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捎来讯息:
在雾的彼端,我们的故乡“塞弗洛斯”,
那百年的王座已经倒塌——
断罪的王室销声匿迹,
萌芽的新王在复仇的烈火中夭折,
与尸体独舞的王女挣脱了世俗的锁链,
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王城被攻陷的一个月后。
在酒馆、在教堂、在街头小巷,人们谈论着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终末的王女奥薇莉娅到底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信仰邪神,愧对先祖而秘密自裁,尸体被信徒埋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有人说,她失心疯了,在无人的旷野里奔跑呼叫,与野兽为伍。
也有人说,她回到了伤心之地——磐都·茵萨西亚。在废墟之上建立的新城里隐居,与一名凡人结婚生子,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总之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去向。
事实上,她已经离开了塞弗洛斯的国土。
是夜,恐虐的军团正行进在一片辽阔的平原上。
奥薇莉娅骑着一头血碾兽,被战团拱卫在阵型中央。
她突然感觉到血碾兽的后座多了一个人,而血碾兽也因为察觉到了这缕神圣的气息而变得相当亢奋。
康德身形侧坐,一手搭在奥薇莉娅的肩上,柔声道:
“复仇的滋味如何呢?亲爱的。”
“很复杂……”奥薇莉娅神情略显低落。
“我明明完成了复仇,却没有从中感受到大仇得报的快感,就像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难以言喻。”
奥薇莉娅能感觉到,这场复仇让她变了太多太多,多到她快不认识自己了。
谁曾想,善良温柔的少女有一天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屠龙者也终会变成恶龙。
这其中的落差,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最清楚。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颤动,那是奥薇莉娅的灵魂在发抖。
她迷茫的样子,像是冬日森林里迷路的小兽。
康德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注视着你。”
“不管是在磐都还是王城,不想滥杀无辜,沾染平民鲜血的你最终还是或被动或主动地那样做了,你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负罪感才会如鲠在喉。”
祂一语道破奥薇莉娅的心思,让对方有些不知所措。
“可在我看来,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世界,是公义神教,正是他们将你逼上了这般绝路。”
“奥薇莉娅,我可怜的女儿,你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你做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康德继续灌输心灵鸡汤。
“现实与精神上的磨难,凡是没能压垮你的,都将使你变得更强。”
“好好消化吧,这将是你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血碾兽平静了下来,代表‘母亲’已经离开。
奥薇莉娅抬头仰望月光,晚风吹拂脸颊,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母亲刚才所说的话。
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她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想通的了。
她只知道,往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因造成太多的杀戮而感到内疚和罪恶。
她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贯彻恐虐血缚教的教义。
将一切,尽献恐虐!
起源历3013年6月。
奥薇莉娅的战团一路向南,抵达了邻国的国境,并将沿途的一切尽数摧毁,对所有生命实行灭绝。
公义的教堂上挂满了神职的头颅,那是他们每攻占下一处地方的必做之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宣泄对至高神的鄙弃与极端厌恶。
战团如同一辆压路机,所过之处皆为焦土,恐虐的雕像也一座座拔地而起。
很快,这震撼而惊悚的消息就传到了公义神教在这座王国的总部,那是一座大型的教堂,周边还有一大片宗教相关建筑,是名副其实的‘教区’。
传令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邮差、或是鸽子,而是精通传话神术的神职人员,他们可以通过神术远程交流,以此快速传递情报。
只不过这样的传令信使规模不大,通常一座中型及以上的教堂才会配备一名。至于世俗势力想跟教廷沟通,那就只能用传统意义上的书信了。
大型教堂华贵富丽的礼拜堂外,一名传令信使慌忙地跑来。
幸亏今天不是礼拜日,若是在信徒面前出洋相,这位正在做祷告的红衣主教保不齐要责骂他一顿。
三大至高神的教廷都采用同一种等级制度——教皇、宗主教、红衣主教、大主教、主教、司铎(神父),红衣主教已经可以独自镇守一国之地了。
“大人、大人!”
“什么事,这么着急慌忙。”
身披红袍的老者缓缓起身,转过来,威严地看向信使,对方连忙汇报:
“来自北方边境的传令信使向总部发来求援,称:有一支完全由恶魔组成的大军正在南下,他们摧毁目之所及的一切,整个西北已经生灵涂炭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在沿途竖起了邪神的雕像,邪神的信仰已经由此传播到了周边,现在不少城镇内都兴起了相关的祭祀……”
红衣主教龙颜大不悦,顿时破口大骂:“怎么搞的!西北十来座城,乱成一锅粥了才把情报传来?!”
这可是他的管辖区域,加之一下子死了一堆公义神教信徒,还让邪神的信仰传播了出去……
那下次去圣城开会不得被抓着这个把柄狠狠批斗啊,这个位置保不保得住都得另说了。
传令信使只能当可怜的受气包,委屈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群恶魔不讲武德,总是先派人砸了教堂,然后再攻城的,逃跑的百姓也不放过一个,这才导致消息严重闭塞,光靠周边百姓口口相传才把这事传到我这儿……”
红衣老头也知道拿这个家伙出气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赶紧让他召集所有可动用的教廷军队,出征讨伐!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大费周章集结好兵力,结果奥薇莉娅的战团只是路过这个内陆王国,直接就往更南边的临海王国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挨批,红衣老头决定让隔壁的邻居也感受一下痛苦,于是就让教廷军先等在国境线上,等邻国求援了再过去。