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事，听嫂子的

门口，竟然蹲着一个人，蜷缩在一侧，把头埋在胳膊里。

齐肩的短发，在风中被吹动，以至于不得不更蜷缩一些，才能有些许温度。

这是个女孩，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棉絮从袖口和衣角处露出，显然已经穿了很多年。

她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受冻所致，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试图寻找一丝温暖。

赵玄惊讶地看着这个女孩，这个发型在这个年代很时髦，一般只有城里的女孩才会留。

因此赵玄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由得叫了一声：

“方妍姑娘，是你吗？”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那女孩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可又因为蹲了许久，腿早就麻了，站起身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赵玄见状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了她，二人短暂的接触后，赵玄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松开，但方妍白皙的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红晕。

她抬头望向赵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带着些许羞涩地低下了头，轻声回应：

“是，是我，赵玄哥。”

方妍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可以说整个村子里，也再找不到第二个。

年代造就的她独特的气质和修养，使她在这个朴素的村庄里显得尤为突出。

她来自城里，下乡当知青，带着满腔的热情和对新生活的向往。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让她在这里尝到了人生的艰辛。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玄有些不解地问道，他记得方妍应该住在村子的另一头，离这里有些距离。

方妍有些吞吐，甚至不敢看赵玄的眼睛。

“林大哥跟我说，以后……以后我就嫁到这里了……”

林大哥便是村长，昨天还来找过赵玄。

可让赵玄皱眉的是，昨晚上他都已经回绝了，难道没人和她说一声吗？

赵玄看了看有些发抖的方妍，赵玄不解的问道：

“你就在这蹲了一晚上？”

方妍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敲门，外面多冷啊？”

方妍似乎更加局促了，她咬着下唇，小声说道：

“太晚了，你们在睡觉。”

赵玄心里一软，看着眼前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他不由有些无奈与心疼。

但是，本来自己的身上就已经够有话题的了。

这村子不大，东头放个屁，西头都能闻到。

就这么把方妍带到屋里去，这可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赵玄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就在此时，李夏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处。

“玄子，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姑娘家的在这冻着……”

显然，李夏荷已然听到了两人方才的对话。说着，李夏荷便拉住了方妍的手，将她带入了屋中。

“妹子，冷坏了吧，你等着姐，姐给你做碗热汤面，暖暖身子。”

李夏荷安顿好了方妍，便再度进了厨房。

这个年代，热汤面都是奢侈品，很多地方上山下乡的知青，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吃到一碗热汤面。

赵玄关好了房门，又来到了屋里，方妍就局促的坐在他的炕上，搞的赵玄愣是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了。

看着赵玄的尴尬，方妍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赵玄哥，你坐吧，我不碍事的。”

赵玄这才坐在了炕的另一侧，两人的距离虽然不远，但足以让空气都显得有些紧张。

赵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他想了想，开口问道：

“方妍姑娘，你昨晚……没别的地方去吗？”

方妍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我……我不知道该去哪，我爹妈都走了，家里没人了，林大哥后来跟我说……”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让我嫁过来，能过上安稳日子，有地方住，可是我……”

赵玄心中明了，这定是村长等人商量好的结果，可能也是觉得昨天太晚，不好去敲门说，才让消息耽搁了。

这事倒是也不难，到时候吃完饭，去找一趟村长也就是了。

心中如此想着，赵玄赶紧转移了话题，把那口鼎抱了过来：

“方姑娘，你懂得多，认不认识这鼎上的字。

我本来还想着去找你一趟，看看能不能借本书呢。”

有了话题，二人之间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方妍看了看赵玄手中的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鼎，仔细观察上面的古文字。

“赵玄哥，这些字……确实是古老的文字，不过……”

方妍眉头微皱，显然也在为这些文字所困扰，“我在城里虽然了解过，但也不多，这些字也只能认识几个。

你看这几个字，好像是赶山人的意思……”

“赶山人？”

赵玄有些好奇的看向方妍，方妍则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懂什么意思，但我的确有本书，回来拿给你，你可以查查！”

说话间，热汤面已经端了上来，方妍显然是饿坏了，她接过热汤面，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看着方妍满足的表情，赵玄和李夏荷也感到一阵欣慰。

可也就是这时，李夏荷突然拉了拉赵玄的衣袖，赵玄有些好奇的跟着李夏荷来到了院子里。

“玄子，方姑娘这事，你想怎么办？”

赵玄一听，顿时坚定的说道：

“嫂子，我肯定不能娶她……”

剩下的话到了嘴边，但赵玄却没能说出来。

然而让赵玄没有想到的是，李夏荷却是摇了摇头：

“玄子，听嫂子的，你得娶她。

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村里安排给了你，你不娶，她的名声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村子里待着？

而且，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没个男人护着，在这村子里怎么生活得下去？你忍心看她受苦吗？

再说了，方妍是个好姑娘，你看她冻得那样，还在这等了咱一晚上，这样的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了。”

赵玄听着李夏荷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李夏荷的话句句在理，但心中的那份挣扎和无奈却难以言表。

“嫂子，那你怎么办？”

李夏荷看着赵玄的眼睛足足有几秒钟，随后又有些低落的看向了地面：

“玄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寡妇了，走到哪都有人戳脊梁骨。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才刚刚开始，嫂子能照顾你，也就能照顾她。

只要你好，我没别的要求……”

赵玄闻言张了张嘴，但没等他说话，李夏荷便继续说道：

“玄子，听嫂子的，行吗？”

赵玄看到了李夏荷的眼中噙着泪，或许说出这番话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艰难的决定。

二人站的很近，可又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们的对话，被阵阵冷风吹散。

屋里的方妍，抱着碗，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二人。

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命运的不安。

而这个眼神，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每天都在无数的女性眼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