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成仙吗?”
张林跪坐在玄明子的身体之前,看着神色泰然的他。
此时的玄明子神色较之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除了张林再无论怎么呼唤他,他彻底没有任何反应除外。
握着手中的那本不厚的度人经。
他这些年自从明悟世事之后便听师傅说起这乃是什么古灵宝经,万法之宗,群经之首。
并且还天天像是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先前的张林还有些兴趣,几次想要偷偷翻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却每每都被玄明子抓个正着,然后又对他道:“法,不可轻传。”
“人,缘,地,缺一不可。”
“现在的你还没有到时候,老老实实熬炼身体,先行达到精足、气满、神旺再说。”
可是随着年岁的越长越大,张林也对那度人经失去了兴趣。
又加之因为时常脑海中蹦出古怪的画面以及文字,让他苦恼无比。
不过其中他认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当前他们一老一小能先活下去才最为重要。
五岁以前,张林记得回真观还算得上比较富足。
那个时候香火不说比较鼎盛吧,但至少维持他和玄明子两人吃穿用度还是可以的。
但是六岁那一天,玄明子突然对张林可以开始修行了。
于是无数的金银不要钱似得全部购买了连他都不认识的药材。
后来因为没有银钱进行维持回真观,山下的一些居民见庙宇破败。
又察觉自己似乎许下的一些愿望不再灵验之后,回真观也随之彻底破落了下去。
这也是先前张林和玄明子两人几乎在当年差点儿被饿死的起因。
于是,后面就是玄明子追着让张林学修仙,张林也不学了。
他认为,修仙之事过于缥缈,当前还是先要填饱自己爷俩儿的五脏庙才来得实在。
可是玄明子却是不以为然,对他道:“五谷杂粮皆为修仙之路上羁绊,我等这不叫饿肚子。”
“叫辟谷!”
所以他开始一步步的缠着玄明子学习起了药草类的知识。
通过进山采摘一些药草晾干,再拿到山下换银钱后得到米粮。
就这样两人相依为命凑合着渡过了那段极其艰难的时光。
时间飞逝,回真观周围的山脉并未有什么变化。
除了回真观彻底破败了下去,长在墙根的荒草割了一伐又一伐。
玄真子或许是确实修养有道,这后面的十年时间并未有何变化。
也同样除了身上的道袍已然缝缝补补的不似道袍。
但是这些张林其实都不甚在意。
“师傅,这便是你修的道吗?”
他卷了下手中的度人经,随后放入怀中的衣衫内,紧贴着瘦削的胸膛。
看向玄明子的身体。
外面的天光已经开始逐渐黯淡,那三柱清香不知何时已在一刻钟的时候灭掉。
不过现存也仅仅只有食指长短了。
张林将手放在玄明子的身上。
对方的身体还极具弹性,根本不像是已经死去一日的尸体般变得僵硬。
隐约间倒是还能轻微的闻出一些清幽的檀香气味。
他将三个蒲团缓缓放在一起,又将玄明子的身体放在蒲团上,平躺了下去。
之后他便安静的跪坐在玄明子的身前。
一时之间,他心中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除了香案上飘摇着的烛火。
现在便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人在了。
“对了,我要将师傅葬下。”
“不能让他死后还要躺在此地。”
张林回了回神,目光落在了玄明子身上。
一夜无话,他默默地跪在玄明子的身前,却也并不感觉乏累。
这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自从六岁那年跟着玄明子修行之后,确实精神上好了许多。
现在的他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可以正常行事。
不过经过他的尝试,如若超过三天三夜,他便开始头昏脑涨。
脑子开始混沌,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
此时的他一定要开始休息,不然那种脑海之中的撕裂之痛,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接受得了的。
“祖师,今日这三注香便全部孝敬给您吧...”
“我要下山一趟,您可要保佑师傅的尸体不要被山中的动物叼去。”
张林说完,便低头看向玄明子。
香案上方的神位却是倏地闪过一丝亮光。
不过在这天光大亮之下倒也没有引起张林的注意。
紧接着又是对着玄明子的身体整理了一番后,掏出火折子将三柱清香点燃。
转身回到自己东侧的房间内。
低头弯腰摸了摸床板下方,一个布袋被张林拉了出来。
这个布袋上方缝缝补补的都是布丁,是用极其低劣的麻布制成的。
但是张林却是视若珍宝的将其捧在手心,缓缓撑开束紧的口袋。
摇晃着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随后将其倒入了手掌内。
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掂量了下约莫十两和十几个铜板。
铜板上方印刻着正元通宝四个大字。
张林又是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确认数目正确后又将其放入了布袋之中。
随后又看了眼布袋四周发现没有任何破洞后,放在了怀中度人经的一侧。
抬脚起身离开房间,来到屋檐下将背篓背在身上,又将柴刀和青葫芦放入其中。
随后看了眼堆在筛网上的药草。
药草竟然彻底干枯,已然可以拿去给山下的药铺换些银钱。
“这药草怎得一夜之间就晾晒干了,难道和昨日师傅有所关联?”
张林心中顿时惊奇不已。
他相信世间有修炼之道,也不乏有修炼之人。
因为他曾经就在山下见到过可以凭空飞起数丈之高的人。
虽说没有传闻中的腾云驾雾,但已然很是了得了。
至少当前的他并不能如此,却很是向往。
不过并不相信自己师傅所谓的成仙。
而现在更是让他确定了成仙更不过只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师傅便已经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或许...是和昨日那突然炽热的日光有关吧!”
张林并不想往玄明子真的成仙那个方向去想,反而一切都归功于那突然炙热的日光。
“算了,不想了。”
“再想此时若是再脑子混沌,反倒或许会误了大事。”
他心中暗道,转头看了眼中堂的方向。
香案上的清香的袅袅青烟似乎垂落了一丝到了玄明子的身体上。
“不过既然这药草已然可以拿去卖掉了,也一同拿去吧。”
“倒是可以省下再次下山的功夫。”
张林取下背篓的肩带,放在脚下。
随后双手握住筛网的两边晃动了下,伸出手摸了摸药草的干湿程度后。
估摸差不多了,便利用几根草绳将之捆在了一起,一齐放入了背篓内。
轻轻摇晃了下背篓后,张林扭头看了眼并未跳出任何东西,这才放心的朝着回真观的大门走去。
推了推合紧的大门。
张林通过门缝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转身沿着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石阶向下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