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第一节是音乐课。
陈佳老师教我我们唱《红楼梦》主题曲: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她;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唱到第五遍时,我肚子又开始胀气了,勉强忍着唱完第六遍,我举手站了起来。
陈佳老师只得停下,问:“龙俊,你又怎么回事?”
我苦着脸说:“我的肚子又那个……”
陈老师说:“又想拉稀?”
同学们哄的一声大笑。春琴当然也不例外。
我点点头:“可能。中午红薯吃多了!”
同学们笑得更厉害,想必都有过这种经历。
陈老师微笑:“行!那你快去吧。”
我赶忙跑出教室。
隐约听陈老师说:“红薯吃多了,屁是会多一些……”
教室里气氛活跃:
“……哈哈,你们说,龙俊放出的屁会不会有红薯的味道?”
“可能吧!要不你去闻闻?”
“还是你去吧,说不定会放出香气屁……”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
只听陈老师说:“大家别胡闹了,接着唱歌……”教室里安静下来,她又开始教唱歌,“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啊……”
我在走廊里奔向厕所方向,奔跑中“通通”两声爆响,连放两个响屁。这一下体内浊气得以有效喧泄,舒服多了,等我跑出教室的长走廊,在五年级教室端头又嘣出一个大屁来,肚子里的滞胀感才彻底消除了,也没了拉屎的欲望。
上音乐课也没什么要紧,我不急着回去,就站在屋头的一棵树后往操场上看。操场上,伍老师正在顶着烈日给四年级同学教新的广播体操。看样子伍老师经过中午向陈佳老师表白,已经信心十足,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我不由感叹:爱情的魔力可真大呀!
我慢慢往教室走回去,忽然觉得是不是真有点对不住雷雷?可又想,在陈老师面前,他雷雷就是个小屁孩,啥也不懂。更何况,他想娶陈老师当媳妇,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陈老师若是知道了,不说责骂他,起码也得笑掉两颗大门牙……
不过,陈老师一口牙齿细白得很,根本没有大门牙,倒是雷雷自己有几颗……
我回到教室,陈老师已经不在里面,大概又交代大家自己学习了。我刚走进去,几个捣蛋鬼一看见我就起哄:“龙俊,你的大屁放干净了没有啊?别在教室里放闷屁啊?”
“就是。大人都说闷屁不响,可别把我们的校花小公主熏晕了啊!”
“哈哈哈!说的太对了!”
“喂,龙俊,你说你怎么那么多屁?不是祖传的吧?”
……
我对那一众小丑置之不理。
这些家伙正闲得无聊,千万搭理不得。我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自顾自走回坐位坐下,拿出作业本做练习题。那几个闹了几分钟,没人搭理,很快就消停了。
14.
最后一节是美术课,陈老师拿了一个大苹果进来,放在讲台上。
好些同学见了直咽口水。
陈老师笑着说:“同学们,这个苹果是石腊做的,真不真?很真吧?瞧这纹理,这色泽……如果把它和真苹果放在一个篮子里,保证没人能识别出来是不是?”
同学们发出一片惊叹声。
好几个男生咋嘴说:“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就是,我也以为是!”“就是!就是!”
……
陈老师摆了一下手臂,示意大家停下,说:“今天,我们就学着画这个苹果。”
她转过身,面向黑板,右手两根手指拿上一支粉笔,随意画了一个心形椭圆,这里擦擦,那里涂涂,不一会苹果的轮廓就出来了。她再用红色粉笔斜着涂抹,没两分钟,苹果就有了色泽;她再从另一面涂抹上白色返光,在苹果底面往光影另一边涂抹、又擦出暗淡的阴影,苹果的样子就呈现出来了。然后陈老师在添上两片小叶子,就大功告成。
陈佳老师把粉笔丢进粉笔盒,笑吟吟的望着大家说:“怎么样?大家看明白我怎么画的吗?学会了吗?”
