女,也就是我,入宫伴读。我没有什么其他本事,略通些文章,对草药有些研究罢了。”江妤笑着答道。
“你对草药有研究?”司空桉感兴趣到。
“并没有深入研究啦!我平时读些有关草药的书籍,所以也只是略懂些皮毛。”
“我正巧对草药有些兴趣,以后多和你交流,怎么样?”司空桉没有了之前那么拘谨,展开笑容。
“当然可以了!不过......姑娘似乎并未打算入宫?”江妤问得有些小心。
司空桉脚步停了停,显然在考虑应该怎么回答。
“不瞒你说,我确实未有入宫打算。从小我也听着宫中琐事长大,但这万人争抢的地方,对我却没什么吸引。”
“其实我原也无意入宫,只是为了不负皇命,才踏入此地。不过看今日......太后似是有些反常?”江妤说着,向四周瞧了瞧。
“我不清楚。”司空桉声音也降低许多--背后议论太后可是会获罪的。
二女相互看看,默契地没有继续谈下去。
沿着小路走下去,入了花园深处。路旁许多少见树木。
“这是......”司空桉在一棵“蓝色”树下停住。
“蓝桉树。”江妤接过话题。
“它的树皮和叶皆可入药,药用价值极高,而且树木耐腐蚀,可作为建筑原料使用,但此树在中原并不多见,所以大都也只作观赏用。”
“蓝桉已遇释槐鸟,青鹧不惜蓝桉情。”
司空桉喃喃道,眸底映出蓝色光芒。不知怎的,她忽对这种树有一种亲切之感。
“现今很难寻到蓝桉树苗了,只有在这深处才有几棵......”
她们一边聊,一边前行。天色暗下几分。二女只觉有些倦了,坐在一条泉涧旁。
“姑娘渴了吧?我叫人备些瓜果。”
“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姑娘歇息会儿,我叫小离去就行。”
说着,江妤向花园后门走去。司空桉笑了笑,起身在四周转转,脑海中还浮现着先前看到的层层叠叠的蓝。莫名的,她又向那棵蓝桉树走去。
此时还是初春,司空桉感到些许凉意。她站在树下,周围是些灌木丛。一阵风吹到蓝叶,于是她并未注意到一丛灌木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小妞看起来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