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食嗟来之食

他抄起荷包，喊了句：“根生。”

傻爹这时候不怎么哭了，但还抽噎着，被大伯这一声喊，吓得打起嗝来。

宋锦绣跑两步过去，一边给渣爹顺气，一边瞪着宋大福道：“大爷爷耍威风回自家耍去，你要是把我爹吓坏了，我跟你没完。”

宋大福吸了口气，自己给自己顺顺，省得被这丫头气死了。

他一挥手，把荷包扔傻爹怀里，“拿着。”

宋锦绣一把抓过，又扔给他。“不要。我们家不食嗟来之食。”

现在想起来施舍了，早干嘛去了？

“长者赐，是嗟来之食吗？”宋大福差点气笑了。

真长本事了，连嗟来之食都能说出来了。

宋大福吹胡子瞪眼，气呼呼走到根生身边，然后打开荷包，从里面明晃晃的拿出两个大元宝锭子。

“哇。”

“咦！”

众人的惊呼声中，宋大福得意地看看宋锦绣，把大元宝往傻爹口袋里一塞。

宋锦绣撇撇嘴，幼稚。

她嗤笑着拿出元宝就又扔了过去。

她偏不要，

咋滴？想用两个银锭子买心安？

害了傻爹，让老太太受了这么多年的心灵压迫，两银锭子就想让她们一笑泯恩仇？

没门。

她不屑地看了眼银锭，啥玩意啊这是？俩砖头似的，当吃还是当喝？

也是宋锦绣对银子没啥感觉，以前都是用纸币，后来纸币也不用了，手机一扫完事。

虽然知道这里银子就是钱，但她就是没感觉啊。

没感觉就是视金钱如粪土。

即使现在一穷二白，她也没把这两块银元宝当回事。

更重要的是，如果拿了这笔银子，那奶奶这么多年的憋屈怎么算？

接了这银子，就等于所有伤害一笔勾销，也就是小钱氏还能继续伤害呗，反正有人买单。

这就如现代，有人打你一巴掌，然后拿一叠人民币往你脸上摔一样。

有钱你任性？姑奶奶我偏不惯着你。

于是俩人你来我往，这个给，那个扔。

众人都不说话，气氛诡异地安静。时间静止了似的，只有两个白花花的大元宝飞来飞去。

“假的吧？”有人小声嘀咕。

“肯定是假的，真的哪有这么大的。”

“懂什么？这是十两一锭的，能不大吗？”

“就是，没见识，你以为五两是最大的？我还见过五十两的呢？”

“呀，五，五十两？那不得跟个大白馒头似的？”

“别说五十两了，这两银锭得二十两吧？”

“是啊，这爷俩干啥呢？扔来扔去逗咱玩儿呢？”

当宋大福再一次往小豆丁宋锦钰怀里塞时，后知后觉的小钱氏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一把抢过银元宝，大呼小叫起来，“当家的，你疯了，拿银子砸小孩玩。地上石头多着呢，你不能捡石头砸啊？”

“轰”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宋大福气得骂媳妇：“不可救药。”

宋锦绣冷笑连连：哼，装腔作势。

这时富春拿了纸笔回来了，进来就道：“纸来了，纸来了，锦绣写吧。”

村长瞪他一眼：“写什么写？先收起来。”

没看人爷俩银子都谦让来谦让去的，还写啥状纸？

宋大福瞪了村长一眼。

村长脸皮抽了抽，自己让人拿纸笔跟着起哄，是有点不地道了，可也是你婆娘先招惹我的。

他朝大家挥挥手。

“额，那个，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宋大福看了宋锦绣一眼，然后转头就走。

“等等，”

宋锦绣扬声。

宋大福停住脚，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哼，还是舍不得这二十两银子吧？

宋锦绣看着他冷冷一笑：“你媳妇砸坏了我家的门，我家的窗，我家的凳子，还有我家的地。赔钱。”

宋大福嘴角抖了抖，老头气的胡子都掉了几根。

啥叫“你媳妇”？这孩子蹬鼻子上脸蹬上瘾了？

他气呼呼冲小钱氏一抬手，“拿来。”

小钱氏抱着受伤的肩头。别过头：“不给，”

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扭过头来大叫道：“扫把星打伤了我，她也得赔钱。”

宋锦绣眯眼：“再听你说一句扫把星，我撕烂你的嘴。”

小钱氏向两个孙媳妇身后缩了缩，可还是抻着脖子道：

“我没说错，她就是个扫把星，就算你爹和你爷的事和她没关系，可你大哥的腿怎么说？”

这小钱氏忒不是东西了，这是非要把扫把星这名声给奶奶坐实喽啊。

好，那今天咱就掰扯掰扯，看看谁才是扫把星。

宋锦绣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大哥的腿？”

她看向宋大福，“朝廷有规定，军烈属直系亲属二十岁以下免徭役。我父亲条件特殊，大哥是长孙，有权利隔代享受这政策吧？”

宋大福黑着脸点点头。

宋锦绣这才指着小钱氏狠狠道：“是你们扣着我爷爷征兵证明文书不放，我奶奶去你家要文书，你连门都不让进。”

“没有我爷爷的征兵证明文书，我大哥就享受不了这待遇，没办法才去挖河的，如果不去挖河，他的腿怎么可能被车压断？”

宋大福看着小钱氏，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你不是说送过来了吗？”

看来，这婆娘是又阳奉阴违了。

当初，二弟妹在路上截住他，说了文书的事，他才知道自家婆娘又难为二弟妹了。

于是他回家亲自嘱咐婆娘，要她把证明送过去。

他知道自家婆娘不待见二房，怕就怕她阳奉阴违，还追问过，当时这婆娘可是信誓旦旦说送过去了的。

小钱氏目光闪烁，“我，我等她再来要就给她们，谁知道她没来……”

让她亲自送，那她脸往哪搁？

宋老太太之所以没再去要，是因为兄长瞒着家人已经跟着官差走了。

因为那一年挖河，是有偿的，一个月五百文。

五百文，对一个十五六岁，迫切想要挣钱养家的少年来说，是有非常大的吸引力的。

宋锦绣冷笑一声，看着小钱氏道：“你咒死我爷爷，害傻了我爹，又因为你，害了我大哥，你才是扫把星，专门方克我们家的害人精。”

“你别血口喷人，你们家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锦绣瞪着她：“举手三尺有神明，如果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没有咒我爷爷，没有让我爹喝酒，没有故意扣着我爷爷征兵证明文书不放，我就相信和你没关系。”

小钱氏张嘴结舌，她不敢。

但更不能承认自己才是扫把星。她想了想，突然大声道：

“就算其他人你可以赖我，锦瑟呢？我可没招惹锦瑟吧？可她就是瞎了。瞎的还奇奇怪怪，眼上没有伤，就是看不见，这要不是你奶克的打死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