同学们都惊喜的摇头。
陈老说:“不会没关系。画画,就跟写日记一样,得反复练习,熟能生巧,多练就会了。下面,大家自己练习吧,下课后,课代表把作业本收上来,送到我办公室。好!同学们自己开始吧。”
一阵悉悉索索响,同学们各自拿出绘画本,对着讲台上的苹果画起来。
陈老师背着双手,慢慢走下讲台来,在课桌间的走廊里来回走了两趟,又走回讲台,交代说:“大家画完画之后别闹,后面多余时间完成家庭作业。家庭作业最好能在学校做完,免得回家又忘做了,找各种理由,说什么停电啊,没钱买蜡烛点亮之类的谎话,知道吗?”
同学们头也没抬,都大声回答:“知道啦!”陈老师又扫了大家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走下讲台,走出教室了。
15.
同学们很快画完画,都在忙着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在家做家庭作业的习惯,都在放学前那最后半个多小时做,做完了回到家可以快乐而无忧地玩耍。
这会儿教室里少有的安静,一个说小白话的同学都没有。
那天,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课间休息跑岔了气,还是中午吃了红薯课间上厕所又没怎么拉干净,做作业才十几分钟,一股浊气便又凝聚在一起很明显地从肚腹间往下沉落,直奔肛门而去。
“完了完了!”我当即吓了一跳:“这屁要是放出来还了得?我……我那可爱的同桌就坐在旁边啊,她是那么干净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我急忙憋住,同时瞥了一眼春琴同学。
“你怎么了?”她转眸碰了一下我眼神。
那时候我家很穷,穿的邋里邋遢,在她面前总是自惭形秽,不敢靠近她半点,生怕身上的污垢沾染上她。每次坐在凳子上,我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都只坐长凳的一少半,甚至坐只坐半边屁股,大部分位置让给她。
我吸一口气,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可话没说完,肚子里的那股气好像要跟我对着干似的,又往下蹿了一截。
我操!我用力憋住。
这时,她已转回头去,正埋头安静地写着作业。她的眼睫毛很长,我根本不敢正眼看她的眼睛。我惶惑不安地想:在此种情况下,我若放出一个响亮的屁,大概率会吓着她?
怎么办,怎么办呢?我急得头上汗也出来了。能等到下课么……
但时间不等人……
不!不!是屁不等人!
我又暗自吸一口气,试图把那股气控制住,试图往回憋。可是,不行!不行!那股气儿反倒又往肛门处靠近了几分。
时不我待,我急忙大着胆,破天荒地提醒同桌:“喂!那个春琴……”
“怎么?”她再次抬起眼睛,微笑地望向我,“诶,龙俊,你是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我……”
我没法解释那是因为憋屁憋红的。
我急切说:“你能不能立刻躲一躲?”
“躲?为什么?”她微微蹙起眉,有些不解。
啊!来不及了!
我感觉肠子里的浊气在蠕动,大有冲肛而出之势!
我慌忙站起来,跳出座位,转身就往门口跑。因为太慌乱,把作业本也扫到了地上。我回头瞅了一眼,没有捡,因为感觉屁又往肛门处逼近了几分,根本不容有丝毫耽搁了,立即撒腿往前边的教室门口跑去。
同学们都吃惊地望着我。
雷雷也喊:“喂,龙俊,你咋啦,去干什么?”
我没答腔。
同学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那美丽的同桌,更是张大了她那张好看的小嘴,显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可是,终究,我还是没来得及冲出教室门。
我左手刚抓住前面讲台边的教室门的门框,嘭地一声,史无前例的一个大屁十分响亮地冲出了我的肛门(据后来我的那些男同学说,当时那冲出的屁,把我臀部的裤子吹得鼓荡了起来,气流十分惊人。雷雷说,他当时真担心我的裤子给吹破)。
要知道,因为家里穷,那时候我们男生基本上都是不穿内裤的,要是真给屁吹破了,露出个光屁股蛋蛋,那不是臭大了么?
说实话,那屁的响声之大,应该说是前无古人吧,不但惊动了别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教室里有大概几秒钟的安静,然后便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平日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更是跺着脚、笑的丑态百出。有一个家伙笑得前摇后晃,不是双手扶着桌子,差点就跌倒在地上了。那些女生们,平常好像斯文得很,那一刻也笑得前仰后合、个个肆无忌惮,个个都笑得露出了大牙,顾不上什么端庄的仪态了。
我自己给屁震了一下,有些发愣,也没再跑出教室。
反正屁都已经嘣出来了,躲,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无须再躲。说句不要脸的话,当时,那惊雷似的响屁把我自己彻底震惊懵了!尽管当时我也是个调皮鬼,脸皮也比较厚,可毕竟那是平生第一次出这样的大洋相。
当时,真应了那句大俗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惜,没有!
