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烛台上的蜡烛都短了一截。
戚白的心底也越发忐忑。
命运如车轮滚滚向前。
能改变吗?
重活一世,能改变吗?
此时此刻,无论是戚白和祁桢都在问自己内心。
若可以,会变成什么样?
“你还记得鹿宁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祁桢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只是此话一出,就让戚白觉得莫名其妙。
“她怎么了?”
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她死了。”
死了?上次还是除夕之夜见到她,还记得她微醺娇媚的样子还记得她朝自己吐露心声。
“对啊,去年,嘉辰六年,鹿宁暴毙。”
此话一出,戚白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上辈子的记忆,彷佛是泉水一样涌了进来。
上辈子就是在嘉辰六年,鹿宁死了。
因为是京都花魁,春风楼的招牌,才艺艳绝京都,容貌更是。所以她的死,她记得清楚。
“是……是什么原因?”
戚白咬牙问道。
她想知道,是不是和上辈子的原因一样?
“上次是什么原因呢?”祁桢沉吟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上次,坊间传闻她突然身染恶疾,三两日就香消玉殒了。但我和你说过真正的原因,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祁桢转身,眸子直勾勾地望着戚白。
戚白一下子没躲开,直接迎上了祁桢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
多少年没有这样对视了,上辈子的事情,她都快忘了。可此时此刻,彷佛时间逆流,就像以前他无数次望着自己的样子,现在也这样看着自己。
祁桢的眼神是在告诉戚白,让她说出来。
说出,鹿宁的死因。
“是被六王爷傅蟠折辱而死。”戚白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如何折辱而死?”
祁桢逼近到戚白的面前,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何折辱而死?
当初,祁桢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戚白。
现在,他逼迫戚白再说一次。
“我不想说……”
戚白真的不愿意说,上辈子的许多事情。都不好,跟在祁桢身边时候不好,入宫以后也不好。
鹿宁的死因更是不好。
但,显然祁桢并不打算放过戚白。
必须给威逼她。
“必须说。”
戚白哭出了声,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傅蟠让她弹琴三日,血肉模糊且不止。她在……床上,被傅蟠折辱……三日,滴水未进。傅蟠,鞭打、咒骂……她。鹿宁不堪受辱,本想触柱而死,却被阻拦……”
说不下去了,戚白痛哭不止。
“你怎么成了如此软弱的模样?”祁桢冷笑着,“你连上辈子都不如了?上辈子你在我手里活下来,还进了宫。多少苦难都过来了?过了几年好日子,就成这样了?”祁桢冷言讽刺,丝毫不在意戚白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鹿宁未死,被人赤身绑在屋内的柱子上。傅蟠让侍卫……轮番欺辱了鹿宁!一直到她死去……”
戚白说完,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就算上辈子祁桢讲给自己听的时候。她的心脏都无法抑制的疼痛,落泪。
如今,她认识了鹿宁,与她聊天,听她的琵琶,折服于她的才情容貌。
却要想象那么恶心的画面。
“所以,这是命运吗?如果鹿宁都躲不过,那么桑桑呢?”
祁桢的声音,此时低沉到了极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
倒在椅子上,笑出了声来。
“鹿宁,我还尽力护来她。都没躲过……”
祁桢不知鹿宁还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如此恐怖死去,于是他斥巨资,买断了一整年。让春风楼不再挂鹿宁的牌子,让她待在楼里,不要外出。
鹿宁开心极了,以为是祁桢要为自己赎身,纳入府中做侍妾或者通房,这些她都能接受。只要陪在祁桢的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洒扫丫鬟,也是甘之如饴。
但,祁桢没有了下文。
因为忙于战事,虽然包了她一整年,但鹿宁大半年都没有见过祁桢。
就在此时,恰逢太后生日。藩王进宫朝见,并将纳贡献于朝廷。
本在边陲之地之藩的傅蟠,回到了京都。
傅蟠早就听闻了春风楼头牌鹿宁的风采,便想一见。
云妍说鹿宁被小祁王包了一整年,这一年谁都不见。但之藩在外的藩王,受着朝廷的气,在偏远苦寒之地非昭不得回京。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一个青楼的妓女都敢如此看不起自己。
小祁王?一个小小异姓王而已,难道会为了一个妓女和自己翻脸?
真是可笑。
傅蟠非要见鹿宁,只是鹿宁也来了脾气。就是不见!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一个客人都没有见过。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去祁王府。
不见?
傅蟠好似被触及了逆鳞,拔剑就指着云妍的面庞。
剑尖轻轻在云妍的脸上划过,瞬间就出现了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流下来。
纵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此时被人毁容,云妍的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虽然在京都杀人放肆了一点,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你们生不如死。”傅蟠冷笑着。
顿时,春风楼一片混乱。
有人将消息传到了鹿宁耳中。
再如何,她都无法对掌柜的生死视而不见。
于是,她看到了傅蟠。
他是先皇第六子,虽比当今圣上年长。但因不是正宫皇后所出。新帝登基之后就到边陲之地之藩了。长得人高马大,络腮胡子,满脸横肉。
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鹿宁的性子被京都的贵客养得冷清高傲。
面对傅蟠时,也是如此。
傅蟠在藩地就像是土皇帝一样,受惯了追捧和顺从。
鹿宁的性情,在他看来就是对自己的蔑视。
于是,所有的凌辱和欺负都有了由头。
傅蟠在春风楼呆了七八日。走后,云妍连滚带爬地飞奔上了三楼。
看到了这辈子最惨烈的一幕。
被抄家时,云妍都没有看到如此的画面。
但却在自己苦心经营,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到了鹿宁被折磨惨死的样子。
报官!
云妍亲自去敲的鼓,亲自递交的诉状。
但,京都府尹明确说了,“仵作说了,鹿宁姑娘是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自此,求告无门,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