我脸色通红(这是通过脸上发烫知道的),在门口停了一下,大约十分秒钟,使我那怦怦跳动羞耻的心平静了些,才转过身来,一声不吭,硬着头皮慢慢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了回来。
同学们见到我走回来的窘迫样子,笑得更加疯狂了。
一个小子大声讥笑道:“你们瞧,龙俊被自己的屁打懵圈了!”
“哈哈!好像是!”另一个小子说。
“是震懵了吧,不是打!哈哈,龙俊,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一震?”
同学们又疯狂大笑。
挨着他们旁边的几个女同学捂着脸,笑得身体发抖,似乎笑出了眼泪。我没搭理他们,低着头自顾自走向我的桌子。还有四五步远时,我注意到扫落在地的纸和笔不见了,大概是雷雷帮我捡起来了。
我抬头偷偷望了一眼同桌。
春琴趴在桌子上也捂着嘴儿在格儿格儿笑,她也正望着我,笑得眉儿弯弯,身子发颤。
就在这时候,不知是哪个淘气鬼尖着嗓子大叫一声:“尊贵的公主,屁王阁下驾到!”
“哄”地一声,本来已经渐渐消减的笑声又再次响起来。好些男生跳脚大笑,只差就地打滚;另有几个女生揉着肚子娇声叫唤:
“哟哟,我……我这肚子……笑、笑痛了!”
“哦,我也是,……真、真受不了了!”
……
因这些笑声太魔性,又太大声,终于惊动了班主任陈佳老师。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心急火燎匆匆忙忙冲进教室,表情严肃地训斥大家:“闹什么、闹什么?一会都不得消停,整个学校都听得到你们胡闹!”
同学们这才三三两两勉强止住笑声。这时我已经回到座位上。同桌春琴还捂着嘴儿偷笑。我的脸依旧发烫,特别的是面对这美丽的同桌,简直无地自容。因为屁放的太过唐突,势必可能惊到了我美丽的同桌,大大地难堪和不好意思。
隔了一会,我红着脸鼓起勇气悄声问她道:“那个,春琴……不好意思!刚刚我那个屁,……没臭到你吧?”
谁知,我这一问,她“哈”的一声又大笑出了声。陈佳老师皱起眉头盯着春琴同学严肃地问:“春琴同学,你站起来说说,你到底笑什么?”
这时教室里很安静,只在某个角落零星发出极小的笑声。
同桌站了起来,她双手捧着通红的小脸蛋,一副很羞涩的情态,仿佛刚刚那个屁是她放的,她那么腼腆,还颇有几分难为情。她本想极力忍住笑的,做回平素端庄严肃的模样,可只勉强正常了那么一下下,又“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她颤声上气不接下气说:“龙俊他,他放……放了一个大屁!”
话音刚落,教室里又“哄”地一声,爆出比先前更响的大笑声。
陈佳老师没有笑。
我猜想她的笑点比较高,亦或是她并没听到我那个响亮的屁,没有切身感受到那种冲击,没有那种切身体会。仅仅因为同学转述,的确没什么可笑。
等大家差不多笑完了,她才不屑地说了句:“无聊!无知!”
她示意春琴同学坐下,然后,她才面对大家说:“同学们安静、安静!‘屁’可以用大来形容吗?我倒是头一遭听说。屁有多大?有碗口那么大?有脸盆那么大,还是有筛子那么大?”
同学们当然无人回答,他们报以疯狂的大笑。
陈佳老师就在这爆笑声中缓缓说道:“‘屁’呢,只能形容很响。比如:像放炮仗,像打炸雷;或者形容很臭、相当臭。比如:比臭袜子还臭,比臭水沟都臭!……如果河里的鱼闻到,会直接晕倒;狗如果闻到,可能会瞬间失去味觉,再也闻不到大便也是多么的美味……”
那天后来,连我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